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在她肩膀上的女孩,已经哭了好久好久。让迪芬妮开始胆心,这样女孩会不会哭瞎了眼睛。
虽然二人并没有血缘关係。
但对迪芬妮来说,女孩亲如自己的妹妹。
此时,迪芬妮夹杂了很多种的心情。
有点惋惜之馀,又替女孩感到难过。
不过当中佔了最多的,就一定是愤怒了,她恨不得将男孩的头拧下来,洩洩愤怒。
「早说过,男人是靠不住的。」曾被男人伤害得体无完肤的迪芬妮,老早就这样警告过女孩。
可是她明白,爱,的确会令人盲目。
而且,迪芬妮从男孩的细微事跡去看,他的心底其实是喜欢女孩的。
奈何男孩的脑袋长得太笨,一段美好的爱情几乎就被他断送。
是的,是「几乎」。
只因女孩到了现在一刻,还是不想放弃。
「小川,你这样会很辛苦的。」
「这个……我明白。」
谁叫,女孩就是这么好胜?
迪芬妮抓着几万条烦恼丝,在家中来回踱步,给女孩想想法子。
这时,迪芬妮甚至生了自己的气来。
气自己为什么要帮帮男孩这个猪头。
根本,男孩就笨得不该帮的。
没有办法,迪芬妮觉得女孩得了很严重的心病,她的病大概只有男孩这个心药才可以治癒。
迪芬妮想了又想…
既然问题出在男孩搞不懂那一位才是自己喜欢的人。
那么,就由这里下手吧﹗
叮咚叮咚﹗
「啊哈﹗」迪芬妮拍了拍手,暗笑自己的脑袋转得真快。
「小川,看来我要出终极一招了。」
「哦?」女孩止住了泪。
「不过,你的代价就是捨弃自我。这会很痛苦的,而且最终不止你一个人痛苦,他也会很痛苦,甚至……其他他可能跟你一起痛苦。」
「嗯…」
「那么…你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吗?」
「嗯嗯﹗」女孩几乎想也不想连忙地点头,看来为了爱情,女孩愿意牺牲所有。
迪芬妮摆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心想这少女当真…当真比自己更勇敢去爱。
原本她还担心女孩即使下了决定,日后的日子她必定痛苦得死去活来。
可是,见识了女孩的勇气后,这些担忧在迪芬妮心中就一扫而空了。
「嗯。方法就是……你要对良太残酷一点,可以的话,尽量做到绝情的地步。」
「绝……绝情?」
「对啊﹗如果…他还是没有改变的话,我劝你别再花青春在这混蛋身上了。」
=====
这个决定对女孩来说,真的好比从自己身上割掉了一块肉。
可以跟男孩单独约会,本应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可是,她从今开始得要残酷一点。
所以,她决定推掉这个约会。
然而,男孩的反应却……
「哎呀﹗来得正好呢﹗」男孩像松了一口气说道。
「甚……甚么?」女孩对男孩的反应感到有点……愕然。
「其实……约会当日我原来早就约了綾瀨看她的舞台剧表演。哎…都是怪自己记性很差呢。」男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你很期待我们的约会,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要怎样跟你说啊。怕你会失望呢。」男孩搔着后脑。
「又是……綾瀨吗?」女孩很想用微笑回应,可是内心痛得再装不出任何表情。
「嗯,对啊﹗」男孩很雀跃地说﹕「谁不知,是你自己来推掉约会。哈哈哈……这么一来,我就没有烦恼了。……啊哈﹗不如这样,你也来支持支持綾瀨姐姐,好吗?」
「嗯…」
女孩还心想男孩多半有一点失望的表情。
可是最失望的,却是她自己。
綾瀨…綾瀨……又是綾瀨…
难道一段识了好久好久的感情都比不上这么短短数年的感情吗?
