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怜诧异。
她哪里来的表哥?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过来,眉眼俊朗,他看着明怜,神情激动。
明怜小幅度后退了一步。
她礼貌轻声,“不知郎君是?”
“表妹,我就是与你传信之人啊。”相湛激动道,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这位表妹可是他寻了许久的公主。
明怜观察着相湛的神情,见他热情不似作假,看她的眼神是真的关心。
这种关心与姒昭对她的那种缱绻情意不同,而是一种清澈的家人之间的关心。
明怜的心口砰砰跳了跳,竟感到了一股温柔的热意。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与有血脉关系的亲人重逢。
只是,明怜依然有些警惕。
她选择了离开姒昭,但是之后的路,她总归是要走的,总不能离开公子姒昭后进入了一个龙潭虎穴中。
“你如何证明我就是你表妹?”明怜抿了下唇。
相湛一愣,没想到明怜会如此谨慎。
他本以为明怜选择了答应,那就是相信了他们。
“你是明家人,明家正系中唯一活着的女子,你的母亲是秦氏。”相湛说。
明怜微怔,听到有人提起她的母亲,她感到恍惚。
相湛继续道,“其实,你的母亲并非秦氏,秦氏只是她在大潇的假身份。”
“她是离族人。”明怜声音颤了颤。
在她记忆中,母亲是一位美丽温柔的官宦之女,没想到,母亲竟然隐藏了那么多。
明怜的心一时间百味陈杂。
可若母亲是普通的离族人,那其他离族人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找她,还要从公子姒昭的手中将她带走。
所以......
她母亲的身份必定不寻常。
明怜咬紧唇瓣。
“表妹,你的母亲是......”相湛正要与她介绍。
“等等。”明怜忽然打断。
相湛疑惑,“表妹?”
接着,相湛有些紧张,心想表妹莫不是后悔了吧。
“能请......郎君莫要直接告诉我,我母亲的身份么。”明怜轻声。
相湛不解,“为何?”
明怜指尖攥了攥裙角,“现在不是时候。”
她心中竟感到了害怕。
若她母亲的身份过于重要,那她就与大潇无牵连了。
姒昭......她再也遇不到了。
明怜用力掐了下手心,内心苦涩,在这时思念喜爱的人无济于事,她既然选择了离开,那就不应该后悔反复。
相湛想了想,道,“也对,人多口杂,等表妹离开大潇后,再详细告诉表妹为好。”
听上去,似乎身份过于不平常了。
明怜慢慢垂下睫羽,眸色清冷。
然此时在大潇的地盘中,离族人的身份对大潇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不过,依然是一个卑微的,公子姒昭身边的女侍罢了。
明怜不想破坏这样的身份。
这将是她与公子姒昭最后的联系了。
“表妹可有什么未处理的事情?”相湛问明怜。
明怜想了想,她想到了姒昭给她的物件,华贵首饰衣裳,地契等,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明怜不打算用。接着,她又想起姒昭带她认识的贵族人家,她想,她不会进入姒昭的后宫,且与离族有关,所以已经不重要了。然后,她想起了名士卜洪等人,她早于他们道过别,也知道自己必将有今日。
除了对姒昭的感情外,她空无一物可以挂念了。
“没有,直接离开就是。”明怜对相湛说。
她与他说话时,还有些陌生,
“表妹,走吧,人手已经安排妥当了。”相湛对明怜道。
明怜看了下周围,四周翠色浓郁,春暖花开,一片生机勃勃。
她看向身后诸多侍从,微微蹙眉,“他们该怎么办?”
若跟随她采花的侍从回到避寒庄园时她不在了,那这些侍从定然会受到责怪。
明怜想起姒昭处理政务时阴鸷漠然的一面。
她在心中担忧,这些无辜的人会被她牵累。
“不必担心,他们身手极好,即便是王城禁卫军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相湛骄傲地说。
与此同时,他对明怜关心这些离族人感到满意,表妹心善,不抗拒离族。
“那庄园里的那些人......”明怜略微迟疑。
相湛对山林做了个手势,让其他离族人出来,同时对明怜道,“那些都是公子姒昭的人,表妹你即然厌恶公子姒昭,在意那些人做什么。”
厌恶?
明怜凝眉。
在外界看来,她离开公子姒昭的府邸,是逃离,是厌恶公子姒昭。
其实,她对姒昭哪有厌恶。
是因为她喜爱他,所以才要离开。
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心爱的郎君处于一种病态的关系中。
可姒昭对她越爱,他对她的掌控就越多,他还成为了天子。
明怜心想,即然如此,倒不如让外界的人觉得她就是厌恶公子姒昭。
若姒昭也如此觉得,倒也好。
至于避寒庄园的那些人,明怜心中拎得清,她做的事情她自己承担,不必连累他人,所以她留了信,告诉姒昭,不能处置那些人。
明怜跟着相湛往小路走,裙角变得泥泞,春日的阳光洒下,明怜微微失神,她竟下意识觉得姒昭会听她的话,会按照她信中所说而做。
也许,只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明怜压下心中疼痛,平静地跟着离族人离开。
第69章 牵肠挂肚
◎再无瓜葛◎
姒昭的车马扈从已是大潇天子的仪仗, 浩浩荡荡,颇具威仪。
俊美的男人眉眼阴鸷,从马车中走下。
他长身玉立, 气度不凡,身旁的人在他面前恭恭敬敬。
“天子。”避寒庄园的侍从们出来迎接, 呼啦啦跪了一大群。
姒昭淡然看了眼他们, 让他们起来。
他嗓音矜贵,不紧不慢, “怜儿呢?”
来到避寒庄园,姒昭面上冷如白玉, 心底已竟有了柔和意。
他对天子之位并无期待, 但倘若能够娶怜儿为后,那并无不可。
这些日子与怜儿分开许久, 他心中思念万分, 每晚都感觉到空落落的挖心疼痛。
这才意识到, 怜儿对他的重要早已超出他的预期。
有侍从出声, “天子, 女郎出去踏青采花了。”
姒昭眸光微动。
“踏青?”他声音渐然幽意。
侍从还未察觉到异样, 恭敬道,“天子, 小的这就派人找女郎。”
姒昭眸色不带情绪, 扫过避寒庄园的侍从们。
主子成为大潇天子, 侍从们心底是欣喜的,有人想要奉承, 于是道, “若得知天子归来, 女郎定会很高兴。”
姒昭心神微动。
也许怜儿只是单纯地去踏青了。
若他刚回来, 就怀疑怜儿,那怜儿知道了定然会伤心,他的怜儿一向敏感。
“快些接怜儿回来。”姒昭说,顿了顿,又道,“我来。”
于是,天子姒昭的车架刚刚停到避寒庄园,他就直接离开原地,上马踏入翠色山林中。
男人肩宽腰窄,衣袍威严。
他漠然幽冷的面容在春色的光辉带着柔和,就像冰雪消融。
可是,姒昭这次,没有找到明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