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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大婚受到的委屈,夜里做梦也逃不过这个冤家,阮灵萱心里那个气,举起了自己在现实没有使出的那个拳头。
    “打死你这个狗太子!”
    “小姐!——”看见她不合时宜的举动,云片惊叫。
    说时迟那时快,阮灵萱的手就要落下,偏偏被刚醒来的“受害者”逮了个正着。
    只见小少年眉心微蹙,眼神迷蒙地睁开,似还未看清周围的景象,就缓缓吐出梦呓。
    “……爱妃?”
    萧闻璟微弱的嗓音和云片的声音恰好混在一块,只有被拽得一低头的阮灵萱听见了。
    阮灵萱吓坏了。
    自己是梦的主人知道他日后的身份,怎么他自个也知道,还管她叫起了这个别具讽刺的“爱妃”称呼?
    别说成亲当晚,就是给她十年八年,阮灵萱都不相信能从萧闻璟口里听见“爱妃”两个字。
    阮灵萱怔怔望着萧闻璟,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小小的身影。
    “公子公子,我把路伯带来了,路伯你快来——”小厮拖着一位中年须发的男人健步如飞地过来。
    “小姐咱们别杵在这,还是快些回家换衣裳吧 ,小心着凉……”云片连忙把阮灵萱扶起。
    阮灵萱顺势挣脱萧闻璟的手站起身,任由那长随和路伯把萧闻璟包围起来,嘘寒问暖。
    萧闻璟的脸很白,就像是一张透着光的白宣,没有半点颜色,所以更衬得他的眼珠漆黑,浓得好似刚磨开的墨,那还润湿的发丝贴在脸颊鬓角上,虽凌乱却不失风仪。
    即便还是个孩子样,就能看出日后的俊美风姿。
    萧闻璟的目光从迷离中逐渐清晰,阮灵萱心里突突直跳。
    这个梦忒奇怪了!
    云片和牛八二护着阮灵萱穿过混乱的人群,往书院外走,坐上回府的牛车。
    阮灵萱住的地方是临安县的官舍,不是盛京里的阮宅。
    在阮灵萱两岁的时候,阮二爷通过殿试,获得二甲十八的名次,二甲之后还有朝考,合格者能进翰林院当庶吉士,只是阮二爷不想和阮大爷同在翰林院做事,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毕竟二甲进士也算是不错的成绩,可以直接任官。只是大周的规矩是按着排名每十人划一组,前八人可留京任职,阮二爷的运气不好,正正好在后两位,那便是只能放到地方去任知县。
    按理说以阮家在朝廷的地位完全可以帮阮二爷开个小灶留在京师,但是阮二夫人偏偏听闻了成安府的好风光,想去外头看看。
    于是二房夫妇便抱着才两岁的阮灵萱一起住到了临安县。
    阮灵萱这一住,就是十年。
    牛车摇晃间,阮灵萱还在往下滴着水,云片拿着帕子在她脸上衣服吸水,但是效果甚微。
    见无法补救,云片就苦口婆心地劝道:“昨日姑娘才和薛二公子打架被告了状,今日又掉水里湿了衣,待会好好跟郡主解释,切莫让郡主误会您是贪玩……”
    阮灵萱拧着袖子上的水,胡乱点点头。
    这梦越做越真实了,就连云片对她说的这番话的语气都很熟悉。
    牛八二将车停在临安知县府门口 ,阮灵萱倒过身爬下车,还没站稳,臀上就挨了一闷竹片。
    “嗷!——”阮灵萱捂住钝痛的臀,一回眸就瞧见她阿娘,丹阳郡主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阮灵萱睁圆了双眼,又惊又奇。
    这梦怎么还打不醒了?!
    “姜汤煮好了。”长随谨言端着刚熬好的姜汤放在莲纹攒珊瑚珠边案上,余光一瞥,就见自家公子翻来覆去在看自己的手,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什么稀奇罕见的东西。
    他紧张道:“公子的手可是哪里伤了,我让路伯再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萧闻璟放下自己的手,慢慢握紧,“……我没事。”
    谨言虽觉得自家公子口里说着没事,但那脸色可不像是没事,但他也想不出除落水之外的原因,连忙又捧起姜汤让他饮。
    “那公子快些把姜汤饮了,免得寒凉入体,又要受苦了。”
    萧闻璟端起姜汤。
    姜汤刚煮好,还是滚烫的。火辣的味随着热气冲了上来,萦绕在口鼻间,他盯着那悬在汤水里沉浮的几节葱白出神。
    门外传来些不寻常的声响。
    萧闻璟掀起眼皮,朝旁边递了一个眼色。
    谨言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疑惑地挠着头出门去看情况。
    没多久,谨言就顶着一张疑惑且震惊的脸回了屋,向萧闻璟禀告:“公子,是隔壁阮知县家的小姐过来了……”
    “阮灵萱?”萧闻璟放下碗。
    谨言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她!”
