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刚闹过饥荒吗……不是,朋友们,我是奖金一千,不是奖金一千万,谁点的三盘虾滑,咱就不能吃完了不够再加吗?”
“申铠扬你话好多!就点几个菜你至于吗?”夏思怡实在受不了,恨不得拿平板拍他脑袋。
申铠扬憋屈得闭上嘴,眼睁睁地看着陈茵从夏思怡手里接过平板,跟画画似的,这里点一下那里加一下,他扭过头,手捂着心脏,轻声对游淮说,“我觉得我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游淮就看申铠扬在那儿演,申铠扬其实不是抠门的人,只是改不了爱耍宝的天性,平时总喜欢故意夸大活跃气氛,“没事,反正你奖金一千,大不了去医院挂个急诊,正好一天把你奖金花完。”
申铠扬瞪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怨种?!”
陈茵没听他们在聊什么,选完自己想吃的,就问游淮,“我给你点几个猪脑补补脑子吧,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游淮在喝水,旁边申铠扬哇哇乱叫,动静不小,服务周到的工作人员估计以为他突发疾病,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夏思怡笑到咳嗽,陈茵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边点饮料边逗申铠扬,“我点甜品咯?我点饮料咯?小申,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游淮?好巧,你们也来这儿吃。”乔之晚的声音。
陈茵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低着头看着平板,手指戳戳屏幕,在下单和点菜之间来回横跳。
乔之晚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她朋友今天生日,坐在离游淮他们不远的地方,她刚才听见声音就觉得耳熟,调味料的台子恰好在这边,她过来调酱料走近一看,果然是游淮。
夏思怡是女生,贯彻落实朋友不喜欢的人,我也绝对不说一句话,跟陈茵一样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听见声音头也没抬,表情无比冷淡。
游淮旁边的申铠扬倒是笑了起来,冲她打了个招呼。
乔之晚跟申铠扬是第一次见,但不影响她社交,“你是今晚的冠军吧?站在舞台上的时候距离比较远没看清你的脸,只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了,真厉害,青藏高原都能唱上去,冠军实至名归。”
申铠扬被夸,笑得更开心了,“多谢多谢,一般一般,我平时发挥更好。”
这时候倒也不需要游淮说话了,乔之晚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夏思怡若有所思地看向乔之晚的方向,“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乔之晚了,她是真的很会,换做是我,是绝对不会过来打这个招呼的,但她就是能做到无视你又当着你的面和你的朋友打招呼,确实是有点儿膈应人的,也不知道是夸她太大方还是什么了。”
陈茵是个很容易挂脸的人,情绪全写在脸上,最初对乔之晚只是不服气,见到她的时候难免脸色差点儿,但乔之晚就是能做到无视,见面还是能开心地喊一声陈茵,这让陈茵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很小心眼的人,直到无意间听见乔之晚的朋友跟乔之晚说,陈茵都这么不给你好脸色看你有什么必要跟陈茵打招呼,乔之晚回了句,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总不能陈茵小气我也那么小气吧,那多难看。
于是,陈茵对她的不服气就变成了厌恶,觉得她假,不够敞亮。
乔之晚跟游淮又没多熟。
每次见到他都要打招呼,每次还都当着她的面。
这就很烦。
陈茵小心眼地放下平板,正想说什么,桌上忽然跳过来一只纸青蛙。
心灵手巧的游淮手撑桌面,低眸对小青蛙说,“去,哄哄你气鼓鼓的姐姐。”
那青蛙却被申铠扬拦截,“卧槽,你他妈怎么什么都会啊?你一个男的怎么青蛙都会折,不管,你教我!”
“你烦不烦啊申铠扬。”这次不用夏思怡出手,陈茵直接拿起筷子打申铠扬脑袋,起身抢过他手里的青蛙,“我的蛙你都抢,你强盗啊!”
申铠扬捂着脑袋,悲愤交加地扭头要找好兄弟主持公道。
哪料他的好兄弟笑得一脸荡漾,一双眼睛看着女生都快柔出水了,脸上就写了一行字:她不准我做的东西被别人抢,她超爱我。
“……”
申铠扬举起手,“服务员,麻烦拿个牌子过来,上面就写一行字,恋爱脑滚出海底捞。”
……
这顿饭吃得异常艰难,四个人都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但吃到一半发现还在上菜,这才发现点的确实有些离谱,为了不让申铠扬有借题发挥的可能,陈茵、夏思怡和游淮很有默契地没有发表任何吃不完的言论,默默干饭,干到后面申铠扬已经捂着肚子两眼放空。
夏思怡拿着公筷开始凑近过去分辨这颗丸子究竟是出于谁之手,给它找到回家的路丢进了陈茵碗里,“这是你点的牛筋丸。”又夹了青菜给游淮,“这是你点的生菜。”
陈茵拿起纸巾就逃,“我去厕所!”
申铠扬直冷笑,“吃不完了吧?看看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响应国家说的光盘行动,点菜的时候服务员都问你们点的会不会太多,你们还说不会,这就是你们的不会?”