=====
心理会影响生理。
当心病恶化到一个地步时,身体就开始生病。
女孩终于病倒了。
在病床中,女孩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这么一病,男孩却没有为自己送上祝福,她就打算对他再残酷一点。
要么是即时绝交……虽然有点野蛮。
要么就是接受迪芬妮的提议,结识一个新男生。
可是,人在患难中,最容易看见最真摰的感情。
女孩不单止收到男孩的祝福,而且还得到他的悉心照料。
这个月来,女孩都住在迪芬妮的家。因为生父癌症恶化,老早就住在医院里。
迪芬妮的家与男孩的家相距甚远,可是男孩每一天放学后就亲自到来探望女孩。
每一次都给女孩很大的惊喜。
男孩说,中华料理中的白粥是治病良药,而且少说都有几千年歷史。于是男孩说要给女孩煮一碗药到病除的白粥。
可是,厨艺零分的男孩,连煮一碗白粥都可以煮焦,气得迪芬妮差点要拿刀砍他。
女孩吃了一碗啡色的「白粥」,虽然味道苦涩,但落在心窝真是既暖又甜。
之后。
男孩说,白粥味道太单调要落点配料才好吃,这样可以勾勾女孩的食慾,让她多吃点东西,快点好起来。
最后,还是将粥煮焦了。迪芬妮回家后,看见如被龙捲风吹袭后的厨,气得真的要用刀追砍着男孩。
然而,迪芬妮却因为女孩的原故而冷静下来。
那时女孩含着一眼泪水向迪芬妮解释,男孩因为知道自己厨艺不佳,所以特地借来几本料理书,在煮粥期好好鑽研,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的确,一大清早要上学,然后放学后马不停蹄地来到女孩家。任谁都会累,而且更累得可以站着睡觉。
女孩又再一次经歷男孩的温柔。
明明说好了要对男孩残忍一点,绝情一点﹗不是吗?
女孩真的很讨厌自己竟然这么的心软﹗
只是少少的温柔,就想放弃,不想再对男孩残酷绝情。
甚至,她想永永远远地抓紧这份温柔。
可是,若然不这样做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没有办法可以开花结果。
女孩的心真的很矛盾。
矛盾到一个地步,她开始有点痛。
她实在不忍心要这样对男孩。
「良太……」女孩刻意背着男孩,面对桌上的啡色焦粥,她不希望男孩看见自己眼窝中正滚盪着的泪水。
「嗯…?」男孩已经很累,整个人半卧在沙发之上,眼睛都半盖着﹕「小川乖,快…快点吃。吃完…我就帮你洗碗子…然后清理厨房…否则…迪芬妮……会杀死我啊…」
女孩抽搐着脸,咬着下唇,眼睛又不争气地流下泪来﹕「…其实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
「快…快…点吃…虽然有点焦…但……是良太的…爱心良品…」男孩渐渐地闭上了眼。
「因为这份温柔……是属于…綾瀨的…」一颗泪水滴在粥面上,味道立时变得喊苦。
「zzzzzzzzzzzzzzzz……」
「良太?」女孩回头一望,就看见男孩已经睡着了。
「良太,你的温柔反而令我感到很痛苦……」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
一星期后,女孩大病初癒。
来到储物间,看着储物柜,心中有点叹息。
在外国读书的日子中,她很掛念在日本的生活。
初初的一年,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否患了思乡病,无时无刻都很想返回日本。
她明白,她掛念的不是日本,而是男孩。
那年樱花树下,她跟男孩为长大后的对方写了一封信。在外国的日子,她无时无刻都想着,究竟当日男孩在信中写了些甚么。
她真的很想快点快点到三年后的樱花之约。
值得高兴的是,天父似乎听见少女的祈祷。
祂不需要让少女等上三年,两年就可以让她回来,见一见她最爱的男孩。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可是,女孩再没有当日返回日本时的兴奋心情,而是有一点悲伤、有一点失望。
女孩在储物柜前呆了许久,然后将锁匙插入匙孔。
正当她打开储物柜之时……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啊——﹗很讨厌啊﹗」女孩对着地上的情书厌恶地叫道。
只是没有开储物柜短短数日而已,内里的情信彷彿排山倒海似地向她倾泻过来。
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跟我交往吧﹗………﹗
够了﹗
每一封也是这样——跟我交往吧﹗
搞不好以为自己撞邪了,简直就是魔音入脑的可怕咒语。
这其实证明了迪芬妮的「地狱式」大改造起了功效\吧。
女孩不单皮肤好了、白了,头发长得可以束起青春的马尾。
外表美了自然讨人喜爱。
不知从那时开始,女孩就吸引了不少狂蜂浪蝶。
有明恋的。
也有暗恋的。
被人喜欢,心底下总有点欢喜。
不论男女,都一定是这样。
那一个,不希望自己成为受人喜爱的人物呢?
