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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凌晨,月下筑梦基地内。
    布幕底部显示着一行新闻标题:「外星人也穿知名品牌球鞋?破铜烂铁侠确有其人?」
    布幕中,一名长发美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道:「现在为您插播一则消息。昨天深夜,位于香港鸭脷洲、一栋公寓外的道路遭到不明落体撞击,造成深约半公尺的人形坑洞。根据两名目击民眾分别表示,亲眼见到肤色呈灰的人形生物遗体,以及港式漫画中的人物『破铜烂铁侠』。警方赶到现场时,并无发现任何遗体与残骸,仅在坑洞内发现一只九号半的知名品牌运动球鞋,目前朝人为破坏的方向侦办中。至于坑洞造成原因尚有待釐清,详情请锁定本台后续追踪报导,以及今晚十点的瞎说光阴专题节目。」
    连哲南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盯着电视,自语道:「把不欲人知的祕密推给虚实难辨的外星人,果然是艳阳天一贯的作风啊。」
    经过数个小时,彻夜未眠的他已将基地恢復原状。
    艳阳天虽然弄得凌乱不堪,东西却是一样也没损坏,犹如情侣激烈争吵时摔东西似的,意在出气耍狠,不在摧毁物品。
    过了一会,连哲南的耳际传来开门声响。
    死里逃生的任之宁昏睡良久,一甦醒便欣喜雀跃地衝至门口。
    她推开门扉,靦腆地探出半颗头,却不见萧仁的身影,心急如焚,问道:「萧……萧仁呢?」
    连哲南登时满面愁容,沉默半晌,避重就轻地道:「我本来还担心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不会脑震盪。现在没事就好了。」
    任之宁暗吃一惊,走至大厅环顾,不放过任何角落,却始终找不到挺身而出的萧英雄。
    她转眼打量愁眉苦脸的连哲南,霎时灵机一动,笑道:「少装了。你们又想像黄金雕像和前晚那样,将我蒙在鼓里,对吧?」
    「平时之所以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一切只为博君一笑,抑或撮合恋情。但是拿生死这种大事开玩笑,你未免把我连哲南想得太低级了吧?」连哲南面露不悦,正经八百的态度丝毫不矫揉造作。
    倘若萧仁的躯体承受得住坠楼落地的撞击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敏仪照理必能逃过死劫。
    如此一来,艳阳天当初未料到天使之脚会发生转移的情况,理应绝不会选择这种并非万无一失的手法杀害敏仪。
    由于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以为终于能和心上人共谱恋曲的任之宁虽然明白萧仁并无刀枪不入之躯,却打从心底抗拒这个极为残酷的噩耗。
    她不断以类似口吻质疑连哲南装模作样,要不就是询问细节,诸如当初为何不请偷偷偷牵制贾玛莉,萧仁的遗体在哪里,骆选怎么不在基地等等。
    待所有的疑问获得解答,她仍旧不愿接受事实,开始无理取闹,一下子怒气冲冲地说要找艳阳天报仇,一下又眼眶泛泪地说要跟贾玛莉讨回萧仁的遗体,反覆无常的行为看似已不能自我。
    连哲南按捺不住,狠狠搧了任之宁一个耳光,目光如炬地斥道:「已经丢了一条人命,难道还不够吗?要不是艳阳天手下留情,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以月下筑梦的实力,对抗艳阳天确实犹如以卵击石,少了萧仁这名战将更是自取灭亡。
    任之宁早就想要嚎啕痛哭,只是碍于连哲南在场与倔强的天性,强忍眼泪不至于溃堤。
    经过这突如其来的一掌,酝酿已久的泪水顿时稀里哗啦地落下,就差没有哭出声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经过这件事后,月下筑梦必须解散了。想必你这几年多少存了一点钱,不妨趁这个机会回归正常生活,看是要旅游享受人生,抑或充实精进自己都好,就是以后尽量别再使用抉了。况且无论有多么痛不欲生,你至少也得努力萧仁那一份,不然怎么对得起为你牺牲的他?」连哲南自知下手过重,轻拍任之宁的肩膀两下,试图安慰与表达歉意,却遭到对方甩开手。
