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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一週的校运会,八百公尺跑出班上最低秒数的我理所当然成了代表,参加八百公尺的竞赛。
    「深藏不露,你千万不要紧张!」在场边准备时,花花用认真无比的眼神看着我,她的双手抓着我的肩,掐得我生痛。「就算你的三分十五秒变成三十分十五秒,都不会动摇我们的友情!」
    可以把八百公尺跑成三十分十五秒,那人铁定能创金氏世界龟速记录。我翻了翻白眼。
    「我不紧张,今天状况良好,说不定可以跑少于三分十五秒。」我将花花的双手拉离肩膀,笑道。若她把我的肩膀掐受伤了,到时后弃权不晓得怪谁咧。
    「不紧张哦?那好,刚刚说的全都是风凉话,你给我把别系的全杀得片甲不留!」花花大喝,拳头一捶让我的放松的驼背变得直挺挺。
    好痛!她是别系的暗杀集团派来的吧?收了多少钱决定杀我?边瞪花花一眼,我边在心中质疑。
    揉着微微发疼的背,我皱着眉头拿学生证到检录台检录。
    除了八百公尺长跑外,班上的同学们还有参与其他竞赛,大多以个人赛居多,像花花就报名了一百公尺短跑。
    即使是中文系,女生佔大多数,但我们这届可说是歷年来的奇葩,运动细胞发达得很,系篮、系排、系羽、系桌四个社团抢得跟什么一样。为了避免被系篮的学姊以身高优势为理由绑架到篮球场,我总是对篮球场避之唯恐不及。
    球都可以打中篮框篮板啦!永远进不了框就是了,篮球从国中以来一直是我的噩梦,尤其当考试是考投篮的时候。
    等站到了起点线,我揉揉太阳穴,试图将一切繁杂的思绪都拋开。专注地看着前方,听见枪声一响,我立刻迈出脚步,随其他参赛者一同向前奔驰。
    调整呼吸,抓着脚步的节奏,我迅速将两者调整得能互相配合。第一圈,和第一名相差四分之一圈,我维持在第三名的位置,并逐渐和后方的人拉开距离;每个人跑这种长跑的方法不同,我习惯在最后半圈才开始衝刺,前面只用平常的速度来跑,好保持力气。
    耳边传来场边热情的加油声,但在烈日曝晒和风的干扰下,所有的声音都糊成一团,因为听不清楚,反而使我的专注力开到最大,跑起来的确比体适能测试时轻松许多。
    体适能测试时,场边坐着观望的都是熟悉的人,加油声因为人少而十分清晰,我反而容易慌张,使得呼吸不稳定。
    终于到了最后半圈,我和前二名的距离也缩得越来越短;由于保留力气,让我衝刺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地,我就将第二名甩在后方,一步步迅速地往第一名逼近。
    第一名和我一样,选择后半段才衝刺的跑步方式,在我追上前和她并行时,也许是压力关係,她的衝刺速度虽努力维持得与我不相上下,但逐渐地,也体力不支而变慢下来。
    好机会!刚好在弯道之前抓到超车时机,我正准备切入第一跑道,后方竟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是摔倒了吗?原本的第一名!我被分心而不得不回头,但头才回到一半,我感到小腿一阵拉扯的力道,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方扑倒。
    「啊……」我反射性地闭起眼。
    猜测是第一名摔倒后,想按着前方跑道站起来,就那么刚好抓到我的脚;左脚受力,我朝左方摔,着地点正巧是俗称的「水沟道」。
    头狠狠地撞在水泥地上,好大一声「扣」,我应该比第一名摔得还悽惨。膝盖和额头大概受了伤,疼痛感疯狂刺激着我的神经。四周的人叫着,旁边有跑者跑过,我被超越多少了呢?
