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从试衣间走了出来,看惯穿紫色的他,身上正穿了一套老娘恶作剧挑的大红色,可意想不到的是,这恶整没成功嘛…倒又是给这小霸王捡了个便宜!
我撇撇嘴,意兴阑珊低咕:「臭小鬼竟然是个衣架子…」他抬起小脸,紫眸无辜睁着,疑惑问:「小雨刚刚说些什么?」我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插腰纠正他:「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比你多大个几来岁,你不应该直接叫我小雨。」他头歪一边,无辜道:「叫小雨不可以吗?」我趁机捏了他嫩翻脸颊,「不可以~」
「喔…」他声音略显扭曲,也不喊疼难得地任老娘摆布。
我捏爽了,放开他,声音里透着愉悦:「老闆,就他身上这套还有那件白色袖口嵌银线的。」老闆开心打包着,我进试衣间取出他的衣服让他收一起,付了银票,上车继续赶路。
说是赶路其实未然,为了让我这个恣意妄为的主子玩得尽兴,阿东把两匹马拉的车当作牛车驶,我将两旁的窗帘掛起,沿途的秋意一览无遗…早晨薄雾起,下午雨纷飞,傍晚红霞美…入了夜,进了街道,那沿街掛的红花灯漫延,如果有相机,此刻的我必然是快门闪不停。
第一天晚上,我们住进一家豪华客栈,那小霸王里所当然毫不知耻同我睡一间房,第二天下午,我们进了风雪城,中餐因为龟速而有些耽搁了,这小傢伙不爱吃米饭,我们问了人找了家道地餐馆吃了麵食小点,再到街尾带了听说来这里一定要买上一盒当伴手礼的酿雪糕闻香一下。
上马车后我迫不及待拆开上盖,随之扑鼻的花香气味让我口水直冒,我拿了一块放进嘴里,那绵密的口感入口及化且毫不乾燥,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有如茶香,回甘不止,「好好吃喔!你吃吃看。」我将盒子递到他前面,他看了看我,手摆弄着腰上的流苏掛坠,一副要老娘餵的样子,跟他僵持了会儿,最后无奈拿起一个,送到了他嘴边,他这才肯张开小嘴,慢慢将酿雪糕含进嘴里咀嚼起来。
「好吃吧?」他点头微笑,接着又张嘴,老娘只好再塞一个进他嘴里,看他吃得开心,我拿起一个正想垫垫自个儿的肚皮,他又给我在此时张嘴…
这一路,一整盒酿雪糕可都进了他嘴里,哼…臭小鬼,就不要胖得跟颗球一般般,让你爹娘认不出你来!
阿东向店家问了路,朝东驶了去,一路从人声鼎沸的闹区渐渐变成人烟稀少的郊区,过了一个山头,一颗大又圆的红澄澄夕阳撞进眼底,入秋的银杏树闪着耀眼动人的金黄,我讚叹着,「真该在前院也栽些银杏…」,小鬼头靠向我看着窗外,圆润的嗓音轻声说:「小雨喜欢银杏?」,老娘已懒得纠正他,随他爱叫啥便叫啥好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我点头,想起以前出国游玩时看到的景象,跟他间聊着:「我曾看过一大片入秋的银杏,非常地漂亮,我就想…如果家里也栽上几株,在树旁摆张椅,秋天时就坐在上头,欣赏着午后阳光下的金黄,就算心头有烦心事,也能忘却…」
他手攅进我手心,稚气的脸上有着十岁孩子不会有的温文笑容,那瞬间,我彷彿又见到了画里的从容…听他说着:「小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我将脑海那挥之不去的身影暂时封闭,揉了揉他的如丝秀发,「那还用你说?!」
前头处烟雾飘渺,看不真切,因视线被雾气遮蔽,阿东放慢了车速前行,道路尽头处有几盏昏黄,我探头一看,是一扇大开大门,到了门口,我从窗户伸出手,递上陆光知给的薰了香的帖子,上头大大骤雨二字让侍卫恭敬地让出路来带我们入内,这杨家可真是有钱无处花,里面大到几乎是把整座山都包下来了!听陆光知说,这柳雾湖本为别人家的地,就因杨家这代独子杨方宇喜欢,便将之买了下来盖了别院作为他二十岁的成人礼,看着前方那大得不像话的湖泊,一景一物皆是上等,可能地上踩的石头都是黄金做的!