    他以为任之宁正在气头上,转移话题道:「整夜没睡,我先回去补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虽然我们不再是同事,但往后感到无聊或寂寞,还是欢迎你来这里找我谈天。」
    连哲南见任之宁一点反应也不给,叹了口长气,瀟洒转身,踏步离开基地,惆悵地道:「月明党聚共追梦,曲终人散当阔时。」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任之宁刚得知萧仁身亡的噩耗,如今又听见月下筑梦解散的消息,心中顿时涌现「彷彿遭到全世界遗弃」的落寞感,不禁放声哭哭啼啼,却也无人可对自己嘘寒问暖。
    待眼泪流得差不多以后,哭得不成人形的她犹如孤魂野鬼,在外头游荡了好一阵子,这才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朝承租的寓所归去。
    沿途经过大门深锁的坐享人生饮铺,回想起初次见到萧仁的那一眼,泪水却再次淹没了双眼。
    来到寓所大门。
    任之宁发觉钥匙遗失,心想大概是在坠楼时掉落的吧。
    所幸昨夜至今已遭受数次挫折的洗礼,她对此不以为意,致电烦劳住在楼上的房东太太帮忙开门。
    回到温暖的家。
    以往听见开门声响,便会衝至门口迎接主人的咪咪竟不知去向,呼唤数声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从贾玛莉的叛离至咪咪不见猫影,前后不过经过短短数个小时,人事变迁之剧却恍如隔世,低落之情不可名状。
    任之宁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脱掉鞋袜,摸黑走至床边,打算倒头就睡,醒来便回老家寻求爷爷奶奶的慰藉。
    她回顾起连哲南的那一掌,泪眼汪汪地心想:「好啊,你们都不要我了,是吧?没关係,老娘大不了把坐享人生关掉,回老家跟爷爷卖蚵仔麵线,以后再也不回来啦!」
    她不禁哼了一声,使劲往床上一扑,不料却撞到似曾相识的结实物体,吓得滚至床下!
    任之宁不明所以,起身走至电源开关处开啟日光灯,赫见萧仁文风不动地躺在床上,虽不知是死还是活,却已令自己的心境由绝望谷底衝上极乐天堂!
    她以为贾玛莉听见自己的心声,偷偷将遗体摆在这里,于是上前察看萧仁是否尚有气息。
    她将食指贴在萧仁的人中,感到带有暖意的气体徐徐呼出,喜不自胜,尖叫出声,随即又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不禁寒毛直竖,向后退开两步。
    「骆选虽然油腔滑调,实际却是个道道地地的纯情男孩。而你看似正人君子,对旧情人以外的异性毫无兴趣,结果一来到女儿闺房就大剌剌地躺在床上,一点也不知道害臊,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变态!」任之宁犹疑半晌,上前戳了两下萧仁的脸颊,见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再回想起钥匙遗失这件事,顿时恍然大悟,明白此乃月下老人的用心。
    向来口无遮拦的连哲南竟然会正经八百地说出那番话,未免过于可疑,反倒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
    任之宁注视着萧仁的睡容,忆起在医院守候的那一晚,甜蜜滋味占据心头,于是有样学样,搬了张木凳,趴在床边陪伴对方。
    当夜回忆歷歷在目,画面看似如出一辙,情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加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之宁哪里还睡得着觉?
    她情不自禁,将头倚靠在萧仁的左臂,调皮捣蛋的食指则是不住在对方的手背搔来捏去,娇声细语道:「你肯定相当喜欢我吧,否则怎么会三番两次救我?既然如此,平时为何要故作冷漠?当我的心不会痛呀?你这个讨厌鬼。」
    想不到摘掉虚偽面具以后,她的肉麻功力丝毫不输骆选,反差之大不比副教主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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