    想起前不久住在官舍的时候,公子对这阮小姐就不是很待见,谨言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好奇。
    “没人拦住她么?”
    因为在官舍住得不够舒坦,萧闻璟才搬了出来,住在了知县府隔壁,门口一天十二时辰都有侍从守卫,比官舍更周密安全。
    “……没能拦下。”
    在他家公子倏然望过来的眼神里,谨言辩解:“……阮小姐是爬墙过来的!”
    沈府守卫哪能料到她胆敢翻墙啊!
    萧闻璟把姜汤碗放到一边,不由按了一下眉心上已经没有灼烫感的翡翠玉,吩咐道:“让她进来。”
    第2章 区别
    房门吱呀一声,余晖倾泻而入,犹如洒上了一层金粉。
    阮灵萱抱着裙袖跨过门槛,从屏风后拐了个弯就直直冲着此行的目标——萧闻璟而来。
    谨言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拦。
    “你为何要拦我,不是他让我进来吗?”
    刚回府就挨了亲娘一竹板,阮灵萱的委屈还没完全从她的小脸上撤下来,此刻她仰起自己白嫩的小脸,上面两只葡萄大眼忽眨忽眨,认真地质疑谨言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谨言有苦难言。
    他要如何向个小丫头解释贵人身份尊贵,可不能让她随意冲撞了。
    “这没你事,去外面看好门,别让人靠近。”
    谨言抬手告退,临走前还特意多看了眼阮灵萱。
    阮灵萱浑然不知谨言对她的好奇,待他出去之后,这就提起裙裾,三步并两步窜到萧闻璟床边。
    “你知道我们不是在做梦吗?我们竟然回到了小的时候!”
    她单刀直入,没有半分要委婉试探的意思。
    萧闻璟看着眼前还用红丝绦扎着两个小揪揪的丫头。
    年仅五岁的阮灵萱还没有长大后的明艳夺目但也生得粉雕玉琢。
    最主要的是人特别精神,就好像清晨第一个跃上枝头的小山雀,总是骄傲地拍着小翅膀,叫声清脆。
    “什么梦?”萧闻璟抚平刚刚弄皱的月白隐竹杭绸被面,宛若漫不经心地问她。
    “?”
    阮灵萱歪过头,仔仔细细打量起萧闻璟起。
    萧闻璟虽比她大一岁,但如今也是年岁不长,眉目未开,散着头发靠在引枕上,那张脸清瘦羸弱,像个病西施。
    虽说知道萧闻璟身子不好,可他病的又不是脑子,怎会比自己还健忘?
    还以为两人一接头就能达成共识的阮灵萱当即被泼了一头冷水。
    “你……都不记得了吗?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我俩昨夜成婚,才一晚上就变成这样啦!”
    阮灵萱十分震惊,忍不住比划着手,来回指了指两人。
    此刻她早已忘记和萧闻璟昨夜的那些衅隙,满心都在想他们现在就是“共患难”。
    但萧闻璟对于她的激动说不出是什么反应,眉心舒展,目光平静无波,似是在看一箩筐傻瓜般,最后还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这般奇怪?”
    “什么这般奇怪,这就是昨夜发生的事啊!”
    阮灵萱被平淡反应弄毛了,都想提起他的衣襟,晃一晃,看看能不能倒出他中午脑子里浸进去的水。
    不过萧闻璟一副病弱模样,阮灵萱当然不能这么做,她只能皱起秀眉,再次怀疑起自己。
    难不成还是她在做梦?
    阮灵萱伸出手,用力拧了起来,口里还嘀咕道:“再试试,是梦就会醒来……”
    萧闻璟眼看已经抚平的被面,被阮灵萱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拧出褶皱,又出声道:“你掐的是我的腿。”
    “我知道呀!”阮灵萱抬起澄亮的双眼,说不清有没有带点私怨,反正就是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我的不管用,试试你的嘛!”
    痛在萧闻璟腿上,依然毫无作用,面前这个陌生的小公子没有消失,也没有任何变化。
    阮灵萱叹了声气,摆摆小手,终于放弃了。
    “罢了,我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好了,总不会只有我这般倒霉吧?”
    阮灵萱信奉老天仁善。
    要苦不会苦她一人,要害不会害她一个,定然能找出个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
    说完,也不耽搁,那芍红的裙裾在原地旋出一朵花,她利落转身就走。
    然而她才迈出三步,身后就传来萧闻璟的声音。
    “你要去问谁?”
    阮灵萱回头奇怪地瞅了眼萧闻璟。
    他这人真奇怪别扭,自己好好与他说的时候,他漠不关心,一等她要走了,嘿!他忽然又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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