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云持在江州办的如何了...
花房内李玉梧端着竹筒往花盆里浇水,却微微有些失神。这几天都逃避着不去想那日的事情,可是时不时的,云持那汪汪的杏眼就会在她眼前出现。
这件事交给他会不会有难度?应该不会吧,上次陈夫人的事情办的挺好的,又迂回又不会牵扯朝廷。他会不会有危险?也不至于吧,他也算是小心谨慎武功高强。她脑子里突然闪现上世云持拼死护着自己的样子,那凛然坚决的模样,似乎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回想这几次相处,她好像没能回报什么,倒是让他办了好几件事,她会不会太没良心了,人家救了自己的命,自己还拖人家下水给人家添麻烦。
“殿下...竹筒里没水了...”桃良看着保持倒水动作的李玉梧,忍不住开口说道。
“哎呀,我倒了这么多水,怕不是要烂根了。”李玉梧急匆匆又拿竹签来疏通水道,竹签戳到泥土里有些硬硬的东西,李玉梧不着痕迹的换了个方向再戳。
“咳,桃良,你可知如何帮助救命恩人吗?”李玉梧想不出计策,决定广纳谏言,听一下别人的想法。
“殿下殿下,这个我可知道了,画本子上都是美人给英雄以身相许的,最后是英雄抱得美人归的。奴婢昨夜看的《三救胡娇娘》就是在大将军第三次从敌方救下胡娇娘后,胡娇娘含泪应嫁...”说起画本子,桃良眼睛里都是憧憬和热爱,谁不期待画本子里的感情呢。
“停。如果是不想以身相许呢?例如胡娇娘只想报恩,不想嫁人呢?”李玉梧打断了这个画本子说书先生,等她讲完,天都要黑了,她的画本子书库都要堆满床底了。
“要不然就是升官发财?胡娇娘在第一救时也不想以身相许,帮着英雄成了大将军。”桃良回忆着画本子上的剧情。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升官发财!嗯!她要助云持升官发财!
李玉梧得到了最佳建议,感激得拍拍桃良的肩,兴冲冲继续给剩下的花盆浇水去。
桃良见李玉梧忽的开心起来,还以为是她看了什么画本子搞不懂剧情,但是见殿下一脸如释重负,也开心的陪伴着浇水。
不知自己被安排了升官发财一条龙的云持,此刻跟着同僚来到了城西山坡上的砖窑厂。
这砖窑厂看着该是好几代的产物了,外墙青砖似是用残次品砌起,砖块有新有旧,还有许多修修补补的痕迹。因为突发的大雨,恐有山顶滑泥的风险,且窑湿柴潮,这砖一时半会也没法烧,故而整个砖窑厂是歇业状态。
踏上砖窑厂,前门紧闭,没人应门。章豫行至后门,轻轻一推,后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
众人跟随着章豫脚步走进砖窑厂,发现砖窑厂内果然空无一人,砖块都是随意迭放,几个斗车也是随意倒在一边。
云持记着李玉梧信上的内容,在昨夜就踏着月色来探查过一趟了。
“这里,有车辙痕迹。”云持指着地上一道斗车车辙印道,这个车辙印,居然是顺着围墙直直往墙里通去的。
“这斗车能穿墙不成?”章豫挠着头,蹲着查看车辙痕。
“真真是臭猴子,这肯定是有密室所在。”唐涣英回身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章豫的头往墙上一撞,门竟然朝里凹了进去
“有拉环!”章豫揉着额头,看着凹进去的石门上出现了一个拉环,惊呼道。
没想到机关如此简单,只是一道底布轨迹的石门。将石门向里一推,便露出轨道来,章豫手把拉钩顺着轨道用力一拉,石门就顺着轨道跑了起来。这石门沉重,且只能从外借把手顺力开启,内部是严丝合缝连个纸片都难以插进,因而被关在这暗室的人好进难出。
石门打开的霎时间,一股难闻的酸臭气味散发而出,那是柴火燃烧后,还混合着排泄物和腐烂食物的混合臭气,众人纷纷捂住口鼻,唯恐是什么毒气。
暗室内并不狭隘,但是仅有几个高及房顶的透气长窗折进来小小的日光,天花上都是油灯和烧柴熏出来的黑印。
暗室中间摆着各式浇铸的工具和窑炉,一角堆着几个大木箱不知装载何物,另一角竟然是瑟缩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空气浑浊的味道就是常人都难以多闻,唐涣英只是进去稍站一会就受不了的走了出去。
“我在外面视察。”唐涣英走出来密室,县丞刘繁吩咐县衙上前查看那几个人的情况。
“刘县丞,他们有几个昏迷了,还有几个说要喝水吃东西。”县衙禀告道。