    「好痛……」意识,好像被人拖入水里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
    「深藏不露!睦霓!杨睦霓──」接着,我听到花花的声音,掺杂着恐惧的叫喊,她连我的绰号都忘记了。
    唉,我真糟糕,不该让花花这么担心的。抿紧嘴唇,我勉强让自己站起身,然而却马上感到一阵晕眩,只好又蹲下跪坐在跑道上。我看这下是没办法跑完了……我应该先离开跑道才对,可是现在双脚发软,根本移动不了。
    只好找人帮忙了。脑中闪过这念头,我连忙抬头搜寻花花的踪影,但不晓得是不是过于紧张,人群在我眼中变得模糊不清,连找个熟人都无比困难。唉,也该有工作人员发现我的状况了吧?好狼狈。
    「你还站得起来吗?」忽然,一个熟悉的嗓音近距离传入我耳里。
    我瞪大眼睛朝左方望去,焦距慢慢集中后,苏廷楷堆着关心的脸孔清晰了起来,也让我慌乱的心情逐渐冷静。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奇怪地,心里感到安心之后,腿好像又变得有力气了。
    「试试看吧,小心。」他伸手扶我,边帮助我起身边观察我的表情有没有不对劲。
    耳边又传来有跑者超越的声音,我忍不住回头望去,不过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穿过跑道跑来的花花和一名赛场工作人员。
    「搞砸了……」班上当初无异议通过让我来比赛,我却没办法拿到好成绩;有些丧气地低喃,我小心翼翼挪动脚步走入操场中央的草皮。
    「这不是你的错。」苏廷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只是意外没有人会怪你的,先担心伤口要紧吧。」
    并不完全是害怕受到苛责,其实另一方面,我自己也很讨厌半途而废的感觉。在心中回应道,我悄悄地叹了口气。
    「不然,也还有下个机会啊。」下一秒,苏廷楷又补上这句话。
    我微微睁大眼。是巧合吗?感觉他似乎猜中了我的想法。
    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就响起花花关切的声音,「深藏不露!你还好吧,撞到头了对不对?」
    我扬起嘴角摇头,然而花花却马上皱起眉,一副不很相信的样子,我只好无奈地苦笑。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才能上药,最近的洗手台或水龙头在哪?」在工作人员确认过我的状况后,苏廷楷四处张望着问道。
    「我记得那里有,靠近球场那棵树旁边。」工作人员往水龙头的方向指了指,「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药品,等等记得过来消毒擦药哦!」
    我们点头表示明白了。待工作人员离开后,因为八百公尺的比赛结束,操场的人潮变得有些混乱,我听到司仪正广播着女生一百公尺的选手要准备检录了。
    边朝球场走,我边转头问道:「花花,你不是有报名参加一百公尺?」
    「对啊。」花花低头望着我膝上的伤口,「可是看你摔成这样,我都不想跑了。」
    「你之前不是为了比赛很兴奋吗?」我停下脚步,「去跑啊,我没事。」
    花花瞇起眼,明显质疑我说自己没事这句话。如果可以,我想完成不只属于我个人的比赛,可是现在已经没机会了;要是花花因为担心我而错失比赛,即使心里很感动,但另一方面我也会感到很内疚。
    「我会帮你看好她。」和花花相视了好几秒后,忽然,苏廷楷打破了沉默。
    我怔了下,花花则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不停用怪异的目光瞄我。
    「嗯哼,那我去比赛哦,我真的要去比赛囉?」她边问还边窃笑。
    「好,要加油哦!」还有点恍神,我只能点点头简单回应。
    又拋给我一计曖昧的眼神,花花便小跑步离开,进入检录台帐篷前还回头挥了一下手。操场被嘈杂的人声占据了好一阵子,等大会司仪开始疏散跑道上的人群,苏廷楷才拍拍我说:「走吧,伤口要快处理才不会细菌感染。」
    回过神,我才发现自己刚刚竟发起呆来,连忙迈开脚步,「我居然发呆了,呵呵!应该要跟你说谢谢哦,如果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花花肯定不会丢下我去跑步。」
    「今天角色互换的话,你也不会丢下她对吧?」苏廷楷走在前方,领着我闪避人潮,「而且我觉得,她去比赛……你会对刚刚的事比较释怀。」
    「嗯,可能有一半吧。」我低下头。也可能完全说中了吧,心里忽然萌生一种开关被开啟的感觉,让我有些慌张。
    失神没注意到苏廷楷停下步伐,我一头撞了上去,碰到额头上的伤还闷哼一声,糗得我很想挖个地洞鑽进去。
    「对不起!」结果反而是他道歉,蹲下身去转开水龙头,急急忙忙地把手弄溼,「没有面纸,只好将就一点了。」
    将就一点是什么意思?我困惑地皱起眉。还来不及反应,伤口的疼痛已经被他手指沁凉的温度取代。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僵住,看不见头上的伤,却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在伤口上游移,力道很轻;他再蹲下身冲洗时,我才找回自己的反应能力。
    跟着蹲下,我尷尬地不知道该如何道谢,只好将手沾溼自己抹去膝盖上的污血。苏廷楷把手洗净后,再度伸手替我的伤口做第二回清理,我的馀光能瞥见他专注的神情,让我的心跳不知不觉地乱了节奏。
    原来也有这么细心温柔的男生,跟我印象中的都不相同。
    这时,一阵陌生的铃声响起,苏廷楷快速地洗了手并拿出手机,「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我頷首后,他才走远几步接起电话。我好奇的竖起耳朵,然而球场内的杂音过大,我完全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只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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