可是,这样硬把情信塞进储物柜内,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感觉就好似被人远远的监视……难听一点,可能女孩已经被几个痴汉盯上了。
总之,女孩觉得这种表白的方式太偷偷摸摸,太令她讨厌了﹗
表白啊﹗
是一种很神圣的事。
绝对不可以儿戏。
是一种对关係的承诺,另一段新关係的开始。
一定要由二人面对面,认认真真地一起去见证这个时刻。
所以……女孩才这么执着男孩一定要百分百地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
然而,真真正正地跟自己表白。
「很讨厌啊﹗」女孩眉心上的皱纹愈来愈多。
可是喇﹗她心地其实很好,一直都不忍心的将情信掉在废纸箱中。
怎说都是人家的心意麻。
最低限度,都要看过一次才掉。
因此最令她讨厌的事情来了,就是将一大堆的情信搬回课室。
「哗——﹗﹗」男孩一看见女孩桌上的一大堆情信,惊讶得从小说世界中抽身,大叫道﹕「小川,你家中没有信箱么?统统寄到学校来?」
一大朝早心情已经坏透了的女孩,绝对没有心情消化男孩自以为很幽默的笑话。
不识趣的男孩好奇地取起了其中一封信看看﹕「信封上写着……啊啊?『给我最爱的户田同学』?」
男孩一看见,就「噗滋」地笑了一声。女孩白了一眼,不满地说﹕「你笑甚么咧?」
男孩彷彿发现了一件稀奇的事,逐封逐封信来看看,发觉信封面全都是写着﹕「给最可爱的户田」、「给令我废寝忘食的户田」、「户田你是我的一切」……「寄﹕户田心里的一片最温柔的地方」。
「很神奇啊﹗﹗」男孩终于忍不了大叫道。大声的程度都引来了班中同学的注目。
「殊﹗」女孩吃惊地将指头放在唇边,细声﹕「你……你作死么?死猪头﹗有甚么好神奇啊?」
男孩掩嘴笑道﹕「嗤……﹗是情信啊﹗有人给你情信啊﹗你说不神奇么?」
女孩气得快要晕过去,不耐烦道﹕「对啊﹗我也觉得很神奇啊﹗只是一星期而已,我的储物柜都快被情信塞爆了﹗」气得顿着地。
男孩取了其中一封信,举起在灯光之下,想透视一下内容,道﹕「哇——﹗发生了甚么事啊?你干么引来了这些狂风浪蝶呢?」
「我—不—知—道—﹗」女孩已经够烦了,面对着白痴的男孩自然气上加气。
不过说起来,她的内心却忧愁。
可以引得男生喜爱,那就证明迪芬妮的「地狱式」改造是非常成功呢。
可是……到了现在一刻,「地狱式」改造如何地成功都已经没有意义。
「喂喂﹗」男孩取了一封外表最美的信,拍拍女孩的肩膀道﹕「我可以看这封么?我总觉得它很不对劲啊﹗」
男孩非但没有特别的反应,而且,本着了一颗单纯的好奇心。
好奇心……为什么是好奇心啊?女孩心中这样的想。
「看吧看吧﹗你喜欢的,就代我看完这堆情信,然后给我掉到废纸箱去吧﹗」女孩对着这堆情信,生了很大的气。
「好哇﹗我倒想知道是谁写给你呢﹗」男孩就拆开了其中一封信,细细地阅读。
女孩看见男孩一面兴奋又好奇的样子,愈看就愈气愤。
「天啊﹗」女孩心中叹道﹕「我从来未曾看见他如此的认真。」
怎说……有很多个很多个男生要追求自己。
但怎么男孩……好像…好像不当怎么一回事呢?
