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翦水黑瞳溜了一圈,寧沁紧张地轻抿软唇,细心地替莫言穿妥衣裳。莫言身高七尺,肩膀宽横,穿起白色长袍时却清秀翩翩,儒雅英伟,不带武生的乖戾。寧沁知道她的相公不可能坦坦白白地告诉他的所有,那唯有当妻子作主动。
瞧!嫁给一个自我封闭的冷血将军多悽惨……
波平若镜的瞳眸忽尔缠上落寞,莫言微微掀动嘴角,弯起一抹教人心碎的苦笑。他说:「娘亲喜欢。」
「婆、婆婆喜欢?」寧沁讶异地脱口而出。她没想过莫言会说起他的家人的。
莫言莞尔頷首。「娘亲喜欢淡白素雅,不施脂粉。虽女为悦己者容,她却坚持只添白裳,从不沾染别的顏色。」
也许他没有发现,但是寧沁却看得清楚。聊起婆婆,他的眸光不存戏謔,不留锐利,只剩柔情与眷恋、尊敬与悵然。这样的眸,她压根儿移不开视线,心弦更是莫名一动,心湖震出一波异样的涟漪。
柔软的玉手摸着胸口,不知怎地,好酸、好疼。她知道不应该,可是这股久久不退的酸楚,是因为莫言从没有向她投已相同的神色。换句话说,她在呷婆婆的味儿。
「相、相公……」
「嗯?」
寧沁没敢正视他,就怕一颗心儿会长腿跑出娇躯。「以后我为你穿白好吗?」她好想,他会用柔情繾綣的目光注视她,就算他对她没有丁点儿喜欢。
人的心只要一变,甚么都会变,甚么都不一样了。曾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烹成香肉,现在她却想无所不用其极,费尽心神成为他的好妻子。
不知静默了多久,莫言将手移到她细滑的后颈,高挺的鼻尖重重地压上她的发顶,让她的淡淡韾香掺入他的鼻息之中。他理应痛恨她,理应讨厌她才对。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默许她将一抹娇小俏皮的身躯植入他的心头,尤其在她向月缺宣示莫家女主人的主权后,他更是欣赏她的率真坦诚,更是对她挥之不去。
「你穿紫应该更好看。」想起她之前穿上的淡紫雪纺云裳,美得出尘脱俗,恍若芙蓉,他便不由自主地绽放专属孩子的无邪笑容。昨晚与她相拥而睡,莫言感到自亲娘去世后再没有的心安。娘亲因病逝去,他便失去唯一能够敞开心窗的避风港。年幼时需日夜提防同姓异母的哥哥们,他们总认为莫言在覬覦他们在莫府的地位与权力,有几次甚至不念亲情,害他的小命徘徊阎王府;后来长大了,便要提防想陷莫家于死地的佞臣小人,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区区一个将军,只需一条「莫须有」,他便可能身首异处。
直至昨夜,寧沁像头失去倚靠的小猫般依偎着他,他一整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紧,他才惊觉他的心里其实没有真正怨愤过她的。甚至,他并不讨厌她。
多么可笑。他的丈母娘有愧于他的娘亲,他却没法对寧沁铁石心肠,让她一嚐无垠的绝望心灰。
「我穿紫你会喜欢?」
说及喜欢与否,莫言选择避而不谈。「肚子很饿,去吃早饭。」微妙地,他需要从她的身上索取温暖,却依然抗拒在她的身上用情过度。娶她回来,终究为了復仇,他始终不忘计划的最终目的。
不过,若然有天她知悉他背后的阴谋,她会痛心疾首地逃开,终生不再原谅他吗?如是,他又会否一直停留在计划的最初阶段──骗她回来,让她爱上自己?
「为什么不回答我?」寧沁不甘地抬首,温热的樱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脣。
轻柔如蝶翼的一吻,使她小脸胀红,瞬间轻抽了口气,整个人羞窘得不敢再说话,别过脸,阻止不了心头小鹿乱撞,呼吸紊乱的羞涩。明明她不是没有被他吃过小嘴,但只要碰上他,她便只会没由来地出糗。
「莫夫人,你似乎相当肚饿吧?」来不及去饭厅,她便急不及待地吃下他的嘴。这可好,以后别说只有他才会吃她的嘴儿了。
「胡说!我不过是不小心轻轻地碰上你的唇而已。」寧沁特别强调轻轻,硬是要区分刚才的吻跟他那些霸道的吻的分别。
「是吗?」莫言挑起浓密的黑眉,戏謔地望住她。
「喂!你……唔……」一直没有放开的手将她的脸蛋猛一往下压,他不犹豫地凑上她的唇,慢慢地加深两人之间的吻。他的妻子未免太吵耳了,唯一让她安静的法子唯有以吻封语。虽然这样的办法是有点卑鄙,究竟是他想在吃早饭前品嚐她甜如蜜的小巧唇瓣,但只有凑巧谁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