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该搬家了?
我在心底打上这个问号,然而,房租才刚缴给房东没多久,要是恣意妄为地想要搬家的话,我肯定得付上一笔解约金,这么做……真的划算吗?
更何况,依照万耘的财力与手段,就算我搬到天涯海角,他还是能派出猎犬嗅出我的踪跡,即便付出这笔金钱,万耘的魔爪还是挥之不去,我根本无力逃离。
无助的感觉侵蚀我的心灵,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肯努力,我就可以得到自己应有的部分,然而,当我触及到现实面时,巨大的生活压力排山倒海而来,简直就快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一步一步踏上阶梯,脑海里陷入一片茫然,即便楼下大门将我跟袁紫藤隔开,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处境,要是万耘派出其他手下……我有办法抵抗吗?
不寒而慄的感觉爬满我的全身,我的双手微微发颤,在这时候,我能够向谁求助或是依靠?
想到餐馆的伙伴,我的脸上露出苦笑,虽然感觉他们很乐意伸出援手,但是他们压根没办法跟万耘对抗,要是选择跟报纸投书爆料这几天所发生的状况,依照万耘的人脉关係,这件事肯定会被压下来,而且说不定其他人还会以为是我要跟万耘诈财,才编派出这可笑的谎言。
即便其他人不愿相信,然而,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可笑。
回到自己租赁的套房,我跪坐地板上,冰凉的冷意浸遍全身,我双手环抱住膝盖倚在墙边,对于未来,我感到一片茫然。
我像是蜷伏在洞穴里的小动物,独自舔拭自己的伤口,只不过内心早已遍布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无力癒合。
闔上眼,袁紫藤横行的脸孔在我脑中浮现,为什么自己的妈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呢?
摇摇头,我尝试分析今天袁紫藤说过的话语以及行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是能够得知为什么万耘对于我似乎有种若有似无的执着感,说不定我就能从中解套,从此之后获得我应有的平静。
擦乾眼泪,我回想袁紫藤的话语,她刚刚提到……只要我喝下铁罐里的东西,我就会乖乖听话。
为什么?
而且袁紫藤还强调那是万耘店里卖的东西,那扁平的铁罐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毒品?
想到以前在健康教育的课本上读过毒品的控制性与上癮性,教官与师长在週会以及上课时间,一而再地宣导与强调,绝对不可以去沾染毒品,否则人生就毁了一半。
可是……就算万耘黑白两道在怎么吃得开,他也不太可能会明目张胆地卖毒品吧?身为商人,绝对是唯利是图,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理。
排除掉毒品的可能性,我不停地在脑中思索其他选项,然而,耗费了大把时间,我却如同无头苍蝇般,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最后我颓然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抓起浴巾走进浴室盥洗。
算了,不想了,现在也只能见招拆招,也许明天下班后,我可以去买些防身武器,省得在遭遇今天相同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工作了一天,再加上与袁紫藤对峙的疲劳感,才刚碰上枕头,我的眼皮彷彿有千斤重,立即闭上,过没多久,我就沉沉地进入梦乡,不再思索这些恼人的琐事。
一觉醒来,我觉得千百块骨骼像是被狠狠蹂躪,彷彿被拆掉重组般,浑身痠痛,就连脑袋也昏昏沉沉,似乎有把铁鎚不停地在里头敲打,坐在床沿边,我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五分鐘后,我才缓缓起身,默默地走进浴室盥洗。
望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容,我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别人在享受天伦之乐,我却得想出法子跟自己的母亲对抗,这差异……未免太过巨大了。
静静地换上外出的衣服,我淡漠地啃着吐司,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去报警?躲到朋友家?
感觉都只会拖累别人,而且以万耘的身分地位,绝对可以用财力与气势压倒别人,一般小老百姓哪堪其扰?
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后,我决定提早出门散心,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避开北华市场早晨的人潮,省得又挤到满身大汗才到云幻水族馆。
打定主意后,抓起钥匙、手机以及钱包,穿上鞋子,我走出大门。
或许是因为早上晨扫人员努力工作的缘故,昨晚我吐了一地的秽物已不復见,恢復了原先马路的模样,至于袁紫藤则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昨晚彷彿像是曇花一现般,过了午夜十二点后,仙子的魔法消逝,所有的一切全都变回原样。
快步走过和袁紫藤发生口角的地方,挥挥手,我试图把袁紫藤的印象抹灭,只可惜那些画面像是被雕刻刀凿印在大石上,硬是在我的脑海时闪过,挥之不去。
鬱闷地走在街上,身旁的人们熙来攘往地走过,上班时段,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匆忙、焦急,谁能听我说话呢?
