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我刚才在走廊遇到朱世文,他问我什么候要他履行承诺?」依龄说。
「吃早餐啊?我都是吃饱了才来上班。」
「吃中餐、晚餐都行。」
「晚上你要上课,怎么吃?」
「那就中午,如何?」
「随便你,只是我觉得不太妥,跟他又不熟,他请,我们还真吃啊!」
「当然囉!你别不妥了,见多就自然。我们在学校有时也会无缘无故敲男同学一顿,几个人一起出去打牙祭。」
「你们是同学,我跟他连同事都称不上。」
「别彆扭了,我们跟他是广义的同事,ok?」依龄说:「明天中午怎样?明天晚上我只有二堂诗经的课。」依龄不等我回答,说:「就这么说定了,等一下我就去回他时间。」
「好吧!不过别花人家太多钱,我怕还不起。」
「谁要你还,不吃白不吃。」
第二天中午,依龄带我到龙山寺附近一家快餐厅,朱世文西装笔挺等在门口,我觉得自己好寒酸。
「嗨!准时吧!来多久了。」依龄说。
「刚到,我们进去吧!」
我拉住依龄问:「吃快餐贵不贵,会不会很花时间,别耽误上班了。」
「不会啦!耽误一次又有什么关係,别紧张。」
我们选择靠墙的位置坐下,在等送餐时,朱世文说:「江小姐,你进工厂多久了?」
「四年多了。」
「缝衣部的工作会不会很辛苦?」
「眼睛比较吃力,要一直盯着缝线。」
朱世文说:「企划部最近拟定一个方案,如果通过的话,可能会全面汰换手动机器,改採电动缝衣机,到时候就轻松多了,而且还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汰换成电动缝衣机,那可要花很大笔资金啊?」依龄说。
「你们不是都知道宋主任跟沉老闆的关係吗?当初他父亲就希望能投资成衣厂,让成衣厂生產的服饰成为自己的品牌,所以才决定让宋主任娶沉小姐。宋主任现在是企划部主任,这个建议如果通过,公司就须要大量吸收资金,宋主任的父亲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公司。」
依龄正经的问:「你是说宋主任的企划案是为了让他父亲顺利入主我们公司?」
「他爸爸为什么那么想投资我们公司?」我问。
「赚钱啊!那还用问。」依龄回答。
「他自己的公司不赚钱吗?」我问。
朱文世说:「资金少利润低,能掌握我们公司作他的下游工厂,自然能赚更多钱,而且沉老闆的独生女非常爱宋主任,现在又已经联姻,宋主任可能因此升任经理,公司以后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到时候上下游公司都归他们夫妻经营,不就如虎添翼,鸿图大展。」
我问:「沉老闆不担心自己的公司会多一个老闆或被吃掉吗?」
朱世文说:「沉老闆是董事长,宋主任是他的女婿,又是爱将,都是一家亲。」
「这不显得宋主任的父亲太用心机了吗?」依龄问。
「未必,其实还有一段缘故呢。」我们等服务生摆好餐饮离开后,朱世文继续说:「其实这件事不是宋主任爸爸的主意,而是沉老闆先提出的建议。宋玉綺看上宋主任,她知道宋老伯有意投资成衣事业,因此说服她老爸向宋老伯提出合作案,宋主任到工厂当领班是合作的开始,也是为他自己女儿的感情舖路。」
我说:「所以说,宋主任不喜欢沉小姐是真的囉!他还被误会是贪沉家的财势才娶她。」我为他抱屈。
朱世文讶异地说:「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说:「他一结婚,缝衣部天天都在谈论这件事。」
「我刚到公司,也有人告诉我。」依龄说:「说宋主任有个要好的女朋友,为了当上董事长的女婿,拋弃那女孩。」
朱世文笑着说:「其实他有没有女朋友并没有人证实,你们缝衣部有很多人喜欢他倒是真的。他有女朋友是他自己告诉沉董事长的,想藉口拒绝这桩婚事,结果没有成功;因为他说不出那女孩的名字。沉老闆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女儿一厢情愿,唯恐夜长梦多,真的跑出一个女孩来就麻烦了,所以,逼他早点结婚。」
「他好可怜!」我想起他说的秘密,差点就掉下眼泪。
「你真悲天悯人,人家都快当经理,而且还是未来大企业的接班人,有什么好可怜的。」依龄说。
朱世文看我们只顾说话,说:「吃吧!快凉了。」
朱世文对这件秘密的清楚程度让我有些纳闷,于是说:「朱先生,我…」
「叫我朱世文,大家都是同事,比较习惯。」
「朱…世文,我可不可以问,你对这件事怎么这么清楚?」
「我们是好同学。」
「那他说的女孩是谁?」依龄不死心继续追问。
「那有什么女孩?他跟我大学四年都同寝室,除了登山外,从来没听说也没看过他约会。」他接着说:「我刚不是说过了吗?他说不出那女孩的名字。我猜如果真的有,一定也不深刻;我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只是他单方面的恋情吧!」
「你是说他搞暗恋?」依龄回头看到我红了眼眶,说:「淑仪,你怎么哭了?」
「我还是觉得他好可怜,他爱的人,他说不出口;他不爱的,却天天陪在身边。」
「小可爱,他们夫妻现在已经相处得很好了,日久生情,你没听人家说过吗?否则,沉老闆怎么放心把扩厂的大事交给他一个人处理;别杞人忧天了。快吃,上班要迟到了。」
但愿朱世文的话是真的,宋主任告诉我的,是像江忆在我心中的秘密一样,只不过是无聊时说话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