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得到他简洁的回应,阮灵萱长长松了口气,又对萧闻璟弯眉弯眼一笑。
“那太好了,真希望我们可以快点长大。”
“……长大?”
阮灵萱期待道:“长大后,才能去更远的地方,做更多的事啊!”
望着阮灵萱兀自开心的笑脸,萧闻璟沉眸凝眉。
他的确要做更多的事。
上一世失去的他要获得,上一世获得的……
他也不能失去。
第24章 长大
顺天二十六年,初春。
几匹马踏着轰雷一样马蹄声从树林深处奔出。
为首的黑色骏马驮着全身火红的少女掠风而过,那挽着缰的手臂松弛自然,略俯的腰肢与半坐于马鞍的臀连成的弧度优美,在葱郁的林间像是燃起的一把火,耀眼夺目。
在一阵叫好声中,红衣少女率先抵达了终点。
围观者无不鼓掌:
“六姑娘不愧是丹阳郡主的女儿,这等英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阮灵萱用腿轻敲着马腹,调转了方向,朝着夸奖自己的人拱了拱手,笑吟吟道:“过誉了!”
少女眉目之中的稚气淡去,美艳的轮廓渐显,加之逐渐成熟的身躯,即便一起长大的玩伴都不会忽略她的不同。
仿佛就是春雨催胀的花骨朵,青涩的花萼已经裹不住里头艳丽的花瓣,随时就要绽放。
少女昂首挺身,身姿随着黑马小跑而起伏,赤红的发带与乌黑的发丝纠缠飞扬,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都说阮家的六姑娘灿若旭阳,耀眼夺目,此言一点也不假。
“灵萱,丹阳郡主将你的马术教得这样好,想必你的骑射也很不错吧?”
萧燕书望着自己的好友,很是羡慕。
她骑术一般,更别说骑射了。
年初顺天帝已经决定今年要举行秋猎,不必想到时候一定竞争激烈,她这样的水平,只怕到时候连个尾巴都摸不着。
阮灵萱摇了摇手,遗憾道:“别提了,我的准头虽然还可以,但是拉不开重弓,箭射不远的。”
力气是两世她都没能拥有的东西,实在是让人遗憾。
“真可惜啊,我没有天生神力。”阮灵萱望着自己的胳膊,很惆怅。
“你是女儿家,也不用这般要强,何必事事比肩男子,难不成你还想成为男子?”谢观令对她笑了笑。
阮灵萱扭头看他,辩道:“我就算是要强,我也是要强的女儿家!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要强?”
谢观令与她在文华殿同窗多年,早也将她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闻言连忙道歉,“是我说错话了,灵萱妹妹勿怪。”
阮灵萱对他哼了一声。
“灵萱,我听说你大姐姐已经和人说了亲事,是河东郡裴氏的长房的嫡次子,那是位才华横溢的翩翩公子,为人谦逊有礼,博学广闻,还是后年春闱的三甲苗子。”萧燕书怕他们争吵,连忙拉开话题。
这一门绝好的亲事,京中女眷们听了,无不羡慕。
阮灵萱笑着一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一阵清风拂来,林间的树叶都沙沙作响,群鸟被惊飞,像一朵变幻莫测的云,浮上了树梢。
不知是谁感叹了句:“时间好快啊,又到了春天……”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转眼四季就更迭了八个轮回。
期间发生的事,有些是一样,就好比大姐姐还是与她上一世的夫君定了亲事,虽说不知怎的迟了两年。但有些事就与上一世全然不同,就比如这次萧闻璟出去历练,已经离开盛京一年有余。
从他展露出“异于同龄人”的聪慧与才干,便被顺天帝逐渐看重,委以重任,他插手不少朝中事,导致很多人、很多事的走向已经变得无法判断。
光凭阮灵萱上一世那点听闻,面对如今多变的局势,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哒哒哒——
又一匹马从林子里出来,却没有往既定的终点去,而是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而来。
“不好!林子里有几名姑娘遇险,我救了一个,她说是里头还有五六个姐妹!”一名少年惊慌失色地喊道,在他的马背后还坐着一名脸色惨白的陌生少女。
谢观令正好在他身边,帮忙扶下那名瑟瑟发抖的姑娘。
“怎么回事?”
那少女跪倒,抽泣道:“我们是被抓到这里来的,适才在林子里趁着看守不备,这才伺机逃走……望公子小姐相救!”
面前这些公子小姐打扮富贵,一定有权有势,少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向他们求助。
那可怜的姑娘一哭,阮灵萱就十分愤慨往半空劈了一道鞭子,气道:“居然还有人拐卖良家妇女!岂有此理!”