这时,她感到内心好像在咧开了一道伤痕。
「喂,猪头。」
「殊—﹗别…别吵…这里说你『……户田同学,我实在太喜欢你在棒球场上的英姿。你的英姿一直在我脑中,令我每晚都不能入睡…』哇哈哈哈﹗太夸张吧?一定是棒球队的﹗一定是了﹗」
「猪头﹗我在跟你说话啊﹗」女孩鼓起了腮子道﹕「我要问你,你看见我收了很多情信,你有甚么感觉啊?」
男孩目不转睛地说﹕「啊?感觉?……唔…」男孩的眼睛终于从信中抽离,算是认真的想想,道﹕「哈哈…很不可思议啊﹗」
「怎么不可思议啊?」女孩嘟嘟嘴。
「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你有男生追求,你说奇不奇怪?……喂喂﹗小川你看」男孩始终都没有理过女孩现在的心情,将信递上她面前,道﹕「这里说﹕『还有…你穿运动服的样子真的很性感,腿也很白。而且原来你的胸部都不小呢?有d级么?不过我觉得至少一定有e级了……』哈哈哈哈哈﹗棒球队有变态痴汉啊?啊﹗…是田中吗?」
女孩都没有理会过信中的变态内容,只是落寞地托起腮子,道﹕「猪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咧﹗其实我想问……你会因此而感到难受么?」
「难受…?怎会啊?你有人追求是一件好事,我当然替你高兴才是呢。不过……现在该要替你担心呢﹗你看…」男孩指指信纸,道﹕「这里说﹕『你知道么?每一晚想起你的时候,我很辛苦﹗像被火烧一样﹗骨头却像被浸在冰水里﹗令我不自觉地抓起小鸡鸡来。』哗——很屌耶﹗……还有呢﹕『所以户田同学,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吧﹗跟我交往吧﹗我不想再孤独地过每一晚,我要你陪我…我要你每一晚抓.着.我.的.小.鸡.鸡?』哗——﹗这简直就是性骚扰啊﹗今天开始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去啊﹗」
女孩白了男孩一眼,道﹕「……我其实想问啊…你不会觉得很紧张么?半点紧张都没有?万一……我真的跟其中一位男生交往了。我说你……你怎样啊?你不会紧张这些么?」
「我绝对明白小川你一向讨厌偷偷摸摸的人。所以这些寄情信给你的男生注定失败。」男孩说的时候,自信满满。顿一顿,又道﹕「紧张嘛?当然有喇﹗很明显你已经被痴汉盯上了﹗你看。」男孩指一指信件。
「猪头﹗你还是不明白我指的『紧张』是甚么意思。」女孩愈来愈气了。
男孩望一望女孩,道﹕「小川,你怎么苦起了口脸了?哎唷﹗别害怕喇﹗我在棒球队中人面很广,我给你查一下,找出那个烂变态。然后啊﹗就给他的蛋蛋来一个爆裂全垒打﹗哗打﹗」男孩扮作一个撃球的动作,就擦擦鼻子﹕「让他知道魔鬼撃球手即使引退了,但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猪头啊﹗你可以认真一点么?我说紧张,是紧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女孩实在没再多馀的力气去跟男孩解释。
女孩望着男孩时,就更加生气。
因为男孩没有留心自己的说话,只是专注地望着信封内。
「良太﹗我在跟你说话啊﹗」
只见男孩忽地铁青了脸色,倒一倒信封。有一团黑色异物从信中掉了下来﹗
男孩女孩一看见,就不约而同地大叫。
「哇——﹗很变态啊﹗」男孩举高了手。
「哇————﹗﹗」女孩扯高了八度地尖叫。
那团黑色异物,被微风一吹,分成一条条的、弯弯的,曲曲的,那竟然是——
耻毛啊﹗
=====
美丽有罪?
