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儿埋头喝药,邱嘉禾趁机凑近,轻声劝:“沉大夫,我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今晚还是不走了吧?便是要回去坡北,等明天白日里,借我们客栈一辆马车回去便是。山路难行,他又是这副样子……”邱嘉禾以目光指了指床上的白云儿,“别一会儿半夜三更的,在山里头,他又动了,动了胎气。”说完这话,邱嘉禾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动胎气”这种话从他口中讲出来,还说的是自己的发小,实在令邱嘉禾浑身难受。
沉芳村没有立即回话,目光仍落于白云儿身上。喝完了药的小徒弟面露疲意,那是他方才看白云儿有些焦躁不安,在方子里添了一两味安神的药材,一会儿药效更甚,确实不好赶路了。于是,沉芳村点了点头,转身对邱嘉禾道:“好,那我们再打扰一晚,有劳邱少爷。”
晚饭是一些简单的粥菜,也是阿祥送到了房间里来,两人吃的也不多。白云儿哈欠连连,漱口之后便上床歇息了。也不过睡了个把时辰,他就又醒了。
房中油灯已熄,又如那晚一般,只余淡淡地上霜。白云儿扭头一看,见沉芳村仍坐在身侧,和衣阖目,靠着床头睡着了。一听见白云儿翻身的动静,他便睁开眼来,垂头看着自己。
这床铺虽不大,但足够二人并肩躺下。便是沉芳村想打地铺,邱嘉禾肯定不会吝啬多一套被褥。多半是沉芳村不愿独自熟睡,仍想这么近在咫尺地守着自己,才坐在床头。
白云儿心中极不是滋味。
他没有开口,只是朝里挪了挪,给外侧腾出更多位置,意图分明。
沉芳村犹豫片刻,终是躺了下去,然后伸手给白云儿掖了掖被角,没有言语。
“……师父还生气吗?”白云儿声如蚊蚋,差点被外头的夜蛙声盖过去。
又是许久不闻回音,他几乎要再次睡着了,才隐约听见沉芳村回答:“我只生我自己的气。”
白云儿眼已闭上,但还是又追问了一句:“那这个孩子呢?”
“是我们的孩子。”
这句答复,让白云儿放心地沉入梦乡。
翌日,沉芳村与白云儿如常起身,梳洗进食过后,沉芳村去向邱嘉禾道谢,然后果然问他借了一辆马车。邱嘉禾还将酒楼里的各色点心收拾了一打,厨房的老母鸡绑了一只,一同塞进了马车里。
临出门时,白云儿却还是犹犹豫豫地站在邱嘉禾身旁不愿走。他心里仍是七上八下,不知师父是否已真的原谅了他,对沉芳村长达半年的不告而别,心中也尚有怨气,仿佛只要跟沉芳村回去,以后他就再也不占理了似的。
其实邱嘉禾也觉得坡南比坡北要好一些,这师徒俩要想在客栈借住,那是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或许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但起码在他爹娘回来前是可的。奈何兰圃客栈上下皆有些惧怕沉芳村,此时统统不敢吱声。
“阿云,走了。”沉芳村站在马车前。
白云儿仍在客栈门边,扭扭捏捏,拖拖拉拉,“我……我们不能就在这儿……”
沉芳村额角一顿猛跳,实在是受够了他的任性,大步走了过去,扬声道:“之后喜酒和满月宴,都来这儿办,你满意了?”话毕,他直接将白云儿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地抱上了马车。
最后这话,邱嘉禾听是听得很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他目光追随立刻开驶的马车,见小窗的帘子被掀起,露出白云儿的脸来,果然凌乱的不止一个人。
沉芳村驭马技术平平,翻过坡去花了不少时间。山路颠簸,白云儿腹中胎儿被摇晃得躁动不安,连大人也浑身不适起来,沉芳村只能数次停下马车,给白云儿捏腰捏腿,待他好受些了再重新上路。
走走停停,也在天黑前回到了出岫堂。往时若是师徒二人一同外出,回来时必定是白云儿先进屋,烧水泡茶做饭,忙前忙后地伺候师父。沉芳村也乐意让他忙活,只顾着整理自己的东西,家务统统不干。至于这回,马车停稳后,是沉芳村扶着白云儿下车进屋,堂中早已打扫干净,沉芳村还大方挽起袖子,也不与白云儿打招呼便亲自下厨了。
四菜一汤,很是丰盛。
“怎么了?”沉芳村瞧了瞪大眼睛的白云儿一眼,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逗他,“兰圃的大鱼大肉吃多了,嫌家里饭菜寒酸了?”
“当然不是,只是以前不知道,师父也会做饭……”白云儿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你小的时候,站在凳子上都够不着灶台,不都是我做饭的?”沉芳村给他夹了一筷子炒蛋,“加了几滴醋,应当不腥,尝尝看。”
白云儿有些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一边咬着米粒,一边敛眸脸红起来。
“这米饭很好笑?”沉芳村瞅着他的傻样摇头,“快点吃,吃完喝药。”
在沉芳村的日日监督下,白云儿不再对自己的肚子遮遮掩掩,调理之下气色也好了不少。村民们终于盼回了沉堂主,纷纷找上门来,探望的探望,买药的买药,看见小掌柜撑着腰从百子柜后走出来,无一不瞠目结舌。
“就是沉某的孩子,怎么了?”但无论是何种试探的目光,都会被沉芳村干脆的话语给直接打回去。
大家只当是年轻人在外头玩出了火,沉芳村为了保护未婚先孕的白云儿才如此宣称。看在五湖神医的面子上,村民们倒没有多嘴,反而送来不少给孩子的衣裳用具等,令白云儿很是感激。
这次回来之后,沉芳村将百子柜中位于高处但又常用的药材给取了下来,另置了个矮柜来存放,然后便明令禁止白云儿再登那梯子。白云儿的身子日渐沉了起来,若非堂里没有其他帮手,其实已不适合再让他挺着肚子忙出忙进,爬高爬低。该是备好临盆时所需一切,安心待产的时候了。
沉芳村从柜中取出一个匣子,里头装的是他为头胎孕夫所备的工具,以往也给堂中其他病患用过。
白云儿也认得此物,一见到匣子便两颊发滚,连忙放下手中的医书,伸手想要将匣子接过去:“这个,我知道!师父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沉芳村牢牢地捧着匣子,双手往高处一举,便躲过了白云儿,“你现在的身形,如何自己来?一会儿别把腰扭了,更难收拾。”
白云儿只得讪讪收回手臂,尾随沉芳村入了卧房。
桌上已有一大盆温热的药汤,沉芳村将匣子放到盆边,一打开来,里头排列着几根色泽青翠的玉柱,粗细不一,形状倒是一致,除顶端有几个细孔外,底部还有一臂长的细绳绑着,其余部分光滑圆润。他取了约有两指粗的一根,放进盆中,让药汤完全浸没,然后连盆带物端到床尾。
接着他才转身,见白云儿坐在床上,还是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八年前我便见过你光屁股的样子了,快点吧,一会儿药凉了。”
白云儿脸更红了,但听话地松了衣带,脱除下身衣物,然后面朝里侧卧上床。
沉芳村大方地在床边坐下,从袖中掏出一盒软膏,沾满自己二指,另一手则扶住白云儿的臀胯。他迟疑了片刻,仍是没忍住揉了揉那瓣臀肉。他以拇指挤入臀缝之中,缓缓向深处蹭去,摩擦过微热微湿的嫩肉,另外四指捏在臀瓣上,抓握出粉色指痕。
他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