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义津发来一段意味不明的字符串,点开才发现是一个地址,指向老街的某间酒吧。
这是什么意思?
往上滑了几下——滑不动,聊天记录只有寥寥几句,都是林毓发的。
她试图跟男人套近乎,却从未得到回应,直到今晚。
邀约已经是约莫俩小时前的事了。
出租车停在巷子外,住户需要步行穿过才能回到小区。
林毓抓起公文包就要下车,目光却撞上后视镜,角度十分扭曲,正对着她若隐若现的大腿根。
镜子角落露出一只昏黄的眼睛,眼角下垂,像一只刀子,正用冒犯的、色情的目光打量着后座的乘客,隐晦地宣泄人类的恶意。
她镇定自若地拉开车门——至少门没锁。头也不回地钻进巷子,脚步有几分凌乱。
老楼里十分寂静,这里的人几乎要搬空了,只剩下不舍得离巢的老人,以及漂泊无依的年轻人。
回到家,随手将手里的甩在鞋柜上,甩棍骨碌滚动,掉在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推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宽大的西装外套留在身后的地上。
蒸起缓慢地爬上玻璃门,又渐渐消散,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弯下腰、直起身,脖颈难耐地后仰,拉出一弯弓弦的弧度。
喘息声涨满了浴室,又化作阵阵的吟哦声,最后落于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潮味,林毓踏着水汽走出来,在衣柜中翻翻找找。
试了几件,总是不满意。
终于,从衣柜最底下掏出一件白裙,隐约记得是很久之前林行骥买的,那时候两人可能还没有二十岁。
脑海里回想起屠义津问过她的一句话:‘你成年了吗?’
念头调皮地钻进她的内心,像长脚蛛般痒痒地爬动——就这件。
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噪音被封印在纯黑无字的招牌中间。
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前,出租车在背后发动,挪了几厘米又停下来。
司机探出头,她是上了点年纪的妇女,目光里满是担忧:“姑娘,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我看周围不是很安全,要不我在这陪你一会?”
闻言,林毓目光中泛起一层淡淡的亮光,她摆摆手让司机离开:“祝您今晚生意兴隆。”
司机露出甜滋滋、酸溜溜的笑容,嘟囔着:“哪里有什么生意…女人日子难过得很……”
出租车一步一停,车灯终归还是消失在老街的尽头。
林毓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在黑雾里生存的女妖,面色苍白、消瘦,心灵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酒吧大门在此时打开,走出个眉眼吊儿郎当的男人。
他用目光扫了眼门口的女人,懒洋洋地开口问道:“你就是老大邀请来的那个?进来吧。”
林毓换上一副怯生生的神色,犹犹豫豫地踏上台阶,抬眼望了一下无字招牌,像刑场就义似地闭眼往门里进。
酒吧内部充斥着一种怪异的气氛,墙上存留着原有的雕塑,石犬、石蛇、石龙面目可憎。
两座雕塑之间的墙壁被掏空,打造出空间,用以堆放酒桶。
林毓觉察到些许异样,直到看见墙面刻着拉丁文——这原本是个教堂。
利维坦正坐在祭坛改造的客座上,用幽暗的目光打量着她——招招手,呼唤信徒来到自己身边。
“坐。”
他隐藏在神坛的阴影之下,黑色的藤蔓将他层层包裹,不余一丝一毫的缝隙。
沙发很软,林毓一坐就陷了下去,身体有意无意地朝男人的方向倾倒。
她穿着一条白色吊带包臀短裙,领口和裙摆有一层蕾丝花边。
身体前倾,露出一半白乳。
“这是属于您的酒吧?”她停顿两秒,笑道:“我说错话了,老街上一切都是您的。”
屠义津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点点空了的玻璃杯,附近立刻站起一个人,替他续上酒。
林毓暗暗观察了一下,四周客人不少,却无人动杯,只是沉默地、冷然地瞧着这边的一切。
手下续上威士忌后就要离开,林毓忙叫住他,嗔怪道:“我成年了,您不赏我一杯酒吗?”
男人没点头,只淡淡地“嗯”一声。
这番态度令人感到无趣,她面色僵了僵,恨意决堤似地冒出来,并决定不加阻拦。
她扑到屠义津怀里,露出天真的笑容,涂抹口红的唇显出腐败诡异的气色。
“谢谢daddy!”
肩带从肩膀处往下落,领口松松垮垮、半脱不脱的,她又凑上去亲了男人一口,吻落在脸颊而非嘴上,倒显出几分纯洁。
屠义津皱了皱眉,没作声。
酒吧里静得可怕,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含着的惊愕。
林毓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笑得很甜,甚至有些腻。
男人终于舍得分给她一个眼神,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颔,力道不大,却让人无法动弹。
“您今天怎么想到叫我来?”她努力保持笑容,手却紧张得发抖。
屠义津放开她,空出手去拿那杯酒。
这酒的腾跳的泡沫便消失了,只有内部隐藏着不动声色的辛辣。
他是老练的猎手,熟知如何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林毓有时候也摸不透他,只能咬牙试探,就像在玩俄罗斯转轮。
屠义津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就有人推着一个大铁笼走进来。
笼子有一人高,却很狭窄,只能容人站立,蹲也蹲不下来。
林毓定睛一瞧,里头锁着个人,衣服已经扒光了,露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躯。
男人展开手臂,将她抱了个满怀:“开业酬宾,有厚礼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