还是美丽引人犯罪?
但怎说……干女孩屁事么?
变美了就等于引人犯罪,那是甚么道理?
女孩愈想就愈气,明明是对方变态。怎么要自己活受罪?
而今天,她一心希望,因为自己多了男生的追求,男孩会因此而有点坐立不安。
就算,男孩清楚了解知道女孩不会接受来信者的要求,因此变得毫不紧张。
但是,如果真的是喜欢自己,就算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心底都总有点点不快。
可是,男孩就是没有表现出来,而且更表现得很兴奋好奇。
令女孩真的很气很气很气。
事实上,不知从那时开始,女孩学会了将心中的失望用生气的方式去表达。
可是,这么一来,女孩又可以感受多一次男孩的温柔了。
因为男孩知道她已经被痴汉盯上,说过要好好的保护女孩回家。
于是男孩就扛了一根棒球棍,时刻伴在女孩左右。
上学也是,回家亦都也是。
其实,女孩早已害怕了这份温柔。
可能,从知道男孩喜欢綾瀨的那天开始吧?
自那时起,每当女孩得到这份温柔时,心中夹杂了很多情绪。
罪疚、自卑、气愤、哀伤……但是寻来寻去,都寻不着「甜蜜」的感觉。
因为这本是綾瀨所应得的温柔。
当男孩给她温柔时,女孩就会想起那个永远都超越不到的劲敌。
强烈的挫败感。
然而,日子久了,她学会了内稔,只因她实在不想在男孩前又难过得流泪。
也许这些就是所谓的麻目吧。
既然如此…
不如照迪芬妮的说话,对男孩狠心一点吧。
「良太,都半个月了。我想那个变态的家伙只是吓一吓我吧?」
「小川,你有所不知了。痴汉可能不是单独行动,如果是有组织的,你可真惨了﹗而且,我说过,要他嚐嚐我的『爆裂蛋蛋全垒打』,当是教训教训他对你无礼。」男孩擦一擦鼻子。
女孩沉默下来…
如果换在从前,她一定当场大笑起来。
笑他的傻,笑他的纯。
可是……
要狠啊﹗
不可以,再对男孩有多馀的表情。
一定要让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
…
……
其实,女孩自己也很怕。
怕自己长久下去,真的会恨死男孩。
那么……二人的盆栽…岂不是会……
不可以﹗
真的如迪芬妮所说,男人很犯贱。
所以一定要——
——狠﹗
「好了。」女孩停下脚步。此时,由于严冬的关係,四周树木的叶子早已脱得清光,有一种悲凉的意境。
「哦?」男孩也停下来,回头望了女孩一眼。
女孩的样子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不舒服吗?」男孩﹕「那我揹你回家好吗?」
「不必,我很好。」
男孩感觉女孩有点怪怪,便说﹕「你怎咧?你的心情好像很差呢。」
「是啊﹗」女孩说得当真直接﹕「这半个月来心情都很差。」
「嘿嘿…是谁啊?我替你出出气,好吗?」男孩嬉皮笑脸。
然而,女孩的答案却令男孩错愕得只会张大了嘴。
「你。」女孩指着男孩。
「我?」男孩不明白,自己在那个地方开罪了女孩。
女孩点着头,道﹕「我最讨厌就是那些嘴巴说喜欢谁,但是却没有行动的人。……你明明说自己喜欢綾瀨,但怎么你对我比她更好啊?」
愤气来了,令女孩骂得连珠炮发。
算是吐吐这半月来的气,可是她却不因此而感到有点舒怀,反而是一种伤心。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我当然要对你好咧﹗」男孩搔着后脑。
「不必了。」女孩说得好冷淡﹕「你的温柔是留下来送给你最爱的人。如果你喜欢的不是我的话……谢谢了。这么厚的礼,我实在是收不下。」女孩鲜有地向男孩鞠了个躬。
男孩皱起了眉,道﹕「小川,你今天发生了甚么事?有人欺负你么?」男孩温柔地笑说﹕「小川,难道你忘了小时候说过,你开心时,我跟你开心;不快乐时,我也不会好过。可以告诉我,你发生了甚么事吗?」
