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晚没有再问郁睢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已经在郁睢那两句话中丧失了语言能力。
他定定地看着郁睢, 过速的心跳清晰却又无端模糊。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见到郁睢的第一面开始,他的灵魂深处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他靠近郁睢。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是因为传说中鱼人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陈山晚不明白, 反正他很清楚他没有办法对郁睢冷脸。连装都不想。
所以在鱼人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小心翼翼地试着冲他伸出手, 用一根食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陈山晚也没有躲。
他没有避让的举动让郁睢瞬间就绽放出了一个笑,然后飞速地缠上了陈山晚的手, 紧紧扣住了陈山晚,尾巴也稍稍游动, 拉近了距离。
这个距离…“他”再近一点, 鼻尖就要贴上陈山晚的鼻尖了。
这使得陈山晚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还微微偏开了脑袋。
陈山晚的声音很轻, 像是用气声说话:“你靠得太近了。”
郁睢又用那种困惑不解的语气问他:“为什么?”
陈山晚心说这还有为什么吗。
但又奇异地能够明白郁睢在问什么。
所以陈山晚抿抿唇, 低声说:“我没有答应你。”
他甚至还能提前预判到郁睢会说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你送我的礼物, 就算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送的礼物是那种含义, 所以你不能拿这个绑定我。”
郁睢好像没有听懂, 因为“他”歪着脑袋。
陈山晚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种非要跟鱼人掰扯清楚的心思登时没了。
郁睢就是在这个时候问:“那你要怎么才能答应我?”
“他”攥紧了手里陈山晚的手指, 他说话咬字还是那么艰涩, 配上这句话听着都无端委屈:“你明明都不抗拒我的接触了。”
“……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
陈山晚其实也答不上来。
毕竟他从没和人牵过手, 允许郁睢的这个动作,确实是有些……
而郁睢在这个时候开口:“我知道了。”
陈山晚稍顿, 就见少年鱼人十分认真地问他:“要慢慢来, 是不是?人类都喜欢讲……”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因为卡了壳而流露出些许苦恼。
那张精致的脸做这样的神色很可爱, 也让人很心软。
尤其这提醒到了陈山晚,郁睢的非人特质。
“他”不是人类,海里又只有“他”这一条鱼人,只有“他”拥有语言的智慧。
陈山晚不知道郁睢多大了,但就算郁睢不是和他一样大,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肯定很孤独寂寞。
也许郁睢根本不明白“他”说的那些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单纯地看见了一个漂亮的人类,就想要他永远地陪着他。
毕竟在鱼人的世界和观念中,“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东西的意义。
因为鱼人和人类终究是不一样的,更别说这片海域只有“他”一个鱼人。
想到这儿,陈山晚看郁睢的视线就逐渐变成了仿佛在看一个还很懵懂的,因为喜欢一个玩伴就说要和他结婚的小孩。
也是因此,陈山晚终于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这么一笑,就让郁睢睁大了眼睛,本来就纠缠在陈山晚身上的目光更是定定地黏在他身上,像是钉子钉死了一般。
陈山晚轻声:“循序渐进吗?”
郁睢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
“他”的人类一笑起来,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想点头。
陈山晚想了想:“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在想他要想办法教会郁睢人际关系,但他也才十六岁,要怎么教会一个非人的物种这些概念,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很头疼的事。
好在郁睢很听话。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
“那明天可以亲你吗?”
陈山晚:“。”
他瞬间就感觉全身都有些臊,耳根也是泛起了红,就连被郁睢缠住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陈山晚的指尖蹭过郁睢的手,鱼人对这方面的感知十分敏丨感,所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陈山晚抿起唇,声音都有些变调:“不可以!”
郁睢哦了声,又追问:“那…后天?”
陈山晚:“?”
他真不明白这个鱼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后天也不可以!”
陈山晚轻轻咬着牙:“郁睢,我说过我没有答应你,这不是一天还是两天的问题!”
郁睢完全不生气,就是缠着陈山晚的手又紧了很多,像是怕陈山晚因为羞恼而甩开“他”的手一样,重复了那个没有被陈山晚回答的问题:“那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做我的配偶?”
陈山晚实在有点受不了郁睢的直言直语,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莫名有点升温,像是一锅冷水逐渐变热,甚至开始沸腾。
陈山晚深呼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自己繁乱嘈杂的心绪。
但因为升高的体温,陈山晚浑身都绷着,觉得自己被郁睢缠住的那只手格外滚烫,他想要抽手出来。
可郁睢的力气太大,缠得太紧,他就连挣扎都做不到。
所以陈山晚只能偏头避开鱼人过于赤忱直白的视线,有点慌乱地:“…我不知道。”
郁睢盯着陈山晚变成了深红色的耳廓,还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暴露出来更多的脖颈。
“他”的人类的脖子细长白皙的,且有属于人类的温暖温度。
皮肤摸上去很真实。
拉出来的颈线很漂亮。
郁睢的喉结明显地滑动了下。
好香啊。
好想咬一口。
“他”的人类真的好香。
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等陈山晚在混乱中迟钝地察觉到沉默有点长,品到了空气中蔓延的危险感时,郁睢又压下了那些翻腾的欲丨念。
“他”望着陈山晚,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陈山晚:“……?”
他忘了刚才脊背炸寒的感觉,心里纳闷无比。
这条鱼是明白什么了?
他都没明白。
郁睢又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浴室那边走:“你休息吧。”
陈山晚走在“他”旁侧,视线忍不住往郁睢的鱼尾上扫了两眼:“…几点了?”
但显然鱼人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外面天黑了。”
陈山晚稍顿。
郁睢在这里,也可以感知到外面吗?
陈山晚:“人不是天一黑就要睡觉的。”
郁睢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睛好像亮了一下:“那你要我陪你玩吗?”
陈山晚默了下,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但我今天很累了。”
“嗯。”郁睢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谎言一样,领着他到了镶嵌着宝石的盥洗台前:“那你早点休息。”
陈山晚略有点心虚。
就见郁睢抬起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指尖就倏地出现水流,被“他”引入了杯子里:“刷牙。”
陈山晚看着放在旁边的牙膏和牙刷杯子:“…这些东西你是哪来的?”
“有些船遭难会翻进海底。”
郁睢认真道:“我就挑他们没用过的东西搬了回来。”
并不意外。
陈山晚示意郁睢:“那你得松下手。”
郁睢看了看自己抓着的陈山晚的手,到底还是慢慢松开了。
等陈山晚洗漱过后,就在郁睢的注视下上了床。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郁睢要是要和他同床共枕怎么办,但还好郁睢只是趴在了床边,双手扒拉在床的边沿,下巴搁在上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陈山晚并不知道,虽然鱼人只有郁睢这么一条,但有些规则是天生就在郁睢的脑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