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拥有学习精神系神术的天赋,但怎么说都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一口气放了近百次安神术,尤阑也吃不消,在最后一次施展完毕,直接眼一闭晕过去了。
「不好意思,请你帮忙将他带回我们的住处。」雷卿随便拉了一个间着的卫兵便把尤阑交了过去。
「是!」卫兵抱起尤阑离开了石建筑内。
「呜、咳咳……」
直到安静下来后,依涟哭泣的声音变得格外显眼,雷卿连忙上前关切。
「这到底是什么病……」依涟哽咽的说着,「也太奇怪了吧!连祭司大人都医不好……」
「我们会想办法找出方法的。」雷卿说得很有自信,儘管他自己都没个底,但祭司本来就是要让人民依靠的存在,让眼前的人安心也是祭司的职责。
「那个……祭司大人。」瑟曼雷面有难色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苳梅。
「什么事?」雷卿瞥了眼苳梅,虽然疑惑对方也被叫过来的原因,但也不多问。
「其实……我怀疑是巫师搞的鬼。」
雷卿注意到苳梅沉下来的脸,连忙使眼色让她冷静一些,还没追问,依涟已经先叫出声:「啊!一年前处死的巫师!」
「可以说明一下吗?」苳梅的声音冷得令人发寒,已经不是不爽、不悦程度了,而是到了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震怒。
仔细回想,她们村庄内这几年并没有缺少任何人,所以应该是其他地方的巫师,但就算她们素不相识,苳梅仍旧无法忍受巫师被人处死这件事。
被对方冷淡的语气震慑到,瑟曼雷愣了几秒才回答:「一年前有名旅人来到临雪城暂留,后来我们发现他是巫师,便按照往例把人抓起,以火刑处死他了。」
苳梅深吸一口气,才能够用着勉强不表现出愤怒,用着颤抖的声音说:「儘管他根本没有伤害到你们,也必须死吗?」
按照往例,巫师须以火刑处死才会死透,也同样按照往例,即使什么都没做,只因为他是巫师,他懂巫术,他就要死。
真是可笑。
瑟曼雷被这句话堵的说不出来,实际上他也只是按照过往长者所教导的来做事,从小被灌输着巫师是坏的、见到就必须杀掉以绝后患之类的观念,他在烧死巫师的时候,真的不觉得哪里错了。
只是现在被直接点出来,他才意识到从小相信的事情有多大的问题。
「一定是、一定是巫师留下来的诅咒,害死了我的丈夫!」被悲伤佔据了一切思绪,连苳梅的话都无法思考,依涟悲愤地吼着。
「……雷卿,这里交给你了。」苳梅拍了雷卿的肩,然后拿着刚刚所收集的血皮,转身离去。
「……我知道。」祭司说什么,对巫师都讽刺。
瑟曼雷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因此也不再针对巫师多做言论。
但因为他是城主,对气氛或是语调都有一定程度的敏感,其他人却不是这样了,何况此时悲痛欲绝,又怎么会去注意这些身外之物?