「都说了,我今过得很好。」女孩道﹕「我只是替綾瀨她不值吧?明明可以接受你的温柔的,是她,不是我。你欺负她,所以我要替她生你的气。」
男孩无奈地摇起头,苦笑﹕「好了好了。那你…想我怎样?要跟綾瀨赔个不是?」
「不必。」女孩摇头。
「那我向你赔个不是吧?好吗?」
「都不必。」女孩猛地摇头,道﹕「我只是想……」
女孩突然说不出声﹗
她心底有一句说话牢牢地卡死在她的喉咙。
决定的时刻来了。
接下来的决定就好比要女孩斩断手手脚脚那么困难……甚至非常痛苦。
因为她要捨弃的是——
——男孩给她的温柔啊﹗
「我只想跟你说,由现在起,你不用送我回家,亦都不用对我那么好。你的温柔,就留给綾瀨吧﹗」女孩说罢了,就转一转身想一走了之。
但是男孩却嚷着她叫道﹕「小川﹗我…我…」男孩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却不知怎样说出口。
女孩还是心软起来,立即停了下来。
她明白这一句说话已经刺入了男孩的内心。
由相识到现在,他们都从来未试过这么的严肃,像是要绝交一样。
女孩想起,男孩有点可怜,有点死得不明不白的感觉。
但无可奈何的是,她一定要狠﹗
狠啊﹗
狠﹗
狠啊﹗
狠﹗
然而,女孩已经红起了一双眼,她的眼睛永远不会说谎。她惭愧起来,男孩实在有点无辜。心中连忙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良太,你是一位很好的男孩子。」女孩泪水又流下。1
男孩一面不解地想着,缓缓地走近女孩。
「你停下。」女孩叫道,男孩真的像木一样地立下。女孩吸了一口大气,这半月来她已经哭了很多次,一早就学会了边哭边说话的功夫,所以声音还仍是正常地说﹕「綾瀨她真是幸福,可以得到你的爱。」
「小川……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你好,反而是对綾瀨……不好呢。」男孩还是说不中事情的重点啊﹗
「嘻嘻…」女孩牵强地笑﹕「所以你要珍惜她啊﹗」她抹一抹泪水,道﹕「好了,你就送到这里吧﹗明天开始,不用再理我囉﹗掰﹗」
女孩鼓起了一口气,调头开跑。
男孩却在原地不停地叫喊她的名字,可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只感到,气氛突然有点哀伤。
=====
这时的天空都已经黑了。
在不断奔跑的过程中,她的泪水一直在空中飘盪。
每一颗泪水,都包含着一个甜蜜回影。
始终,她还是不捨得男孩的温柔。
不知不觉间,女孩来到了河湾小径。
河湾小径……
他跟她的事情,都在这里发生。
比赛跑、揹她回家、在樱花树下牵臂漫步……
还有那一晚,在河堤上,男孩安慰着女孩受伤的心灵。
在这里的回忆,都离不开男孩的影子。
可是现在……
当孤独感来到时,她好想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可是,天气都冷了,河水好似比平时流得缓慢。
时间河静静地流动,反而令她回想了更多更多的事情。
男孩给了她太多温柔,然而现在一刻却反过成为伤害女孩的刀子。
她很想忘记,但是做不到。
令她开始恨自己…
「我啊…干么要这么固执。」女孩呜咽着说。
「其实一切都可以很简单。只要我一走了之,事情就可以完结。」说着说着,刚止了的泪水又流下来。
「但是……我却是个没用鬼﹗」然后开始饮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你这个笨蛋?」两手抹了一抹泪水。
「我真是…犯贱﹗犯贱﹗犯贱﹗」她气愤得丢了几块石子到河上,撃出了水花。