拿出手机,仅存的连络名单只有李莫生、袁紫藤以及餐馆打工的朋友,我是断然不可能主动连系袁紫藤,李莫生这不靠谱的老闆,打电话给他又能干麻?
至于餐馆的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又怎么好意思一大早打过去跟他们诉苦呢?
思索再三,最后我只能颓然地收起手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苦涩地长叹,明明我很积极而且努力地展开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却会走到这般地步呢?
发楞了好一会,没地方去的我,最后也只能往云幻水族馆的方向前进,虽然时间还早,反正刚好可以叫李莫生那懒惰虫早点过来开门,以免我在外头等到发慌。
只不过……当我距离云幻水族馆还有两公尺左右时,远远地,我就看见李莫生可怜兮兮地站在店门口外,脸上愁云惨雾,眉毛只差没打成中国结了。
「你这么早来做什么?」我讶异地开口,一般来说,这时间李莫生应该还在家里睡大头觉,直到上班时间过十分鐘后,才会看他懒洋洋地出现,怎么今天如此反常,这么早就到水族馆了?
「唉唷,店被砸了……」李莫生的话语在嘴里小声地嘟噥着,我的目光移向云幻水族馆的店门,只见李莫生之前特意花钱装上的银色铁门,上头的玻璃被砸破,满地都是玻璃碎片,而水缸里的鱼,有的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有着则是半飘在水面上翻肚,里头的水污浊不堪,不知道是被人倒了别种液体,还是原本在底下水草的泥土遭人搅弄。
「是谁做出这么过份的事?」我义愤填膺地挥手大骂,虽然我是很讨厌李莫生这间破店,对于他不花自己一分一毫,忝不知耻地硬凹自家人的退休金,感到相当气愤,也觉得待在这里简直是浪费生命,但在这怎么说,这好歹也是李莫生经营一段时间的心血,做成这样未免也太可恶了。
「不知道。」李莫生的眼神露出茫然的神色,嘴里不时喃喃自语,那副脆弱的模样是我从没见过的。
「报警了没?有通知管理委员会了吗?」我开始在脑袋里思索后续可以做的事情,毕竟在这乾瞪眼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管理委员一早通知我这消息,警察的话,刚刚打过电话了。」李莫生淡淡地说着,只是嗓音乾涩,听得出来,他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默默地站在一旁,我决定不再开口询问李莫生,毕竟李莫生对于自己开设的水族馆,绝对怀有比我更深厚的感情,该做的事情,李莫生肯定都想好了。
过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警察才姍姍来迟地赶到,而我在李莫生和警察对话时,再次观察店里的情形,老实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原先这间店早就因为摆满各式各样的物品,而显得杂乱不堪,现在则是更加悽惨,摆放的东西散乱一地,有些鱼缸还摔破在地上,玻璃碎屑四处散落,幸好我跟李莫生都是穿布鞋,要是穿拖鞋,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会刺到脚。
不过,说也奇怪,摆放女媧石圆球的木桌,上头的东西跟昨天离开前摆得一模一样,李莫生平常老是随性乱放,而我则是相当在意东西是否有归位,所以木桌上的抹布、笔筒,有条不紊地排列整齐。
为什么会漏掉这一区呢?
我不解地盯着木桌,如果李莫生和人有过节,照理来讲应该是把整间水族馆店给砸了,不会特意留个整齐的书桌吧?
