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信儿的小团子直奔三楼的雕花围栏,扒着围栏向下看了过去,只见下面已经乱做一团,陈媚儿琵琶也丢了,发髻也散了,脸上还粘着些明黄色的不明液体,哭的梨花带雨被那方才那位摇扇吟诗的公子紧紧护在了怀里,那位公子也是好不狼狈,陆瑾禾在三楼都能清楚的看得到他脸上的淤青……
其余的两伙人打成了一团,老鸨子气的上蹿下跳,大喊着让自家打手赶快把闹事的赶出去。
烟花之地打架闹事时有发生,大多是因为抢女人,可眼下这局面,陆瑾禾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抢女人……
一个身材壮硕高大的男人正带头在往台子上扔鸡蛋,身旁其余的几个人附和着,也一并往台子上扔东西,都是些鸡蛋和菜叶之流,宾客们早已经被吓得四散而逃,只剩环翠阁的杂役打手们在拼命的驱赶着闹事的这些人。
可环翠阁的人毕竟为少,努力的驱赶竟然无济于事,那台子上的陈媚儿和不知名的公子依然被源源不断的鸡蛋和菜叶掷打着。
陆瑾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俩人不知道跑的么?就这么生生的挨着?更让陆瑾禾不明所以的是,这扔鸡蛋和菜叶都是对待游街示众的囚犯的,怎的竟用在了一个歌妓身上,就算唱的再难听也不至于这般侮辱人吧……
看样子陈媚儿脸上的液体应该是鸡蛋的蛋黄……
陆瑾禾忽而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为首扔鸡蛋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胥帛琛……
那人一个接一个的鸡蛋扔向陈媚儿,嘴里也不停地叫骂着。
陆瑾禾惊呆了,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看,那人的身形的确和胥帛琛极度相似,连面容都和胥帛琛有五六分的相似,陆瑾禾惊呆的表情微微收敛,这人只是像胥帛琛,但绝对不是胥帛琛。
胥帛琛一脸严肃,正气凛然,眼下这厮却是一张四方大嘴,尽显猥琐之气。
可这人怎么会和胥帛琛这么像呢?
陆瑾禾正揣摩着,酷似胥帛琛的那人一个用力过猛,一颗鸡蛋竟划过看台直奔她面门而来。
陆瑾禾急忙蹲下身,堪堪躲过了那颗迎面而来的鸡蛋,那鸡蛋啪一声砸在陆瑾禾身后的门板上,登时一阵恶臭……
禽兽啊!竟然是臭鸡蛋!陆瑾禾紧紧地捏住了鼻子,婉霏上前一把将陆瑾禾扯回了房里,迅速的栓上了门栓,心有余悸的看着陆瑾禾:“姑娘,你可别再出去了!”
险些被臭鸡蛋砸中面门的陆瑾禾也是心有余悸,乖乖的爬上了床,婉霏紧随其后,二人裹紧了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门栓,生怕被一不小心殃及池鱼……
也不知外面又打了多久,依稀听见仿佛是老鸨子报了官,衙役前来将相关人等统统带走了。
听着门外归于平静后许久都不曾再有动静,陆瑾禾和婉霏双双松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
好信儿的陆瑾禾本还想出去瞄一眼战场,被婉霏牢牢的按在了床上,陆瑾禾反抗不过只好悻悻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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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放晴,休沐之日,胥帛琛待在家里没有外出,晨起之时便想到要一整天都见不到陆瑾禾那张团子脸,莫名觉得有些沉闷。
胥帛琛院子里的吃食一向是色味俱全的,可胥帛琛竟然莫名觉得这精致的早膳竟然还没有大理寺的饭食好吃。
胥帛琛方才寥寥吃了几口,索然无味,刚想命人将饭食撤走,陈妈妈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胥帛琛索性放下了手中青白釉的粥碗,只觉得的陈妈妈的到来绝非善事。
陈妈妈对着胥帛琛行礼问安,继而道:“大少爷,大娘子和主君叫您过去。”
胥帛琛紧张了起来,问道:“何事叫我?”
陈妈妈答道:“是为了二少爷的事。”
胥帛琛登时松了一口气,不是为着他的婚事就好。
放下了白釉瓷碗,胥帛琛命令着身边女使道:“收了吧。”继而转头看向陈妈妈道:“我这就随你去。”
陈妈妈应声称是,跟在了胥帛琛的身后。
胥帛琛的旖雪阁距离母亲的玲珑轩不算太远,途中简单的向陈妈妈打听了事情的始末。
胥帛珔昨夜一夜未归,今早胥帛珔的随从便急匆匆的跑回来告知其娘亲柳香雪,胥帛珔被京兆府的衙役抓走关了起来,罪名是聚众斗殴。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环翠阁的陈媚儿说起。
环翠阁的老鸨子为了打压春风如意楼的风光,买来了陈媚儿,陈媚儿不负所托,第一晚献唱便一举击败了如意楼的秋棠。
本来这事儿也就是两家秦楼楚馆的竞争而已,可偏偏秋棠有一位痴迷于她的恩客,正是胥帛珔。
秋棠和陈媚儿不同,是个卖艺又卖身的,胥帛珔起初沉迷于秋棠的歌声,继而沉迷于秋棠的床技,以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三五不时的就要和秋棠共度良宵。
陈媚儿登台那日,正巧胥帛珔又想要和这位秋棠姑娘共度良宵,可一踏入春风如意楼的门,那老鸨子便同他说秋棠姑娘在哭,胥帛珔一听这还了得,当即上了楼去哄自己的心上人。
秋棠一见到胥帛珔,哭的愈发梨花带雨了起来,胥帛琛哄了好久方才哄着秋棠说出了缘由,秋棠是担心自己这卞阳第一歌妓的名头不保,哭诉着都是因为陈媚儿抢了自己的风头。
胥帛珔一听,头脑一热,当即便承诺秋棠,一定会堵死那陈媚儿的歌妓之路,万般保证之下,终于哄得了美人一笑。
美人一笑,胥帛珔便更加飘飘然了起来,当即召集了一群狐朋狗友提着臭鸡蛋,烂菜叶,浩浩荡荡的杀去了环翠阁,到了环翠阁二话不说便开始砸陈媚儿的场子,如此,也便有了后续陆瑾禾所经历的那一幕。
环翠阁的老鸨子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财付之东流,阻抗不了便报了官,衙役来抓人的时候那群狐朋狗友跑的跑,溜的溜,仅存的几个也将事情都推到了胥帛珔的头上,于是胥帛珔便成了唯一一个被羁押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