侍卫骑马领着我们入西面的朝夕小苑,我牵小霸王下了车,前头处已停了不少名贵马车…我细瞧着,看有没有不落国那鬼亲王的跑车,却让那侍卫中途截断,「骤雨公子,宇少爷特为您安排了三楼厢房小住,但…实是抱歉,殊不知您非隻身前来…敢问这位小小公子是否需为他安排住处?」他歉然抱拳,一双眼睛却好奇地直瞧小霸王,我心底那一个哀嚎…老娘也不想带他来啊!低头却见小鬼头微垂似乎不愿让人看见他的特异,我上前一步利用身形巧妙遮掩了他的探视,「免了,他同我一间即可,还请小哥带路。」他笑了笑,识相地不再探头,跟阿东交代了楼下随从的住所后,右手五指併拢向楼梯处一划,恭敬道:「公子请随我来。」我牵着小霸王随他上三楼,一边听他说着:「这朝夕小苑共有五层,二到五楼每楼皆有五大房,每间房的摆设佈置接出自宇少爷的构思…到了,就是这间。」他推开房门,请我们入内,「里面已备妥各类所需,待会儿属下再让人送一床被子来。」我点头,「多谢小哥了。」他躬身作揖,从怀里取出一张镶金帛纸,交给了我,淡淡飘来的花香,正是帖子上的那味儿。
「从明日开始的三日行程皆列在上头,各项不需一一参加,选自己喜欢的即可,但今晚的迎宾宴宇少爷希望各位宾客能如期参与。」
我将不多的行李及纸张放在一旁桌上,语调不浓不淡,「骤雨必到。」
迎宾宴设在东面的芬芳小苑,此苑为两楼,我隻身上了二楼,门口的美丽仕女领我入了自己的席桌,幸好我的位置靠近尾巴处,得了个偷懒的便宜。
那小霸王难得地没有吵着要跟来,我请人送了饭菜餵他吃完后,才急忙出来的,想必现在是爽歪歪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苦了我这个可怜的假男人要在这里应酬交际。
夜幕低垂,厅里一席一烛灯,每个人都像朵花,搞个朦胧美,现下我除了旁边的席桌人士还看得清楚外,对面的长啥鬼样,有没有落腮鬍是全不晓得,也不知这杨方宇同学在搞什么浪漫把戏,好好的大油灯不点,偏要弄个烛光晚餐,呿…
琴声淡淡响起,远远的主台上一屏风杵立右首,灯一点,艷色牡丹屏后人影晃动,那身形似是一高挑男子,他弯了下去,入了坐,小声地轻咳了一下。
杨方宇翩然入坐左首席位,响指一下,琴声骤停,他朝右首神秘男点头致意,接着与台下宾客说了些什么我只听进一成,而那一成却让老娘捶胸顿足失落不已。
「平心亲王身体抱恙原不便前来共襄盛举,但却卖了杨某人情特此前来,杨某在此先向您谢过了…」
些微咳嗽声再起,一清润悦耳却带点沙哑的声音自屏风处飘出:「宇兄不必客气…只是…本王身体欠安,实不便…以病容相见于诸位…咳…咳…还请包含…」
见台下眾人各个抢着回话,多是阿諛諂媚之词,听到这里,老娘心底的os已氾滥溃堤了!
好你个平心亲王!老娘给你取的鬼字恰如其分啊!这样都能遮,早知道就不要大老远跑来这里看个啥鬼屏风,真的是亏大了!我气不打一处来,闷闷地吃着饭,前面载歌载舞的美女都看不入眼,一心一意进攻桌上果酒,三壶进肚,却一点醉意都无,倒是满膀胱的水。
我默默地遁出屋子,进了茅厕小解,不想再回去了,便弃马车不坐,从来时路慢慢走着,透过月色,湖上波光粼粼,我走到湖边,捡起了几颗石头,打起水瓢,发洩心中的鬱闷,看着石头在水上跳跃了三、四下才沉入湖里,就像把我的怒气打进水底一般…
一抹身影侧立于右,我懒的理会,只管将手里的怒气消耗殆尽,当最后一颗石子沉没水中,心底的翻腾怒火也渐渐淡去…我转头,只依稀看清是一位着深色锦服的男子,他戴着半罩浅色面具,只露出下半部的嘴及脸,要不是看到他身体下拉得老长的影子,老娘的心脏肯定罢工弃我于不顾。
他开了口…那声音一听就让我心惊胆颤…但我却只能冷静,只能小心…
「雨公子撇下晚宴不顾…原来是来此欣赏湖上弯月…咳…咳…」
您老人家只管回床上养病去,来管别人间事作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