“去,给他们都弄上,顺便打信号要来支援。”刘繁拧眉吩咐到。
地上一个头发蓬乱男子挣扎着坐起猛喝了好几口水,身上青灰色的布衣都被烟熏得看不出原色,且男子一动就散发着酸臭的气味,显然是很久不曾换洗。
本来就因水患,村民都粮食短缺,匀不出多余的给这十几个人。好不容易寻来了一小把米,倒进锅里添了好些水,待不急放凉,几个还有意识的饿汉便连吹带饮地吃下腹中。昏迷的饿汉也被撬开嘴灌了些许,昏迷着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男子终于可以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眼前身着官服的众人。
“你是...刘青?”刘繁从他瘦得脱型且抹的有些黑的脸上,勉强认出了他是画像上的刘青,他们是同村的,故而对他的样貌更有印象些。
“我...我是。”
刘青瘫坐在一个柴堆前,刚刚这堆柴正盖着他瑟缩的身体。
为防失火,暗室内不会有稻草。看守三申两令不允许晚上燃灶,为防他人发现轨迹。山坡上的秋风呼呼,到了晚上更是冷意陡升,好赖白天燃灶会有余热。但是灶就这么点,睡不上灶旁,只能盖着柴堆而眠。
见众人都脸色缓和,刘繁也开口了:“是谁让你们在这重铸官银的?”
“是...是...黄明,他招我们去修大坝,修完就把我们关在这了。”刘青不敢直视刘繁,只敢心虚地看着角落大木箱,大木箱早已被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长条银铤露在外面。
关在这暗室的一年多里,他们就是按命令重铸假官银。他们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见到银铤的日子,就是他们背上杀头罪的日子。他们分了三拨人,一拨将银铤底部铸出,再将中心凿出一个方块;一波铸出放进方块的铜块来;最后一波就是把嵌了铜块的银铤浇成模样完整的银铤。
就这样,造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假官银来。
“这官银从何而来你们可知?”云持问道。
“俺...知道...”一个犹如蚊叫般的声音传来。
“你是陈彪?”章豫也端详着眼前男子,对比起手中的画像来。
“是...”可能是还没缓过劲来,说起话来还是用有气无力。
“你说吧,快说。”刘繁似是闻到了线索的气味,有些兴冲冲道,云持在一旁却是脸色一紧,神色有些讳莫如深。
“俺先前去过黄明府邸运官银,见到有一瘦高郎君与黄明交谈着。虽然很小声,但俺还是偷听到黄明叫那郎君...林世子...”
那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见到听着他说话的几位郎君脸色渐渐变得黑了起来。
“你们可知这些银子被重铸后被运往何处?”刘繁也没想到会牵扯到京城贵人,语气有些惶恐。
“俺...不知,这盖了印的银子不定时地送进来,那我们重铸的银块三天就会被运走一批,产了多少运走多少。”陈彪颤巍巍的说道。
“说起来我们找到这,还是多亏了你,你可知你的邻居举报你中秋夜偷跑回家?”云持眯起眼眸看向陈彪,语气是说不出的凉薄。
听及此,众饿汉眼神都盯在了陈彪身上,眼神复杂,不知是责备,还是有别的情绪在。
“俺...只是太想妻儿了,黄明把咱关在这里以我们家人姓名相逼,让咱行这迫不得已之事,呜呜呜...”许是说到家人,陈彪情绪激动起来。
“建造徒有其表的大坝是迫不得已,你们的迫不得已害死了葫芦镇多少人!”云持罕见地收敛了和煦之色,怒视着眼前的陈彪斥道。
“那天...看守都给咱发了酒喝,咱才知那天是中秋夜。俺...没有多喝,俺喝酒会起疹子。俺看看守喝倒了,石门又开了个小缝,便偷偷溜回了家。但是怕被看守发现,便趁他们早间换班的时候溜了回来。可是奇了怪了的是,第二日看守没让我们上工,给了咱吃食后就走了。”陈彪仍然哽咽着:“对不住...对不住啊...呜呜呜...咱只是求个生,给家人也求个生...”
陈彪说完,暗室内醒着的男子皆是抽咽着,似是控诉自身的无奈。
刘繁见彼此已经无言,挥挥手让衙役把这十二人押上牛车,往县衙而去。
作者碎碎念:怒更两章!先前有些卡文啊,有些地方不能自洽,所以整理起来废了点时间。
话说有没有宝宝想看《三救胡娇娘》可以写个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