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一把长枪拦住了她的去路。
“三日解禁之期已过,公主要去哪?”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盔甲的陌生男人出现在眼前。男人相貌周正,生得俊秀,不过举止无礼,眼神傲慢,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薛棠警惕起来,“你是谁?”
男人立起长枪,悠悠开口,“属下王宁凌,右卫将军,奉旨看守公主。”
薛棠虽然从未见过他,但听过这个拗口的名字。他曾是薛桓芳的手下,如今薛桓芳当上了太子,他也跟着得了势,一副威风样子,还带着几分纨绔子弟的散漫轻狂。夲伩首髮站:yuzhai wuvip.c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怎么不见裴将军?”她不动声色地问。
王宁凌一扬眉,“他去守城门了。他的舅舅犯了事,连累他降了职。”
薛棠心里一沉,裴衡光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心肠不坏,能为她做些事,可王宁凌不一样,他是薛桓芳的人。
见薛棠迟迟不动,王宁凌催促起来:“轿辇已备好,请公主回府。”
夜色昏沉,几个持着火把的卫兵将薛棠围住,只留出通向轿辇的狭窄空隙。薛棠更感窒闷,仿佛有无数把刀架到脖子上,身不由己。
她被押回了公主府,一下轿就察觉到了把守在府外的卫兵变多了。
“京中近期有贼人出没,太子担心公主安全,特意加派军队把守。”王宁凌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薛棠默不作声,隐在宽袖中的手帕攥成一团。
公主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眼前提灯的仆人极为面生,薛棠前进的脚步变得沉重,她环视一圈,府内的家仆也多了,他们上前行礼,一个个眼神犀利,深有城府,气氛格外压抑。
显然,这些人是来监视她的。
“这也是太子的安排?”
“正是,一切以公主安全为重。”
王宁凌观察着她的反应,可她仍是一副端庄淡漠的样子,看不出情绪变化。
良久,她浅浅一笑,“替我谢谢皇兄。”
王宁凌的心头生出几分诧异,原以为她会怯懦害怕,或是大吵大闹,可转念一想,一个敢闯宣政殿舌战群臣的女人,能是什么善茬?怪不得贺大人再三叮嘱,要他务必盯紧,不容闪失。
步入内宅的背影渐行渐远,王宁凌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神凌厉,拿出了作战杀敌的气势。
薛棠沉沉前行,神色凝重,看来薛桓芳要对她下手了……
现在的她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举步维艰,朝不保夕。
夜间,薛棠一如往常地焚香沐浴,她的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清冽的梅花香萦绕鼻尖,疲乏感舒缓了许多,可精神仍然紧绷,愁绪冥冥。
织素郁闷不已,走了一个裴衡光,又来一个更难对付的王宁凌,现在公主府上下守卫森严,即使身处后宅,也毫无隐私可言。尤其是公主,被人盯得很紧。
“公主……”织素欲言又止,对面的符采一抬眼,织素闭紧了嘴。
“需要奴婢服侍吗?”
背后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织素吓得心头一颤,这姑娘走路怎么没动静?
薛棠摇摇头,“有符采和织素就足够了。”
女人没有多言,往桶中添了一盆热水就离开了。
她是薛桓芳安插在薛棠身边的侍女,名唤叶儿,表面伺候薛棠的起居,实则暗中记录她的言行,再经王宁凌之手呈给薛桓芳。
薛棠心力交瘁,怕是等不到薛婴齐的那步险棋了。
她为文疏林求了情,若文疏林定罪,她也难逃干系,唯一的办法便是为他平反昭雪,如此一来,既可保全自己,又可破案立功。
她不禁想起了文疏林昏迷前偷偷说的一句话,
“我没有贪污,胥吏陈商……可以为我作证……”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可她被关了禁闭,府里又遍布薛桓芳的眼线,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她呆在寝房的时间久了,都会引人注意,招来麻烦,除非……金蝉脱壳逃出去。
念头一出来,便是不可遏制地疯狂生长。
这无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她必须要铤而走险博一次,哪怕难如登天,与送死无异,她也不想束手待毙。
一阵冷风吹过,泛黄的树叶簌簌作响。薛棠拾起庭院中的一片落叶,捏转着叶柄沉思默想。
“一场秋雨一场寒,公主小心着凉。”符采轻轻为她围上披风。
薛棠看着手中的落叶心生感慨,禁足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可当初独闯宣政殿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她永远忘不掉被群臣抨击时的孤立无助,麻木的身体、颤抖不止的手……她更忘不掉帝王的薄情,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冷血残酷,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想置她于死地。
她要对抗的,何止是父兄群臣……
她望天叹息,这老天爷真是不公,若是老天姥,或许当无此劫。
不过感慨归感慨,不能一昧怨天怨地,还是要想法子自救,摆脱困境。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裹着身体的披风上,忽地心生一计,压低声音问:“卢济舟留下的祛寒散还有多少?”
当初她因受刑而昏迷不醒时,公主府有家仆受了风寒,卢济舟用他秘制的丹药治疗,很是管用。
“还有很多。”符采紧张道,“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棠眉头舒展,“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作者的话:
“老天姥”这里暗引了一个典故。
据《艺文类聚》卷三五引《妒记》载,晋谢安欲娶妾,夫人不许,安之侄、甥以《关雎》《螽斯》诗有不忌之德相劝。夫人问谁撰此诗?答云周公。夫人乃曰:“周公是男子,相为尔;若使周姥撰诗,当无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