想到这一点,我正想和警察说时,警察却已经离开现场,站在我旁边的李莫生垂头丧气,不停地长吁短叹,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警察怎么说?」刚刚他们对话时,我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根本没注意李莫生和警察到底谈了些什么。
「警察拍了几张照片,他们说会调附近的监视器看看,如果有消息的话会再通知。」李莫生苦闷地说着,一边不住地在店门口前来回踱步。
我知道李莫生现在一定急着想知道兇手是谁,不过依照警方的回答,看来一时片刻还无法得知,我伸出手,拍拍李莫生的肩膀,希望能够藉此安慰他。
「这里是怎么了?」甜腻软浓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胡魅语,我转过头,只见胡魅语用摺扇摀着嘴,惊骇地盯着我们。
「不知道。」有鑑于李莫生现在不太想说话,虽然我不太喜欢胡魅语,不过好歹我们算是对门邻居,所以我还是开口答应她。
「哎呀,这样子……今天来得及整理完吗?还有办法营业吗?」胡魅语同情地看着我们,用悲悯的语气说着,我知道胡魅语是好意在关心我们,只不过这些话语听起来格外刺耳。
别过身子,我拉着李莫生开始打扫云幻水族馆,一边跟四周的摊贩借用扫把、畚斗,而胡魅语和我们间聊几句后,则是走进海龟汤内,忙进忙出地指挥员工。
对面的海龟汤人声鼎沸,生意络绎不绝,而我们则是惨淡地收拾店里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残局,简直可以说是人生胜利组与鲁蛇的差别。
「阿聆!」
听到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抬起头一看,只见晚上打工的餐馆伙伴,几乎全都来了,老闆和老闆娘排在队伍中间,内场的几个厨师跟在后头,他们开心地跟我挥手,只不过看到云幻水族馆的惨样,忍不住张着嘴,错愕地瞪大双眼。
我脱下手套随手搁置在木桌上,走到他们面前,和他们寒暄几句:「这么早就来了?」
「听说生意超好的啊,要是不早点来,可能要排到天荒地老。」小越夸张地说着,一边比手画脚,只差没有当场演段相声来听。
「这是怎么回事?」关心待人的老闆娘,一看到水族馆的惨况,立刻将我拉到身旁,小小声地凑在我耳边询问,我带着尷尬的笑容,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聆,要不要乾脆来我们餐厅转正职?比待在这好吧?」老闆务实地建议,我知道餐厅也缺人,不过要是我现在离开李莫生,跳槽到别的地方……是不是太残忍了?
「呃……没关係啦,待在这也挺好的。」我绞尽脑汁地想帮李莫生说话,不过却挤不出半句美言的话语,偷偷地瞥向李莫生,他像是独居老人窝在角落,浑身落魄样,也难怪老闆会这样劝我。
「来,客人这边请。」胡魅语走出店门外,将老闆他们一行人请入店内,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而小越他们走之前,还对我眨眨眼,一边说着晚上见。
走回云幻小族馆,看到李莫生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我狠狠地踹了李莫生一脚,恶声恶气地开口:「喂,你是老闆耶?还不振作点!」
「噢,很痛耶……赵聆,你这么兇,将来谁敢娶啊?」李莫生似乎从痛觉中回过神,我双手叉在胸前,不满地开口:「你管我嫁给谁,你再不努力收拾,小心我多踢你几下。」
「赵聆恰巴巴……」李莫生小小声地抱怨,不过手上的速度总算加快,不再像老牛拖车般。
忙了一整个上午,我跟李莫生才总算把云幻水族馆收拾到一个段落,李莫生倒在擦拭乾净的躺椅上,神色委屈:「唉……本来今天可以睡晚一点的,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害得我快累死了。」
「你是在外面惹到谁啊?居然会用这么兇残的手段对付你。」我扁着眼看向李莫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看他这副如同熊猫懒洋洋的模样,居然会惹到被砸店的地步,真是不简单。
「我哪有?」李莫生连忙辩驳,还一边夸耀自己的丰功伟业,只差没说自己是十大杰出青年了。
吐吐舌头,我完全不想回应李莫生的自吹自擂,伸出手,我索性跟李莫生拿饭钱,以免他如滔滔江水般继续说下去:「我去买午餐。」
李莫生从钱包里拿出三百,细细地跟我叮嘱他要超商斜对面的滷鸡腿便当,配菜不要苦瓜跟青椒后,就倒回躺椅上模拟趴趴熊的懒劲,耸耸肩膀,我接过李莫生的钱,便依言往便当店前进。
由于中午的缘故,不少摊贩前门可罗雀,仅有经过海龟汤时人潮稍为蜂拥点,我顺利地走出北华市场,到李莫生交代的店家买午餐。
「欸,你听说了没啊?昨天晚上北华市场有小孩的哭声耶?」
当我走回北华市场时,ㄇ字前段卖猪肉的老闆娘神秘兮兮地跟着隔壁店家的人聊天,这不禁引发了我的好奇心,我走上前,忍不住开口:「你刚刚说小孩子的哭声?」
「唷!这不是云幻水族馆的打工小妹吗?」卖猪肉的老闆娘热情洋溢地跟我打招呼,我则是不好意思地笑着,在这待了段时间,其实大家平常都会碰面,不过因为忙碌的缘故而无法间谈,但大都知道对方是哪间摊贩的人。
而我被当作是云幻水族馆的小妹,原先只有几个老闆娘这样喊,然而,过了一、两个月后,大家也都这样叫习惯了。
「听说李莫生那没路用的,店被砸了就露出颓废样?现在年轻人怎么受到打击,就像水母一样软趴趴的?」卖猪肉的老闆娘直截了当地说着,我尷尬地一笑,卖猪肉老闆娘豪气干云地挥舞自己的菜刀,嘴里讲得口沫横飞:「我告诉你,想当年我还拿刀追着那些欠钱的顾客,跑了整个北华市场咧!」
为了避免老闆娘不停地叙说自己的丰功伟业,导致李莫生饿死在店内,我决定赶快进入重点:「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
「哎呀,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昨天在北华市场尾端一直有小孩子的哭声,好像吵了一整晚哩!」卖猪肉的老闆娘把自己听来的资讯转述给我听,听完之后,我眉头深锁,不禁感到奇怪,昨天我听到的是小孩嬉闹玩耍的声响,今天却有人传闻有小孩哭闹……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难不成北华市场末端真的有小孩待在那?