「祭司大人,请您一定要驱散巫师的诅咒,不要让我的丈夫死得毫无意义。」脸上布满泪水的依涟在雷卿面前跪了下来。
「……神殿定然会查清并解决传染病的问题。」
雷卿回到住所的时候天色已暗,原本不止的雪也在路途上停止,道路上也没有人,除了随着自己视野移动的景色,没有任何东西会移动。
进入屋内发现壁炉还燃着火焰,但却没有看见尤阑或是苳梅,雷卿犹豫了会,还是去敲了敲苳梅的房门。
「小梅妹妹,睡了吗?」
等了几秒没有得到回应,他本来打算放弃找人,房内在此时传来了解锁的声音,在门打开之后的是他很熟悉,却较为稚嫩的面容。
「干嘛?」经过刚才的事情,苳梅实在无法有好语气。
「找你谈人生。」雷卿笑了笑,试图挽回对方的心情。
「怎么,知道普通人的暴行之后感到失望而回心转意,决定要跳槽当巫师了吗?」苳梅挑着眉说。
见对方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雷卿也松了口气,用轻松的语气说:「当然不是。虽然我相信以我的才能不管是巫师还是祭司都能够做得很好,但为了避免你的天才宝座被我拉下来,我还是乖乖当祭司吧!」
「那你就继续单身到死好了。」
房门正要被关上,雷卿连忙挡下门,陪笑道:「所以说了我是来跟你谈人生的啊。」
「谈你的婚姻?」苳梅淡定回答,「你被那个丈夫掛了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给煞到了?要不要脸啊你,人家老公刚死你就要抢?」
「拜託不要继续这个问题了好吗!」雷卿崩溃。
折腾了对方一会儿,苳梅也没真的无情地甩门不理他,任由他进到房间。
雷卿看见房间的情况先是愣了下,然后爆出了好奇心。
「这东西是什么?」他晃了晃某个瓶中的白色液体问。
「化尸水。」
「……」雷卿乾笑着把东西放下来,然后退后好几步。
「唬你的,那是分析血液在用的。」苳梅拿起桌上的白色纸条和毛笔,沾了墨水后在上面画了起来。
「看不出来,原来你行李里塞了那么多东西。」虽然刚刚是对方唬人的,但为了避免里面真的有危险性质的东西,因此雷卿不敢再动其他的液体。
桌面上有个架子,摆了一整排装有不同顏色液体的管子,地上也摆了许多形状他从未见过的玻璃製品,有些也都装有液体。
「既然希望早点回首都,这点准备是理所当然的好吗。你倒是,这么悠间像是出来玩的到底是怎样?」在纸条上画下最后一撇,苳梅拿起来甩了甩,似是要将墨水甩乾。
「我又没你那么怕冷,早晚回去都没什么关係就是。」雷卿耸耸肩点出事实。
「要让你就算回首都还是感觉寒冷,我是办得到的啊。」
「不要把你的才能用在这种地方啊!」
苳梅冷哼了声,将纸条对了两折放在地上,然后在周围撒了一圈白色粉末,接着从领子处将巫师法杖抽了出来。
「你随身带着法杖?」诧异地看着女孩抽出那个很邪的法杖,雷卿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把法杖收到衣服里的,「到底怎么藏的啊!」
「职业机密,有点道德好不好,身为祭司探听巫师技术,卧底吧你!」苳梅翻白眼,将法杖指向纸条,地上猛地亮起紫色的法阵。
『以烙印生命刻印之使灵,传递赫忒尼之旨,化作自由之风、化为流动之水,赋其飞翔之羽。』
地上的法阵猛地缩小,然后印在纸条之上,同时粉末捲上了纸条并变换型态,化作了雪白的鸟儿。牠拍了拍翅膀,跳到了苳梅的面前偏了偏头。
「哇,平常都看你用符咒,还没见过你直接施术过耶。」雷卿好奇地想摸摸鸟儿,但却被鸟儿很兇地啄了一下。
「闭嘴,被纪录了。」苳梅狠狠地踹开雷卿。
至此,雷卿即使不明白也决定先闭嘴再说,他摀住嘴巴窝到一旁看苳梅对着鸟儿说话。
「老爸,传染病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检查过病患了,推测是人为散播的,以皮肤接触的方式传染,但人与人之间接触不会影响到,你找看看是哪种方式可以这样传播吧……」苳梅顿了一下,说:「我怀疑这不是病,而是诅咒。」
接着她开始讲了一大串的名词,听得雷卿是一头雾水,事实上他更好奇对方怎么能在没有列出单子的情况下,毫不打结地唸出那堆东西和需求量呢?
