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知道了一个方子,能让脸再白净一圈……裴音,你想不想知道?”
向韩羽在裴音上铺翻了个身,又喃喃道:“不过你已经很白了,大概也不需要。”
裴音知道这种时候她应该继续问下去,这是和朋友相处的小技巧,女孩子会无师自通。
“说说嘛,是什么?”裴音开口。
向韩羽立刻兴致勃勃接上她的问句:“绞面!也叫开脸、绞脸,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绞脸……?”
“嗯,据说新娘子出嫁之前,就要绞面的。用细细的线在脸上过一遍,把汗毛啊绒毛呀都拔掉,所以看上去就会比之前白一圈呢。”
裴音听到床板轻微的响动,想来向韩羽在说话的时候也还在兴奋地比划,即使知道床下的倾听者看不见。
她大概是没有做新娘子的机会了,裴音想到很久不见的哥哥。
应该说,从喜欢上李承袂开始,她就注定没有做新娘子的机会了。
李承袂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娶她。哪怕她到死不改姓,从妈妈嫁进李家的那一天开始,这件事就已是定局。
但做新娘子前该做的事,她好像也可以做。这并不属于封建时代贞节的证明环节,千百年来,好像也不是只有待嫁的处女可以做。
“那个……要在哪儿弄呀?”裴音尽量让语气像刚才那样自然。
向韩羽听出裴音有意,立马来了精神。
“我会!我跟我奶奶学过,你想吗?如果你想的话,明天等咱们回了宿舍,我就可以给你做。”
裴音做了一整天心理建设,终于在这个正正好的傍晚,在宿舍里,由与她同龄的女孩子绞了脸。
细细的两根白线捻在一起,从额际一路刮下去又移上来,脸上传来绒毛拉扯、拔出的疼,而后是胀热,裴音闭着眼,竟为这发生在学校宿舍内的“爱美运动”感到紧张。
好像她真的有机会,真的要嫁他一样。
李承袂当年结婚时裴音并不知情,她一无所知地在另一个城市共时长兄的新婚,傻乎乎地对他情深根种,把那件外套藏进衣柜的最里层,偶尔才拿出来看上一眼。
再见时,李承袂已经离异。
或许以后他还要牵别人,一次或几次,还要交换誓言,戴婚戒,使用“妻子”“太太”这样的称呼,但在这一刻,裴音私心认为,这是只属于她和哥哥的。
“……好啦!”
向韩羽的声音从面侧传来,她听起来很兴奋,语气里一半惊艳一半好玩:
“裴音,你好漂亮!……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绞了脸之后,看上去变成熟了一些呢。”
裴音脸一阵一阵的烫,她捧着镜子近距离观察自己的脸,看它呈现出待嫁的新娘子未施脂粉时的面部状态,到底是什么样。
细细的弯挑眉,柔软收窄的鼻头,和哥哥无比相像的眼睛,双眼皮前收后开,但有李承袂没有的肉褶感,钝木里带着稚气和媚意。
流畅稚嫩的一张脸,好看,漂亮,想不出李承袂不喜欢的理由。
裴音几乎有些自恋地欣赏自己的皮肤状态,往日凑近能看到的绒毛都消失了,整张脸像个现代仿古的小瓷盘。
或许是被镜子里女孩子羞怯的眼神鼓舞到,裴音心里燃起久违的勇气和冲动,满脑子都是去见哥哥,给他看她绞了脸之后的样子。
“我要出校……我要出校。”
裴音显示出一种虚弱的热情,她说着,已经开始起身穿衣服,把手机、钥匙这些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到桌上。
向韩羽相当惊讶,用指尖捋着那两根白线道:“可是已经很晚了。”
“我只出去一会儿……或许不回来,或许很快就能回来!”
裴音把头发扎起来,少见地对舍友露出完全轻松的笑容:“别担心,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