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暂时不晓得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芷鳶了,即便在校车上我们不曾交谈,但在后方凝望她的背影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到补习街的公车比沙丁鱼罐头还要挤,闷热的空气反而让我更毛躁了,真是反效果;幸好,等转上另一班公车后,情况便好了一些。我同样坐在靠后方的双人坐,盯着熟悉的方向发呆,即使那里没坐着我想看的人。
发呆了一阵子,脑袋依旧处在混乱当中,当我决定转开视线闭目养神的时候,偏偏有个不识相的人打电话来烦我。有了上次老妈打来的前车之鑑,为避免又出口成脏犯下错误,这次接电话前,我乖乖地先看了来电显示。
打来的人是杨屁股,一个听说是我姪子的傢伙,因为说话常带屁字,所以被我赐名为杨屁股。他是跟我差十岁以上的表姊的小孩,还有个姊姊叫杨霓霓。对这两名小时候只会吵着我买糖买玩具的死小鬼,我都习惯随便替他们取绰号,反正本名难叫我全忘了。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骂脏话或装死不是当舅舅的好榜样,为了我的长辈风范,电话还是乖乖接比较好。
「白痴老处男!最好你拨空号的时候会听到男的说话啦!」杨屁股就是杨屁股,说话从来都这么没大没小。
其实也不能怪他没大没小,毕竟我才大他两岁,大他姊杨霓霓一岁而已,要他正常称呼一个年纪像哥哥的人「舅舅」,换成是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很放任杨屁股叫我老处男,就因为我没交过半个女朋友,比他这个国三还嫩咖。
「你怎不叫你姊老处女?」这句话一向可以堵死他。
「你叫一个打空手道的老处女试试看。」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我还不想死。」
反正杨屁股这辈子就是注定被杨霓霓剋!他们两个虽然从小一起学了空手道,持之以恆的却只有杨霓霓。我耻笑了他一番,随后问道:「对了,你到底打来干么?不是专程打来被我嘲笑的吧?」
「屁啦,白痴才打去让你笑!」他大声嚷嚷,「喂,我游戏破关一直破不了啦!你週末来帮我,新买的,保证你没玩过。」
「单机喔?」早该想到这傢伙就只有借钱跟游戏破关会找我,「明年就基测了还玩游戏,你没被杨霓霓骂?」
「有啊,她说要把我的手打断。」杨屁股的语气相当无所谓,像是被威胁惯了,「买都买了,没破完最后一关我根本唸不下去啊!最后她只好帮我破,可是连她都破不了,只好找你了。」
咳!真让我盗汗,这种买游戏先斩后奏的作法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敢让杨霓霓那个游戏白痴帮他破关,她没把人物搞死就要偷笑了。
「礼拜六好了。几点?十点?」我很爽快地答应,毕竟现在急需管道发洩情绪。
「十点我还没睡醒,一点行不行?」
真是比棠还要猪!「好,一点就一点。」
掛掉电话,我拿出记事本写下週六要去杨屁股家。
接着,连续几天的晚上,思绪紊乱的我自然又失眠了,週六早上起床时两隻眼睛乌黑得像被人揍过,连老妈都被我这副像活殭尸的鬼样吓到。草草将早午餐解决,我搭车到杨氏小鬼家的时间还不到十二点。按门铃后,来开门的想当然尔是杨霓霓,杨屁股的屁股肯定还包在棉被里。
「咦?」杨霓霓的表情很错愕,看来她不知道我要来。
「我找杨屁股。」把老妈硬是要我带来当伴手礼的一袋水果交给她,我直接跨进屋里。
「他还在睡耶。」杨霓霓瞪着我的脚,「等一下!你给我脱鞋喔,我才刚扫过,地板脏了就把你的脚打断。」
哇靠,还有没有伦理道德啊!姪女居然威胁要把舅舅的脚打断,就算熟到快烂了也让我很哀怨。
「知道了啦。」我将两只布鞋甩在门口,「杨霓霓,去把杨屁股挖起来。」
「自己去,你知道他房间在哪里。」完全不打算帮助我,杨霓霓提着水果边哼歌边走进厨房,在我碎碎唸着上楼时又补上一句:「你叫不醒的话,恐吓说会换我接手他就醒了。」
我差点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上楼打开杨屁股的房门,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房间比我的要乾净很多,但想必不是他整理的。往房间最底的床铺走去,我跨过被杨屁股的怪力踢得老远的棉被,最后来到床边,杨屁股正呈现大字型趴睡在床上。将眉毛一挑,毫不留情地抬脚踩上他的屁股,我的脚尖还在上面扭转好几圈,可惜杨屁股连半点甦醒的跡象都没有。
妈的,是要羡慕死我这个一整夜都睡不好的人吗?
「嗯哼,这么好睡!」再用力踩几下无效后,我祭出杀手鐗,「杨霓──」
才喊到第二个字杨屁股就滚下床,「停!不、不要叫她,我醒了!」
「嘖,给你十分鐘刷牙洗脸开游戏,不然就关门放你姊。」我补踢了他两脚。
「屁啦,你关门她是进得来喔!」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连滚带爬地到电脑桌前按下主机电源,又没命似地往浴室奔逃。「喂,盒子我放在桌上你自己拿喔。」
语毕,没等我点头他就将自己关进浴室里。
我抓过游戏包装盒坐在电脑椅上,随意瀏览了下包装盒上面的图片跟简介。照画面来看是个难度中等的游戏,虽然还没看说明也没实际操作过,但应该难不倒我,我玩过的单机说不定比杨屁股放过的屁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