他唠叨得不行,游淮听得耳朵长茧,觉得这人也是绝了,他家里的司琦女士都没他这么能念叨,当即拿起手机站起身,“我去看看陈茵,免得她掉厕所了。”
掉厕所是不可能的,只是遇见了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人。
陈茵和乔之晚在厕所门口撞见了,陈茵进去的时候看见她在洗手,刻意放慢了速度,出来却发现她还在洗手台那儿洗手,陈茵吃得有些撑,就懒得和她多说什么,打开水龙头打算洗完手就撤。
乔之晚却率先跟她说了话,“我们就不能握手言和吗?”
陈茵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说高一的时候属于她单方面对乔之晚讨厌,那高二到高三她们就是双箭头了,陈茵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和乔之晚握手言和的必要,她一没有犯法、二没有对乔之晚校园霸凌搞幼稚的孤立戏码,所以,乔之晚现在是来的哪出?
“找不到和你握手言和的必要,我又不缺朋友,跟你言个什么和。”
“或许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情敌?你喜欢沉域、我也喜欢沉域,在他选择里只有我们的时候,我们当然是情敌,那现在,他不是跟陈眠在一起么,别装了陈茵,难道你很喜欢陈眠吗?她拿你的钱看似帮你做事,其实全是给沉域当遮掩,他们拿你当工具人,你对陈眠没有讨厌?”
陈茵听得有些烦,干脆打断她,“还行,没有讨厌你那么讨厌她。”
这么直白,倒也是陈茵的风格,她从来不遮掩对别人的喜欢或厌恶。
乔之晚笑了起来,“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当着你的面和沉域说话,你的反应都没有我和游淮说话的反应大,难道——你喜欢的不是沉域,而是游淮?”
陈茵看着她没说话。
“也是,身边有个优秀的舔狗,怎么可能不心动,就当作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陈茵却觉得刺耳极了,那句舔狗怎么听怎么难听,她干脆拦住准备走的乔之晚,“你骂谁舔狗呢?乔之晚你没病吧,把我当枪使想让我帮你针对陈眠,我不理你,就骂游淮,你真把我当傻子呢?我们之间的事,扯什么别人,你要坦荡点儿,我也不至于觉得你那么让人讨厌!”
游淮刚走到厕所,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陈茵从来不是什么能受气的小姑娘,她性格相对莽撞,不会瞻前顾后,更不会忍气吞声,常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就活这么一辈子、她凭什么受气,用比喻句的话,陈茵就像个凶神恶煞的仓鼠,攻击性微乎其微还觉得自己厉害得要命。
常常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竖起拳头一副要把人打进医院的样子,结果几招下去,说擦伤都是碰瓷了。
游淮实在是过于了解她,沉域也了解她,乔之晚说的把她当枪使这话算是准确,陈茵是个很简单的人,她所有缺点都跟弹幕似的在头顶滚动,这会儿在厕所里说话声音很大,吸引来的服务员见游淮站在门口,便知道他们认识,轻声问需不需要她们进去劝一下免得出事。
游淮抽了张纸巾擦手,“不用,出不了什么事,你们去忙吧,我在这儿看着就好,谢谢。”
陈茵气得要命,乔之晚也气得不轻。
愤怒之下的小姑娘狠话说尽后,就开始互相揭短。
要么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一定是最好的朋友,但一定是最讨厌你的人。
乔之晚字字戳心,“你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不是你把游淮当备胎?全校谁不知道你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吊着游淮追沉域谁有你牛?你以为你身边的朋友都是真心和你玩的吗?谁受得了你的大小姐脾气!你们班谢敏都说你脾气差,我一直没对你的冷眼回击,你以为我是怕你,我只是觉得你太小儿科懒得理你而已。”
陈茵一肚子的话都在乔之晚提到谢敏后停在了嘴边,像忽然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谢敏?你说谢敏在外面说我脾气差?怎么可能!我跟她关系——”
“你跟她关系好?别傻了陈茵,你自己脾气你心里没点儿数?除了游淮谁能忍你?”
乔之晚冷笑,难得直接,“游淮又能忍你多久啊?你都没把他当个人的,你要真把他当朋友,会让所有人都说他是个舔狗?明明你心知肚明还乐在其中,装什么呢。”
陈茵脑子嗡嗡的。
一时间竟然没能想出回击的话,整个人就跟彻底放空似的,吃了语文不好的亏。
甚至因为生气眼睛都气红了,完全处于劣势,只知道故作凶狠地皱眉看她,反复重复你放屁三个字。
粗俗却直接。
只可惜没什么效力。
直到女厕的门被推开。
话题里怎么都绕不开的男生站在女厕门口,满脸无奈。
“谢谢你们在女厕都没忘记我,但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吵架的最佳场地?想吵架最好换个地方。”
他没进去,只是握着门把手,在乔之晚错愕的目光和陈茵低头委屈的动作里,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我没觉得我是舔狗,所以构不成你口中的陈茵故意,很好奇的一点是,到底是谁把专一用舔狗来形容的?”
“陈茵很好,而我喜欢她,所以我心甘情愿,不用任何人以替我抱不平的名义伤害她。”
直白又坦荡。
只是游淮自己都没想到。
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竟然他妈的是在女生厕所门口。
给他自己都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