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那一年,母亲为我安排了相亲。其实我并无所谓,婚姻对我来说只是一张白纸,即使是谁来与我掛上这个名义,我都不在意。因为并不重要不是吗?我早就在十六岁那一年,失去了爱的感觉。
那个男生叫陈子俊,也是个阳光少男,性子很热情,第一次见面时还会开心的跟我说:「我和你的名字里一样都有个“子”字呢!」但是我并不在乎这些,每一次都只是敷洐的笑笑,只想尽快完了这当天的约会行程。
儘管我多不在乎,有一个人还是极之在乎。她会在双方家长都把婚事定好了,正式见面的时候,猛力拍桌,恶狠狠地对大家眼中的天菜陈子俊放狠话。
她会用自己的胃来赌气,寧愿自己饿死,千方百计地要我因为心疼她而取消婚约。
甚至在翌日,她会忍着胃痛认真的问我:是否爱那个男人,是否真的愿意嫁给他;她还说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爱,可是她知道,要嫁至少要嫁给一个我爱的人……
也一如往常地问我「快乐吗?」这个问题……
我一度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懂我,懂我的倔强与口不对心,懂我的不快乐。所以她很自然地成为了我最想保护的人……
即使她在我婚礼的时候失约,我还是无法真正地生她的气,因为我知道她一定别有原因,因为她一直目睹着我的成长,因为她也存活于母亲的制爪下。
所以即使在婚后,陈子俊待我多好,我还是心心念念着我妹妹,夏雨芊所说的话。
因为处于同一个家庭,她却如此坦率,对世界如此憧憬,还能够拥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我很羡慕她,因为在我终于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再也无法接受陈子俊对我的好以后,带着满怀的内疚与痛苦,我回到了家,那个冰冷的家。
然后妹妹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了。
十二岁萌芽的爱情或有点过早,但是在我眼中,也不足为奇,因为妹妹是那个仅仅六岁就理直气状指责母亲的人啊,在她眼中很小就存有是非观念,她的心智早已成熟。
之后,她又告诉我,在爱情里跌倒的事。
听到这些以后,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是因为妹妹受了伤害,另一方面是……她正在体会着我没有体会过的,她正在慢慢的往前,走得有点遥远;我相信,在荆棘的背后一定是充满光明的大道,但是我呢?却只能处于幽暗的角落。
我好恨,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看穿,恨自己像布偶任人摆佈,恨我的世界在我的选择下被毁灭……
难道不是吗?我大可以像雨芊一样去抗拒不是吗?我大可以选择自由的活着,但是我没有。
因为我没有,我失去了好多……
我一直以为,我很勇敢,面对母亲的要求总可以立下决心去完成,我以为我很了不起,但是却换来一切的理所当然。
比起雨芊,或许我才是懦弱的吧?
但是想通了以后,母亲却没有放过我,或许她习惯了我的唯唯诺诺,习惯了我的乖巧、我的不反抗。她甚至无视我的心情,致电给陈子俊的母亲,说我明日便会回去……
就像父亲离开时,她没有问过我难不难过一样,没有教过我如何解决一样。不同的是……父亲的离开她无法选择,而我,她可以……
她可以帮我决定我的一切。
或许一直以来,母亲是以对我好的基础出发,但是她忽略了好多。忽略了我想不想,要不要,快不快乐……
所以忍无可忍之下,我们大吵一架了……
当然,这场架吵得十分激烈,把我所有的怨恨都一次爆发,甚至在雨芊受不了离开之后,我跟母亲又争执了许久,然后她脱口而出:「如果你不这样做,就别做我女儿。」
恍若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开始在想,我活着到底是为了谁?为了母亲?为了妹妹?为了陈子俊一家?
总之,不是为我自己。
我已经不想为任何人而活了。
因为那样做,太痛苦……
在失去理智之下,我做了一件傻事。
但是也是这一件事,让我解除了长久以来的如梦魘般的枷锁──
忘了是多久之后的一天,我帮妹妹拿她想看很久的小说书本,约好在商场会合,正从顶层购完物品,我从扶手电梯往下望去,只见她与两个男性友人在嬉笑着。
其中郭梓我见过许多次,而另一个,则是夏雨芊以往偶尔会传照片给我看的,她的那颗星星,岑宇齐。
此时,他们二人一脸嬉皮笑脸地抢着说:「夏雨芊是我的。」我闻言微微一笑,从未想过这粗鲁的妹妹也会成为别人的抢手货。
只是妹妹脸上已渐渐少了那份稚气,更多的是坚定与坦然。我想或许有一天她会笑着跟我说:「姐姐,我找到那颗爱我的星星了。」
而这一天来临以前,请自由地、勇敢地飞。即便是伤痕累累,也无悔,也无妨……
带着一脸没好气的表情走过去时,郭梓那眼利的男孩已乐乐地向我招手,岑宇齐则礼貌地点头。
只是还未到步,电话却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黄乐杰」三个字。我勾起一抹和煦的笑,按下接听键。
请你勇敢去追寻。像星星一样发光,像鸟儿一样翱翔,像马一样奔驰……
现况无论多糟,还是会变得美好的。
你要相信,你等待的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