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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自杀会」的大本营,只有我和阿离两个人。,打扮是一男一女,说实的是两个男人,这让我好不自在。
    「你看甚么看?」阿离斜睇着我说:「怕我把你吃了呀?」
    「的确有点。」我笑着说:「可我觉得我不是你的菜。」
    「的确。」他如数家珍算着说:「我喜欢的是肌肉男,不是你这瘦骨嶙峋的;还有我喜欢脸浑圆多肉点的,看你猴子似的脸一点都不吸引啊!」
    「那我就不怕了。」我故作安心状说:「第一次听人揶揄我还能感到舒坦呢!」
    「对了,你刚回来时怎么样子气呼呼的?没事吧?」他问。
    然后我就把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给阿离知道,当然我在其中加了不少个人意见,骂了几句出气。我问他:「你感觉如何?」
    他迟疑了一下后说:「我觉得你也不必那么激动,你想清楚一点阿飞说的,也真的有他道理的。」
    我正想立即反驳,可被阿离用手指封住了我还没张开的嘴巴。他说:「我叫你想清楚一点,你就想清楚一点,别着急着反应。」
    我毕竟还是个愿意听意见的人,我在脑海里反復想了又想阿飞的话,尝试一下会不会有新的理解。
    「看你的样子还是比较笨的了,我来告诉你吧。」阿离拉一拉手袖,说个话还要像打架一样摆样子。
    阿离一脸正经地叫我想想,当初和文君彦在组成「自杀会」时,目的是为了甚么。
    我回想了一下,也不肯定地说:「就是在绝望中做一件最想做的事再死去,让自己死得毫无遗憾吧?」
    「那你想漏了一件东西啊。」他说。
    我耸耸肩,叫他解释一下,我差甚么没想到。
    「你真笨耶。」他轻轻地打了我头一下,我顿时也打了下颤,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感觉。
    他说,我们在成立的时候,只想了我们在完全最后一个愿望后就会坦然放上所有事,能以与完愿前一样的心态继续面对死亡。但我们算漏了人心的转变,往往人在吃苦的时候要求总是最低的,可当人们得到了最基本的需求后、或是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段后,要求就会跟之前想的不一样了。
    我恍然大悟,大叫道:「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其实我并不是现在才想到,那天晚上我在草原上想的和阿离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只是我想的是用在人与自然之上,他说的是用在人与人之上。
    「杨生和肥芬一样,最后的愿望根本就不算完成了。杨生在遗书里说了文诗都没有回应,以结果论来看他是失败了;肥芬找不到她妈妈,说不了最后想说的,摆脱不了想摆脱的,她也是达成不了愿望呀。」他分析道:「他们两个在一开始的心还真是想寻死,最后鼓起勇气去做一辈子来没敢做的事,到头来若真的成功的话,他们两个的心态会不会有转变还真的不知道。」
    「的确。」我说:「还真没想过要是杨生和肥芬的愿望真的完成的话,结果他们会怎么样选择接下来的路。」
    「我认为,要是我们当初所说的愿望没有达成的话,我们也根本不应该继续自杀这条路,我们答应了自己要完成的事都没有完成,真的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觉得杨生和肥芬死错了吗?」
    「死与不死,也没有对错之分。他们各有各的理由不继续走下去,杨生知可为而不为,肥芬不可为而不为,选择放弃也是有他们理由的,不由我们来决定,我们只可以选择尊重他们的意愿。」他叹了叹,继繽道:「只是如果我是杨生的话,我会选择继续走下去,直到那叫文诗的女孩至少回应一句,是或不是都可以;但要是我是阿肥的话,可能选择的路也会跟她一样。」
    「所以就算你在不同的情况下也可能走不一样的路。」我点点头道:「那如果你是欧阳俊呢?」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遇过爱我的人,不知道被人重视的感觉会不会让我的心灵改变;我也没遇过我爱的人,不知道爱会不会让我盲目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苦笑。
    「谢谢你,我想我想通了,阿俊的路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我们陪伴他在绝望中走过最困难的路,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我释怀道。
    说到这里,阿飞和文君彦刚好一起回来了,阿飞看我和阿离聊得开怀,便问:「阿华,看你脸色都没愤愤不平了,想通了吧?」
    我回说:「嗯,和阿离聊了一下,看开多了。你们回来得刚好,正好我想问阿离的感情往事,一起来聊吧?」
    我们那天晚上聊了许多我们曾经的感情经歷。阿飞和文君彦的事都非常平淡,阿飞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关係而一直没有恋爱,文君彦则是家庭关係不允许她随便谈恋爱,到我问起文君彦家为甚么那么专制封闭时,她都笑着说日后我就会知道了。
    最好听的是阿离的往事,可能是他性取向的关係吧,他的感情经歷还是比较崎嶇的。他说当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后,他开始去找一些「同道中人」,而当知道有一些同性恋交友的网站后,便沉溺网上的虚拟世界之中。
    他说,最高峰的时候他曾同时间交了十三个网上的伴侣,都是没见过面的,甚至大多连电话都没谈过,大家只是在网上聊过天后觉得聊得来,便建立了一个虚拟的伴侣关係。
    「哇,十三个,你不会觉得自己不忠贞吗?」我惊讶道。
    「当然不会,在网路世界,大家都知道,与现实世界不一样,我只是视他们为我心灵寄託的对象,并非真实相爱的情人。换个角度看,其实对方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也是有多于一个所谓的『伴侣』,你问我介不介意,我也不介意,说到底也是用来在不见真人的世界里各诉己情,它的作用比它的结果更值得我们在意。」他解释:「那时候我也有在一些双性的交友网页假装是女性的和男性聊天,十三个里面有一半是以为我是女的吧,哈!」
    他谈到这里,显得特别兴奋,他接着说:「在那个世界里,我根本不需要理会我的真人是男是女是怎样的,也不需要理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因为在里头我能够让别人认同我是个女生不需要在意我生理特徵如何,那种放开怀聊天的感觉我最喜欢了!」
    兴奋完后他说低落了下来,潸然泪下道:「可是我只能在网路上得到别人的认可,在现实里却永远被别人看不起,还觉得我是变态。」
    他说,他曾经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男人,就在大学毕业后在一些只招待同性恋的酒吧里认识了他的前「男朋友」。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直到阿离接触了女性服饰开始将自己易服为女性的形象,他男朋友在第一次看到他易服后就嫌弃他,并说他易服癖很变态。
    他明白,他男朋友可能真的只是喜欢男生而讨厌女生,可他接受不了连他爱的人都不愿意接受他易服的兴趣,那世界上还有谁能接受。
    「那时候开始,我就再没有谈恋爱了,要人接受自己很困难,倒不如一个人清心自在。」他强笑道:「我介意他们看不起我,我才更要告诉他们,同性恋、易服兴趣,并不该并视为是一种病。」
    我们三人点点头,我默默想着: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弱势者每天被强势者欺压。
    这个世界,甚么时候才能真正实现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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