旁边几名公子也跟着义愤填膺道:“就是!我们得救她们才行!”
“就不知抓她们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可有携带武器么?”谢观令谨慎道:“不好无端涉险。”
“我刚刚一露面,那人就跑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就是欺负这些弱女子罢了!”
“无妨,我尚且有几分自保能力,其他人也从小习武练剑,若有事情,咱们鸣镝示警!”阮灵萱拍了拍腰间的鸣镝。
阮灵萱又交代骑术不好的萧燕书和几名年纪尚小的公子回城去告诉五城兵马司此地的事,才和其他公子一起回到林间,去搜罗其他逃走的少女。
几匹马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萧燕书担忧道:“可是回城得要大半个时辰,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耽搁事情。”
旁边一位小公子忽然指着他们身后,兴奋道: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他们!”
她们身后就是一条笔直的官道,此刻正有一队人马经过,身穿统一的赤玄两色官服,身背大弓,腰挎长刀,正往皇城的方向前进。
“是锦衣卫还是金吾卫?”萧燕书分辨不出,但不管是什么,那都是足以帮助他们的人。
“简直胡闹。”
萧燕书等人才说明事情经过,为首的那位胡子拉杂的男人就皱眉训道:“即便对方没有武器,你们这些公子小姐细皮嫩肉的,若是磕了碰了,你们的父母岂不是又要闹了!”
他们也是倒霉,刚替皇帝办完了事,风尘仆仆地往京城赶,还打算快点交差,好好休息一番,偏生在这半道上遇到了这个烫手山芋。
“……我、我也是这么劝灵萱的……”萧燕书躲在人后不敢露脸,此刻以为事情很严重,泪花正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们能帮我们去找找他们吗?”
“我们可是有皇命在身……”何况这找人的事情也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
“阮灵萱也进去了?”一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公子忽然出声,这才让人注意到他压在斗笠下的脸竟是那般出尘绝逸。
他一出声,旁边的人主动让出了中央的位置,让他从人后到人前。
“六哥……!”萧燕书起初还不确定,直到伸头看见他眉心的那颗翡翠才彻底认出了他,不由惊呼。
萧闻璟摘掉斗笠,朝萧燕书一点头,又扭头对那胡子男道:“顾大人,你带其余人先回城回禀陛下,留给我二十人去林子里找人即可。”
“如此再好不过了!”指挥使顾大人正愁不知道如何丢掉这个麻烦事,见到六皇子主动接锅,哪有不应。
萧闻璟带着二十来人又马不停蹄地进了林子。
萧燕书刚刚不敢多话,等萧闻璟走后,才问被留下来的谨言,“我六哥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属下也不知,刚收到魏家军那边的捷报,殿下就说要回来了。”
谨言虽然常伴在萧闻璟身旁,但也不是他所有心思都能猜到,只能估摸道:“许是知道魏大帅要带小将军回京了吧。”
“魏小将军要回盛京了?”萧燕书兴奋地一合掌,“那灵萱一定会很高兴!”
谨言:……?!
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进林子不久,阮灵萱就和其余几名公子分散找人。
这处林子是他们经常跑马的地方,各种小道支路都十分清楚,不怕有谁会在里面迷路。
阮灵萱骑着小石头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忽然她眼睛一亮。
前面有一处灌木有不正常的折断处,她翻身下马,前去查验。
指腹在折断处刮了一下。
汁.液还是新鲜的。
这就说明在不久前,刚有人破开了此道,闯了过去。
或许就是她想要找的姑娘。
正想得出神,小石头嘶鸣了起来,马蹄不断践踏在地上示警,阮灵萱察觉到身侧有一道风袭来,不假思索地弓腰后扫腿。
然而来人预估了她的动作,一个曲腿回踢将她的腿挡了回去,同时手肘在她后腰一抵,大掌反剪住她的手腕一并扣在腰间,她的身子被逼着往前三步,直到胸腹都紧贴在旁边粗粝的树干上方止。
阮灵萱心里大叫不妙,可脸上却马上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疼疼疼,手真的要断了,壮士饶命呀!”
身后的人也有几分怜香惜玉,闻言就动作一顿,手指微松。
阮灵萱不敢放过良机,连忙屈膝上蹦,想用脑袋去撞位于她头顶上方的下巴,再趁人吃痛的时候逃之夭夭。
可惜,她的意图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不但没有把人顶到,刚挣开的手腕又给人牢牢抓紧。
“记得有人说过,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有点耳熟。
阮灵萱刚起了疑,温和嗓音又从身后传来,缓缓地道:“阮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