「啊──光顾着跟你们说话,我还有猪肉要剁,晚点可是尖峰时段啊!」老闆娘急急忙忙地抓起菜刀,奋力对着砧板上的猪肉又砍又切,想办法剁出合宜的大小,眼见老闆娘没时间跟我继续谈话,摸摸鼻子,我提着便当,走进去北华市场内找李莫生送饭。
「我快饿死了……」当我把便当拿到李莫生的眼前时,他以幽怨弃妇的语气,怨声载道地埋怨着,我完全不想开口理他,将找回来的零钱还给李莫生后,我打开便当盒盖,抓起免洗筷,静静地吃饭。
当我将便当嗑完后,李莫生还在跟他的大鸡腿搏斗,我拿起卫生纸擦嘴,把刚刚从猪肉店老闆娘听到的事情,说给李莫生听:「欸,听说我们这边有小孩的哭声。」
「唔、嗯……」李莫生啃着鸡腿肉,嘴角油腻腻,口齿不齿地随便应着。
「我们这里没有摊贩有小孩的吧?」我细细思索北华市场尾端的摊贩,除了我跟李莫生的云幻水族馆外,也就只有海龟汤跟我们对门当邻居,至于其他摊位空荡荡地,不知道多久没人进驻了。
毕竟地点不好,根本不会有傻子想把摊贩开在这。
「是吗?真神奇!」李莫生吃完鸡腿后,津津有味地扒着饭,一边敷衍我两句,我没好气地瞪着他,差点想巴他的头。
幸好我还保有一定的理性跟修养,不然我早就动手了。
「会不会跟砸店事件有关?」卖猪肉的老闆娘说是昨晚听到哭声,而昨天下班前,李莫生的水族馆也还好好的,说不定小孩的哭声跟李莫生水族馆被破坏的事有关连性。
「咦?」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李莫生总算不再打马虎眼,他愣着一张脸,发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可是我跟小孩子无冤无仇,他砸我的店干麻?」
我跟李莫生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测,但终究还是没个定论,而李莫生吃饱饭后,把厨馀餐盒分类完,又倒头躺回自己的舒适圈,窝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而因为电视被打破的关係,我则是看着对面的人群和海龟水缸,无聊地消磨时间。
开幕第二天,人群不减反增,而长缸里的海龟吸引眾人的目光与讚叹,毕竟这间店居然愿意大手笔地摆设,可以说是十分阔气的表现。
反观云幻水族店,店里的东西又破又旧,昨夜还遭逢砸店的命运,可以说是前程多劫。
话虽如此,不过,要我现在离开李莫生,未免也太不够义气了,即便每天唧唧哼哼地抱怨,我还是继续待在云幻水族馆里头。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又晃悠过去,我一如往常地在下班前把李莫生踹醒,一边忙碌地收拾个人用品,衝往打工的小餐馆。
当我来到小餐馆,推开大门走进里头后,我向所有人点头示意打招呼,然而,不同于平常大家亲切温和的问候,只见他们所有人露出冷冰冰的眼神盯着我瞧,我彷彿是砧板上的鱼肉,正准备任人宰割。
「谁叫你来的?」站在柜台旁边的老闆厌恶地看着我,还推了我一把,神色十分不友善,我表现出困惑的神情,感到相当古怪,今天早上老闆在海龟汤的店门口前不是还问我要不要来这边转正职吗?
