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轩风景秀美,院子虽不大,精致却颇为壮观,把席面设在这里,少不了梁贵妃的心思,本来是为了讨好各家主母才弄得琳琅满目,如今却要在这里让那狐媚子难堪才是。
梁贵妃当然采纳了冯昭容的建议,在虞知挽的茶水里下了剂量稍大些的泻药,一会再拉上她多聊个几句,凑凑时辰,说不定还能当面看她出糗。
捏了一方巾帕的梁贵妃坐在主位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可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却一点都藏不住,幸灾乐祸就差写在她脸上了。
冯昭容恭敬坐在一旁,拿起茶杯轻轻晃动着,心里止不住的暗骂“蠢货”。
这种贵女间的茶话会虞知挽倒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插不上嘴,人家聊的都是诗词书画,或是家中兄弟考取功名,府中姐妹在婆家得到了操持中馈的机会。
到她这就算是再好的东西从自己口中说出,也难免会被有心人称作俗气。索性虞知挽就闭上嘴,一直到品茶结束也不曾说过几句话。
就在虞知挽等着这一切结束时,刹那间,眼前顺时一片模糊,心脏跳动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头晕目眩,只觉得喉间一阵发热,然后忍不住口中喷出一口鲜红的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吐血让她全身虚脱,一旁的芍药眼疾手快扶住才不致于虞知挽倒在地上。
芳林苑乱作一团,太监宫女们往返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们匆匆忙忙,或急步前行,或停下脚步,流连于整个苑中。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看着各路宫人慌忙的神色,姜聿礼随便拉住一个小宫女问话。
花朝节他本不欲参加,只是有些想看看那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虞美人,在屋子里怎么都看不进去书,因此避开阿苌从东宫走到了这里。
小宫女哆哆嗦嗦的,见是太子殿下问话,不敢造次,便将刚才在席上的一切说了。
等他赶到紫竹轩院落时,被康如海的浮尘挡住了,姜聿礼有些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跟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客气道:“劳烦公公,孤路过这里听说宫中有娘娘中毒,快快让孤进去。 ”
太子芝兰玉树,博学多才,康如海不兴让姜聿礼了解到皇家的腌臜事,摆了摆拂尘,一脸恭敬道:“殿下,皇上正在里面,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还是尽早回东宫吧。”
紫竹轩东苑。
虞知挽拥有着一张极其精致的小脸,这祸水般的小脸蛋上此时没有什么笑容,那琉璃般的眸子紧紧闭着,嘴唇没有血色,整个人仿佛透支了般躺在床上。
跪在一旁的芍药被姜劭询问着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是喝茶的环节出了差错,他歪了歪头,嘴角狠厉的问早已面色尽失的梁贵妃。
梁贵妃现在有苦难言,虞知挽吐血后,好像算计好似的,皇帝后脚也过来了。没等她行礼就被姜劭的眼刀子震慑住,到嘴的解释也变得空洞起来。
但她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信誓旦旦回姜劭的话:“陛下明鉴,臣妾招待众位姐妹都是奉的这花茶,怎地其他姐妹都无事,偏偏虞美人吐血了?这其中定是有人要害臣妾,求皇上明鉴。”
姜劭眯着眼看了看梁贵妃,而后不动声色的坐在了椅子上,他好像很累,捏了捏眉骨,眼睛紧紧盯着帐中的方向,那美人儿就躺在那里,隔着纱帐,姜劭的胸口有一些不舒服,是错觉吗?好多年都没有的感觉今日又出现了。
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变成了暴怒,一个茶杯扔在了梁贵妃面前,怒斥道:“难道不是你,花朝节的一切都是你举办的,加害朕宠爱的妃子也是你一手策划吧,朕念你进宫多年,好意让你举办节日,却没想到你竟害知挽如此。”
梁贵妃早就被突如其来的茶杯吓个半死,也来不及伤心皇帝一口一个爱妃的叫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头压到地面,声音微颤着:“陛下明察,臣妾就是对虞美人再有不满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下毒手啊。”
梁贵妃话刚说完,张医正从里间出来,向皇帝拱手作揖:“陛下,虞美人乃是中了鸩毒,索性药剂不多,刚才最后一点淤血已经吐出,但是娘娘脉象缓涩而弦,沉取若有无,只怕是气血运行受碍,气血不通啊。”
姜劭的眉目有些暗淡,他心中翻滚,握住桌子的手微微颤抖,也就是一瞬又变回他平时阴郁的表情。
“那怎么办?”半天,他吐出一句话。
张医正是太医院圣手,多年的医学经验让他一下子就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不禁寒蝉,奈何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医士怎敢管天家的事,他只好正了正色道:“陛下无需担心,微臣一会开些药方,让娘娘按照方子吃个半月,想必就好的差不多了。”
一听到要吃连吃半月,姜劭眼底闪过一层惊慌失措,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一股怜悯的音调滋生:“就按你说的办,下去吧。”
姜劭又一记眼刀子看向梁贵妃,梁贵妃吓了个半死,刚才听张医正说到中毒时候她眼圈红个透,她下的明明是泻药啊,怎会是毒?
她脑子飞速转着,瞬而落下肩,略略沉吟道:“陛下,臣妾说,臣妾都跟您说了,是臣妾见虞美人与我穿同样颜色的衣裙心生嫉妒,便派人给她下了些许腹泻之药,可那不是什么毒药啊”梁贵妃着急的嘴唇直直发颤:“臣妾臣妾只是想给她点教训而已,并非要害她,陛下明鉴啊。”
姜劭“呵”的一声笑了,怒视着梁贵妃:“当朝一品贵妃嫉妒一个小小的美人,当众下毒,这罪名可不小啊。”
梁贵妃脑中“轰”地一声,心再度重重一沉,脑袋俯的极低,“臣妾不敢,臣妾怎敢下毒”
是了,下泻药这事是刚才冯昭容诱哄自己做的,一定是她,是这个贱蹄子嫉妒虞知挽受宠,将泻药换成了鸩毒,这狠女人,,,
“陛下,泻药这事,原是冯昭容挑唆臣妾做的,至于太医说的中毒,臣妾完全不知,很大很大可能就是她做的,她给臣妾绕在这圈子里,此人举行叵测啊陛下!”梁贵妃认定是冯昭容操纵着一切,拿手指着她,把脏水都泼在了冯昭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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