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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博西爱叫她宝宝。年轻的男生感情充沛,将热情和爱意全灌注到一个称呼里,唇形饱满地发音——是陆微之绝不会使用的黏黏糊糊的浮夸叫法。
    但粤语和普通话很不一样。
    陆微之唤她BB的时候,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上下唇轻轻触碰两次。与他带笑的清淡神情相衬,亲密而自然,没有任何不和谐之处。
    黎见卿先前都很镇定,忽然间有种电流经过的感觉,僵立在原地。
    一声BB,足以令保安理解陆微之和黎见卿的关系,他主动放开她的手,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陆微之走过来:“怎么到这儿来了?”
    黎见卿沿用原来那副说辞:“我找洗手间。”
    “在下面。”
    陆微之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心薄汗晕漾,冰凉一片。他将掌心贴合到她手里,给予她温暖的热度。
    下了楼梯,黎见卿抽回手:“你刚刚那么叫,是为了帮我解围吧?”
    这是最自然、又不容易令人起疑的方式了。
    陆微之手心那一点点潮热的湿意随之蒸发了,他不正面回应:“卓鸿不是个你在街上随便就能遇到的普通人。你刚才这么做很危险。”
    如果他没有及时发现她离开人群,并主动去找她的话。
    黎见卿罕见地没有回嘴:“哦。”
    平安无事地下了楼,庄亦文匆匆忙忙迎上来,关心地问:“见卿,你还好吗?我找了很久不见你。”
    陆微之声音微凉:“她如果不好,应该等不了你慢慢找。”
    确定黎见卿无事后,庄亦文放下心来,看向陆微之:“陆总的意思,好像是在责怪我。”
    陆微之平静地指出:“你是带她出席的人,对她的安全理应负起责任。”
    “不用说了。”黎见卿头疼道,“我现在没事就好了。”
    庄亦文点点头:“那我陪你回去休息。”
    黎见卿有点儿犹豫,看了陆微之一眼:“额。”
    陆微之也在看她:“你可以选择让他或者我送你回去。”
    庄亦文鼓励她:“见卿,可能你刚才是得到了某些帮助——但不要因此不好意思拒绝。”
    黎见卿如芒刺背,她思考的时间里,陆微之沉在眼底的情绪,像冰层下的滞缓流动的冷水。
    她最终还是对庄亦文说抱歉:“就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庄亦文总是微笑着接受她的一切决定:“好。”
    黎见卿上了陆微之的车。
    可能是因为她的选择做得勉强,回程的路上,两人几乎不对话。
    “我今天只是给你点儿面子。”黎见卿开口问,“但你不担心,我又像上次那样不选你吗?”
    陆微之控着方向盘,他望着前方的道路:“如果我担心的话,就不会又让你选了。”他淡声道,“而且,你从来没有选过。”
    黎见卿一怔,好像是这样的。
    以前东窗事发,她宁愿选择姐姐、陆博西、甚至是庞大虚无的家族概念,也没有选他。
    即使陆微之在她忧心忡忡时承诺过,只要他在,就没有人可以审判她。
    “那为什么你还?”黎见卿问,“是不是事不过叁,只要我再次不选你,你就不会再理我了。”
    “不是。”陆微之的轻叹几不可闻,他缓慢道,“……我会一直把选择权交给你。”
    黎见卿心口微震,不再说话。
    陆微之侧目看她。
    黎见卿静静地靠在车窗上,皮肤白得晶莹,鼻尖秀挺,承接着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树影。
    她的长发丰盈错落地垂在胸口,是凝固在他车厢里一种美。
    “一直是多久?”黎见卿问。
    “你心里打的算盘是这个?”陆微之说,“试探我的底线,然后踩过去,觉得就这样算了也好。”
    黎见卿白了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阴险。”
    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坐直身体,指尖在屏幕上频频点戳。
    “怎么了?”
    “今天是六合彩开奖。”黎见卿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还在玩这个?”
    “每期我都会参与一下。”
    陆微之有点笑:“那有结果吗?”
    黎见卿查看了今晚的结果,撇嘴道:“没有。”
    陆微之缓慢地停下车:“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要去买点东西吃吗?”
    黎见卿朝窗外一看,街边有一家眼熟的面包店:“你还记得这家店吗?”
    “记得。”
    叁年前,她第一次来香港出差,他陪她出来散步的时候逛过。那时她的粤语很蹩脚,又执意不要他帮,自己开口,隔着玻璃窗指:“我要这个、这个……”
    然后笑盈盈地转过身,朝他摊开手:“给钱。”
    陆微之也记得,她乐此不疲地参与博彩这种概率游戏,是希望证明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人——她认为自己从贫民窟走出来,成为大小姐,凭借的不过是一点运气。
    他像那次一样,站在门口,等她选完面包,结账出来。
    陆微之向车停的位置迈开脚步,却发现黎见卿没有跟上来,他停下,回过身。
    她拎着装面包的纸袋,停留在原地,头发被风吹乱,看着他,无故说了句:“我已经学会粤语了。”
    “我知道。”
    晚风沁入陆微之的胸腔,但他的声音没有消散在风里。
    黎见卿有点儿莫名其妙地执拗,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你不知道。”她重复,“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微之走过去,站在她身前,低柔道:“我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迷茫无措、处处受制于人的黎见卿。她不需要祈求他的庇护。
    “我没有你也完全可以。”黎见卿说,“只是我有时候会想,和你换一个方式开始就好了。”
    *
    虽然这篇文的题目都是粤语歌,但今天这首是我觉得最契合见卿的,大家可以去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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