怎么转眼不到一天的时间,老闆就变了个样?
「这里不欢迎你。」老闆娘以附和老闆的语气说着,一边从柜檯的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我:「我们决定不录用你了,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走吧。」
「为、为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在场其他的人,颤着声音询问,只见小越心不在焉地切着菜,平常十分多话的他,现在根本没打算开口帮我说话的意思,而外场的服务生还有其他厨师倒是各忙各的事,没人有挽留我的意愿。
「叫你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老闆沉着声音说着,他不耐烦地拍着桌子,只差没衝着我大吼。
「就是啊,钱都拿了,还有什么问题?」老闆娘挥着手,表现出驱赶的神态,即便我在难以接受,我打工半年的小餐馆,就这样请我吃了顿丰盛的炒魷鱼,将我扫地出门。
难堪地走到个人置物柜,我收拾自己放在这里的水壶以及餐具,我努力克制眼眶的泪水,想办法不要当场落泪。
顶着眾人带刺的目光,我快速地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包包内,推开小餐馆的大门,一个人落魄地走了出来。
我捫心自问,自己对于小餐馆虽然没有极大的贡献,但至少恪遵职守,每天晚上努力完成份内的工作,而且早上还有说有笑的伙伴,为什么晚上碰面时,全都变了样?
明明我跟他们和乐融融地相处半年多了……内心遭受的失落与打击,简直跟今天李莫生的水族馆被砸店有得拚比。
或许是感知到我现在的心情,就在此时,天空悄悄地下起了绵绵细雨,浇淋在我的身上,混着雨水,我最终还是难以压抑我的情绪,忍不住在雨中放声大哭,面对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打击,我简直快要支撑不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租房子的住处,今天袁紫藤倒是没来苦苦纠缠,我恍如幽魂般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缓缓地飘回自己的房间,脑袋停止运作,完全没办法进入思考模式。
我呆若木鸡地蹲坐在浴室里,足足窝了半小时后,才开始淋浴洗澡,机械似地处理手边该做的事情。
晚上七点,我什么都还没吃,即便肚内空空,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饿,更大的情绪压制住我,静静地淌着泪水,泪珠滑过脸庞,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待会就要倒下了?
任凭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耳侧,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我抱着双腿坐在床上,背部靠着墙,思绪陷入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的睡意袭来,我咚地一声往床旁一躺,就这样睡着了,进入梦乡,或许是现在我唯一能选择的项目。
「救我、救救我们……」
是谁?
耳边传来小孩清脆的呼喊声,我左顾右盼,却无法看见清晰的影像,脸上彷彿被薄纱覆盖,眼前所见迷迷茫茫,一片朦拢美。
「姊、姊,我们好痛……」
没得到我的回音,小孩继续哭叫,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前进,然而,眼前却是永无止尽的长梯,我一阶一阶地往上爬,却似乎没办法到达小朋友所在的位置。
「你们……是谁?」
我发出声音探问,感觉小孩子的声响忽远忽近,我的耳朵内发出嗡嗡的鸣响,不停地在脑袋回盪。
「姊姊,你不是一直看着我们吗?」
小孩子的声音回覆我的疑问,只不过我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为什么我会一直看着小朋友呢?我这几天不都是一直上班工作吗?我哪有一直盯着小孩瞧?
「你们到底在哪啊?」
小朋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开始紧张起来,双足不由自主地狂奔,然而却始终找不着小朋友的位置,当我啊的一声喊出来时,我的双眼猛然睁开,吓出一身冷汗。
向左右两边一看,我仍旧待在自己租房子的地方,哪来的小朋友呢?
走下床,我拿起杯子倒水饮用,刚刚梦里真实的情境依旧衝击着我的内心,我吸气吐纳了好一会,情绪才稍稍平復,拿起桌上手机,上头的时间显示着「5:05」,原来昨天洗完澡后,我就睡着了。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百思而不得其解,梦境的感觉十分清晰,救不到小朋友的无力感,让我觉得相当疼痛。
隐隐心悸。
无法理解梦里的情境与对话,喝完一杯水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然而怎么样都睡不着,默默地在床上待到六点半,我才起身刷牙洗脸,准备展开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