「良太……对不起,我实在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说话…」想起男孩,女孩的内心就充斥了无.法排解的罪疚感。
「良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孩低头痛哭。
「户田…你…你别哭好吗?这样我……我会很心痛的。」
女孩听罢后,起初以为是男孩追上来,吓得她立即将眼泪全都擦掉。
然而,再细心一听之后……
「户田同学,你不开心么?你被人欺负了吗?」
阴沉,可怖。
女孩一听,就刺激了本能触角,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感强袭全身。引起了一连串的生理反应。
出冷汗、毛管戙、全身被吓得一震﹗
就好像恐怖片一样,忽然之间有人对着你说话。
「户田同学,我可以帮你的。说,那个混蛋欺负了你?我给你训教训他。」
女孩战战兢兢地应声回头。
看见就在自己左边身,大约七八米的距离外,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位男生。女孩细心望了一眼,发现那男孩竟然跟自己穿上同一件校服。
此时,那男生傻傻的笑了,他的手正执起一束玫瑰。但是感觉相当之阴险,他的一样像狐狸的眼眸,似乎在揣摩着数白个邪恶的念头。
天啊﹗原来自己一直被人跟踪啊﹗
难道就是那个……写信给自己的变态痴汉?女孩吃惊地心想。
「你……你是?」女孩有点怕,重重地吞了口水。
「我啊……难道你忘了我么?」男生眼神有点散涣,像啃了药一样﹕「我是那个一直深爱着你的敷岛啊﹗」
敷……敷岛?女孩…想来想去,她根本从不认识一个叫「敷岛」的人啊。
只知道她现在感到很不安。
直觉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太危险太可怕了。
「敷岛同学…你……你好啊。」女孩装着有礼貌地道,其实她心怕敷岛会对自己不利。
「哈哈…不…不要那么客气喇﹗不过说起来,户田同学你真的很温文有礼。」敷岛鞠一鞠躬,他不断的冒汗,似乎都有点紧张。
女孩看见对方笑了,就安心一点,又鞠身回应﹕「谢……谢谢。」
「户田同学,你的笑容真的很美。我好喜欢。」敷岛向女孩行了几步,双手很笨拙地在身上左抄右掠,道﹕「户田同学,你别哭了。来,先擦擦眼泪再说吧。」手伸出,掌上有一包纸巾。
女孩不安得有点思路不清,其实她早被现场的诡异气氛,吓得收起了眼泪。
正正是因为危险,她却不敢拒绝对方的好意。如果拒绝了,对方说不定会对自己不利,那就真的太太太危险了。
「如果接下了纸巾,他会离开吧?」女孩心中这样的想﹕「再者,他可能看见我一个人在哭,其实前来慰问一下吧?我想……没有事吧?」
女孩搬出了很多藉口,安抚着惶恐混乱的心情。
于是,她下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
「谢谢你的好意。敷岛同学。」女孩战战兢兢地取过去敷岛手中的纸巾包。
女孩的手触到了纸巾包。
没有动静。呼﹗
她放松了一口气,就动作缓慢地拿起纸巾。
哎﹗根本就是自己吓自——
——忽然之间﹗
沙﹗一声﹗
女孩眼前突然一红﹗
然后,诡异的花香扑向鼻头。
女孩脑内空白,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眼前就只见片片飘落的花瓣﹗
錚的一声,在纷落的艷红之中,女孩看见一条凛冽的寒光掠过眼前﹗
半秒后,她感到脖子一片寒凉——
原来,敷岛已将一柄小刀抵在女孩的咽喉上﹗﹗
「嘿嘿嘿嘿……今晚以后,你我从此分不开了。嘿嘿嘿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