啊,这大概就是巫师的奥妙了。
「去吧。」苳梅推开窗户,白色的鸟儿立刻展翅飞出。
鸟儿雪白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黑夜中,窗户也迅速地被关上,儘管只是短短几秒鐘,还是有些飞雪落入室内,然后化作了水滴。
「好冷。」苳梅抖了抖身。
「话说,如果是诅咒的话,祭司也许可以处理。」应该可以开口了,雷卿立即说。
「你是说祈降术吧?你可以试看看,可是祈降术不是只有针对性诅咒才有效吗?」苳梅也没否定这个可能性,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祈降术是驱散诅咒的神术,但通常只有被刻意针对的诅咒才有效,像这种会扩散出去的诅咒,照理说是无效的。
「那倒是,除非有哪个白痴会那么无聊一个一个去诅咒。」雷卿抓抓头说。
「难说,世上百种人,会不会真有那种人还说不定。」苳梅耸耸肩道。
「那你觉得这个诅咒是巫师放出来的吗?」
「怎么可能!」苳梅回应了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言词,「拥有这种大范围诅咒的咒术,不是巫师就是术士。当然我一点都不觉得巫师会干这种事。」
巫师与术士事实上也是差不多性质的职业,同样拥有着以一挡军队的力量,唯一的不同就是术士是合法职业,被容许的。
当然也可能是信仰的问题,术士没有特定信仰,信黎明女神的有,信战争女神、命运女神或是月亮女神的也有,不如巫师一率信奉月阴女神。
其实不信奉月阴女神也不会成为巫师了。
「术士啊……对他们研究不多,神殿也没什么资料。」早已经将神殿所有资料记在脑里,以便随时协助瑞恩的雷卿回忆说道。
「那是当然的,谁叫你们把巫师当成头号敌人,我们的资料能少吗?」苳梅不意外这件事。
「不过术士再怎么无聊也不会乱放这种会引起骚动的诅咒吧?」雷卿将话题带往现实层面。
「我想单纯想找国家麻烦是不可能的,而且也还没证实是术士的诅咒……算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啦!出去记得把门关上。」苳梅想烦了,直接跳上床睡觉。
她本来以为马上就会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没想到床边突然陷了下去,雷卿就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想起了这趟过来主要的目的。
「干嘛?」
「你会讨厌我吗?」
「啊?」
苳梅震惊到从床上爬起来,原本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才想着要嘲讽时,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却意外地认真。
对方很认真的在问她,她也不会以开玩笑回应。
「或许,我应该会。」想了半天,苳梅挤出了这句回应。
「应该?」雷卿疑惑,这个不确定的说法的确很让人感到困惑。
苳梅再次躺回床上,看着咖啡色的天花板出了神。
雷卿也不催促,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答案。其实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想知道答案,也许是他女性至上的观念作祟吧?
在石建筑那边的时候,依涟和瑟曼雷一怀疑到巫师身上,苳梅就变了脸色,由此可见她有多重视巫师,连怀疑都不希望。
但她不怀疑,外人就不一定了。
「我从未离开过村庄,从小,对于外界的事情都是听村民们说的。在进入神殿的两个礼拜后,我也大概摸透了祭司的本性,也并非我一开始说的那般坏,也知道普通人眼中,巫师的邪恶形象并不完全是祭司误导的。」
「但宣称仁慈的神殿,却从未救过巫师,甚至将巫师视为头号敌人,祭司的光明之力能够抵制我们的力量,即使并未死死追杀我们,但祭司终究是协助过国家杀害巫师。」
苳梅望向雷卿,勾起了嘴角,不晓得是在自嘲还是嘲讽,「我不是讨厌,我恨,我恨祭司。」
气氛顿时凝结,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又下雪了,感觉现场整个凝固,不是谁不说话,而是开不了口。
她恨。
而他与神殿却让她成为了自己所憎恨的人。
祭司还真是残忍啊。
「……你先休息吧。」最后,雷卿也只能吐出这句话,吹熄灯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