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浓烈的血气味飘散于空中,惨澹无光的黑牢充斥着令人作噁的气味,酸涩腥臭混杂一处,儼然一片死地。
任谁也认为此处蔓草横生,污秽阴暗,无人愿意走近三尺之内。
可隐约中,却彷彿见着一人的身影,在熠熠烛火照耀下忽明忽灭,似有若无。
此时,黑牢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那人步履如风,轻盈几近无声,仅是在謐静无丝毫纷扰的禁地中便显得清晰无比,不大不小却恰巧让那若无身影抬起头来。
来人一袭赭红衣裳,布料紧贴穠纤合度的身形,姣好身材一览无遗。小巧脸蛋,眉黛朱唇,青丝及胸而随意倾泻,儘管无过多的装饰,却依旧显现出女子的不凡。
她手中端着一个木製托盘,上头摆放几碟菜色及一杯清水,看似丰盛,量却皆是少的可怜,根本不足以温饱。只见她疾步而来,在越发靠近那身影之际,眸中渐露出冷情鄙夷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投射于对方身上。
「三日了……亏你耐得住,你究竟招不招?」清冷嗓音飘散于黑牢,女子月眸细瞇,端着木扥盘,居高临下地睨视那抹身影,面容苍冷无情。
那人手脚被镣銬于石墙上,黄铜的链条束缚住身体,其力道之紧,甚至在手腕及脚踝边沁出血丝,一身淡蓝衣袍早已残破不堪,上好的质料被划破得无一处完好,他昂首却不发一语,唯用那双澈净的眸子看似无意又有意地凝视女子。
「瞧你话都说不成了!我们可有不让你吃喝?还是你不甘愿?……若觉得痛苦难耐,当初下手之时你可有想过我师父受的又是怎样的痛、怎样的屈辱?」见他不回话,女子更是慍怒不已,一把放下木托盘,又走近对方一步,声声清冷地质问。
可男子仍旧不理睬她,空气逐渐凝滞,被对方的凝视看的越发烦躁,终究女子是忍不住地将细手向后襟伸去,欲拿取放在身后的长鞭,连同着此刻的不耐好好教训教训这顽劣不从的囚奴。
当她正摸索到长鞭的尾端要抽出时,因许久未开口而有些沙哑的嗓音从男子口中传出,「堂堂轩辕门派,待客之道竟是如此寒酸?」声音淡然而不怒自威,眼角露出高傲的神采。
正如他所道,女子为轩辕门派第六十九代掌门人,轩辕霜。武功承袭自六十八代前任掌门人轩辕鹰,其身手矫捷迅敏,俐落有劲,独树一格的鞭法更是修练的炉火纯青,执起鞭来翻手云雨,运行如流水。不论轩辕鹰当为一代梟雄,轩辕霜年少即闻名四方,为她倾城之姿,更为她武功高强,英气颯爽。
而他,则是同轩辕门派百年以来始终竞逐武林之首的对门──慕容门派的弟子,慕容胤。
「这还需要你指点不成?……听闻慕容胤年少武功却已有极高造诣,怎会此时连这小小铜鍊皆无法挣脱,莫不是成了废人?」轩辕霜冷笑,眼扫慕容胤残敝的淡篮衣袍早被撕裂,衣下白皙结实的胴体覆上错纵凌乱的伤口,条条见骨,鲜血更早乾涸于上,可见下手之狠毒。
「轩辕掌门说笑了……在你凭鞭法囚我当下,实力便已分明。杀剐任你,败者理当为寇,我毫无怨言。」慕容胤话语似是屈服,口气却狂傲不已,苍白容顏在此等欺辱下,神情仍是散漫随意,气息清冷高傲。
「你!……」轩辕霜被他一道,竟是无法回话。
她本就是举止大方,豪情万分一比男子的武林奇葩,料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走到此等地步,竟如同个嗜血的刽子手似,玷污她凤逸鞭的崇高价值,日日鞭笞慕容胤,残忍无情,毫无人道。
「……轩辕掌门……一事询问,可否?」正当她略微失神时,慕容胤淡淡地开了口。
她挑眉,「说。」
「......你与轩辕前掌门有何关係?」慕容胤冷眼望向她,神情瞬间肃穆严谨。
她握着长鞭的手倏地一紧,面容逐趋苍冷,「我与师父的关係,难道是你所能管?」
语毕,轩辕霜似是想起什么,面容又冷几分,「……何不说说,你究竟把我师父的埋葬于何处!」长鞭一挥,狠狠打上慕容胤结实细瘦的身体,见骨伤痕再增一条,顿时皮开肉绽。
吃痛神情在慕容胤脸上一闪而逝,随后他恢復镇定自若,淡道:「轩辕与幕容二门派从来皆是以门派之名为弟子之姓,你也不例外。仅是为何前掌门不愿授与你剑诀而是令你使用长鞭?……」有意带到别的话题,慕容胤在轩辕霜每提及轩辕鹰之事时便会噤口不答,才使她到现在皆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拷问鞭打,日覆一日。
自谈话开始脚步始终没再动过,轩辕霜有些疲累地转了转脚踝,她冷眼观四周,料想对方在这烛火摇曳之处该是连自己的面容都无法看清吧。
亏他支持的下去……这可是门派内专用来凌迟死囚的黑牢,腐败气味她一秒鐘皆不愿意多汲取,那看似清雅如风的人又怎能忍受?
可惜一个武功之才。
传闻慕容胤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八面玲瓏,潘安叹弗如。武功造诣甚已到慕容门派内部私定他便是下任准掌门人……仅可惜该死之徒不可久活!
她咬牙,再好之人能有多好?怎会好过师父呢……忆及那身影,不禁鼻头微酸,她发觉自己将要哽咽。
而这一切,皆是眼前这男人所害!
冽寒目光拋向慕容胤,「……我终会让你招!」长鞭一挥,击地而响,轩辕霜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