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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说这些,是想让你可怜我吗?不是的。我根本就没有死,是我亲手杀死了那个需要人救的巴杜盖。因为我决定让自己努力成为圣地亚哥。但是我现在在努力变成另外一个人,去拯救成为已经圣地亚哥的自己。你过去没有机会成为圣地亚哥,未来也没有机会。感情不需要谁拯救谁。我觉得你应该清楚这点。所以我在说些什么呢。或许是给你的问题一个答复吧。她缓了会。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掩盖过去的自己投入新的环境。试图努力抛弃伤痛在某种意义上会带来更深的痛苦,这是一种惩罚。伤口是象征,无法被简化为任何单一的解释。她又想起这些她曾经在书中读到的句子,读完之后她就突然哭了。当年她在93年夏天结束的那个片段也流泪了:小女孩在最应该幸福的时候却哭了,哭的很伤心。那是她活到现在看过最伤心的电影。她想。甚至会有人说小女孩不知好歹。她知道一定会有人这么说。缺爱的人得到爱,她未必就会真正获得快乐,爱对于她来说,只是在不断地揭开她的疤。不顾它是否能揭开,会不会继续流血。但受伤似乎是生而为人的线索或关键。其中有价值,也有痛苦。她无法否认属于她的东西。远远丢弃,总有回归,清算,复仇,或和解。但这些都只能她自己来选择,女人和女人之间都有无法共情的时刻,她又怎么会相信一个男人要和自己共情?他还妄想着要拯救自己?她更不会去拯救男人。需要拯救的男人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他们和路边的垃圾一样,她更不会多看一眼。男人的爱情完全就是一封情书,像一个喝醉的男人在月光下写的疯狂的条约,本质上既廉价又毫无意义。  417个字,她想。各种事在她的脑子忽然不受控的纠缠起来,她想说出的话就像植物一样,忽然间蔫了、枯萎了、断裂了。
    他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他好像说错话了,他需要从她的字里行间去推测她的想法。小锢,我求你说些什么。他心想。他开始回想凌晨时候的她身上的味道。小锢,什么时候给我喷你喜欢的味道的香水呢?我很想你。他在心里告诉她。小锢,你救救我吧。小锢,拜托你说点什么。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让你开心点。
    417个字。她开口了。他想。谢天谢地,她终于说话了。谢天谢地。他想。小锢,不用逼自己,417个字至少也是说出来了。
    嗯。你还记得那日我和你说的游戏吗?发生在生日里的谋杀案。还有汽车站的失踪案。女孩在车站看着自己的妈妈被鸟人带走了。青少年时期她选择孜然一身,成年后她推开了心爱的人,推开他之后她便带着自己的药,永远死在了车站。不再每晚都被梦魇缠身。她的悲伤传递给了我。可是我比她幸运。我比她幸运。我可以正常睡觉,我也可以正常与人交往,我也可以……她眼里蓄满了泪。
    她不再和他说话。她看着窗外的车,把眼泪吞回身体里。她想起了下车后的那个吻,还有凌晨的那个吻。她有点眩晕。周围充斥着人发出的各种声音,咀嚼、偷笑、窃窃私语、刀叉相互碰撞、她最难以忍受的是刀叉穿过肉狠狠刮在瓷碟上的声音。她觉得所身处的世界在被他们慢慢地撕开,然后她掉进了黑洞。要真是黑洞就好了,黑洞可以吞纳万物然后全部清除。他今天穿的衣服很合她的心意吗?不,现在不了。还是因为她的内心很忧伤,她只是想通过某种方式把它很好的隐藏起来。过了一秒钟,她就从那种神经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好像为了补偿她刚才那种不必要的感情耗损,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感到冷漠、有趣,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感觉的每一次变化转折,都有力量去把那情绪消沉或容光焕发的瞬间固定下来。
    她很厌烦地用方巾擦了擦手。她是想擦掉什么?今晚的一切吗?还是擦掉她在世界上的所有痕迹,立刻马上就消失。
    其实她想一声不响地抹去所有人。
    我们回去吧。
    她不久前看过的车,停在餐厅外面停了很久,从他们进去到他们出来,整整两小时,一分一秒都不差。车上的人在暗中听着引擎声、哨声和一闪即逝的人声,看着他们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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