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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景看看特意选了个离自己最远位置的舒瑾城,见她早已没有恼色,正在认认真真的和碗里的辣子鸡较劲,唇角不由一点点翘起。
    这时候,李凯又抑制不住好学之心,问舒瑾城:“瑾城姐,木喀羟人吃宴席吗?他们喝酒有什么习惯,用羟语怎么敬酒?”
    舒瑾城在王景不赞同的眼神里抿了一小口度数很低的桃酒,用下巴点点上座的西南王:“看到他没有,我的木喀羟语和相关的习俗都是他教的,你去问他。”
    这……李凯为难地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王景,又看了一眼舒瑾城,说:“刚刚我还和他有些不愉快,他不会愿意告诉我吧。”
    “没事,你只管去,看他敢不敢不理你?” 舒瑾城胸有成竹的看着王景,两人眼神对视,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去吧。” 舒瑾城道。
    李凯没法子,只好端着一杯酒慢吞吞走到了王景身边,还没开口,王景问:“她要你来的?”
    李凯一愣,点了点头。
    嫌弃地看了一眼李凯的酒杯,王景直接道:“你要问什么?”
    他怎么知道我要问问题?李凯刚要抬起的手愣在了原地,平常的机智聪慧在西南王的气势前半点发挥不出来,干脆就直接把问舒瑾城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王景抬头看了一眼舒瑾城,只见她仍在看自己,微微偏头,唇角略微弯起一个弧度,竟真的仔细回答了李凯的问题,除了教他木喀羟族的敬酒词外,还随便考了他几个其他的木喀羟语,弄得李凯反倒像在老师面前考试一样,出了满头汗。
    等李凯捏着酒杯回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舒瑾城问:“他告诉你了吗?”
    李凯点点头,带着复杂情绪说:“他讲得很详细,还关照了我几句。没想到王景都督对木喀的情况竟然能够那么了解。”
    那当然,他就是木喀出生的,舒瑾城心想。看了王景一眼,心里的气还不是很平顺。
    王景接受到信号,又开口道:
    “木喀最近刚刚改土归流,还有很多制度方面的缺陷,各位是国家的栋梁,对木喀的建设有重大的意义。大家考察还需要什么设备,都可以向省政府申请资金,我一定会满足。
    你们的调查报告我也会仔细拜读。我建议这些论文可以在西川找到出版社集结出版,边疆研究会也可以牵头创办一份学术杂志,那会对你们的研究有更好的宣传效果。”王景是西川省长,都督,西南王,他的话一言九鼎,实际上就是在告诉大家他会全力支持西川边疆的研究,这样的承诺在座的人谁不心生欢喜。
    等吃完了饭,王景走到舒瑾城的身边:“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果然是有事则来,无事消失。舒瑾城早平顺下去的气不知为什么又翻涌了起来,她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微笑,道:“都督那么忙,有事叫人来通知一声便好,哪里用纡尊降贵的过来呢?”
    王景这时候心里才有些明白,舒瑾城是为什么不开心了,他低声解释道:“我刚回西川事务繁忙,这几天都不在蜀都,今天上午才回来的。”
    因为在外奔波了几日几夜,他的嗓音比往日还低哑几分,舒瑾城抬头,王景脸上剃得干干净净,但眼睛下还有疲惫的乌青。
    一瞬间,那股气都散了。她站起来:“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我们去那株桂花树下。”
    王景满意地点头,护着舒瑾城一起离开。
    李凯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紧了牙,觉得心里又闷又难过。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竟然是平素一贯寡言少语的夏鼎鑫,他用过来人的口吻对李凯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好的东西也不一定要自己拥有,不是吗?”
    李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心中暗暗生起情愫,就这么被现实无情地掐灭了。
    桂花树下,王景和舒瑾城双双站定,舒瑾城道:“说吧,有什么事?”
    “再过五天是我的生日。” 对面那人道,舒瑾城惊奇地抬头,等着下文。
    “上海滩的邱爷,邱寒月正好在西川,要来向我拜寿。”
    邱寒月,在沪上的时候他的义子邱小金曾经帮她抓住了偷钱包的贼,还她钱包的时候,里面还莫名奇妙的多了40大洋。她那是就疑惑邱小金怎么会暗中关照自己,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一定是王景曾经嘱托过邱寒月。
    “我和邱爷也算是故交了。” 舒瑾城淡淡地道,王景立刻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在沪上做的安排了。
    他观察舒瑾城的脸色,见她不像着恼的样子,便道:“你在我生辰那日可以假装是我的女伴吗?”
    “什么?” 舒瑾城怀疑自己听错了,说:“堂堂西南王会缺女伴,干嘛要我假扮呢?”
    王景道:“邱寒月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但就是一个毛病,总喜欢给我塞女人,我托他在沪上照顾你的事,你应该也清楚了,” 舒瑾城冷哼了一声,他继续道,“那往后他才算消停点,如果现在他发现你又不理我了,那肯定又不消停,说不定趁我喝醉,床上给安排一个与你长得相像的女子——”
    “呸!和我有什么关系?” 舒瑾城抱起手臂,脸通红,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景。
    王景沉默片刻,淡然道:“你知道,坊间一直是怎么编排我的。瑾城,帮帮我吧。”
    原来如此,如果这次王景又拒绝了邱寒月,恐怕这“不行”的名头就坐实了,事关男人的自信,只好来求自己,西南王能领得了百万兵,却还是免不了被人耻笑的命运啊。舒瑾城一通脑补,甚至觉得自己听出了王景话里的心酸,便有些心软了。
    “其实没什么,你就在我生辰那日陪我一起看场堂会,参加一个晚宴舞会。等舞会一散,我就派人送你回研究所。” 王景又道。
    舒瑾城想想,确实是没什么,王景也帮过自己很多次忙,自己不能这么不仗义,便道:“好,但你不能当众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来。”
    王景低笑,举起手道:“我保证。”
    然后他眯着眼发问:“刚才你跟那个圆脸小子去逛劝业场了?” 见舒瑾城看她,他道:“别误会,我没派人跟你,是夏鼎鑫告诉我的。”
    舒瑾城道:“那你也该知道,我是和一帮人去的。”
    “我听说那里的售货员不太礼貌。” 王景眯着眼睛道。
    “是有点儿,不过势利眼儿哪里都有。” 舒瑾城道,自从她上一世离婚后,这种人见过的太多了,女售货员还算不得其中翘楚。
    “那么走吧。” 王景道。
    “去哪里?”
    “去劝业场。” 见舒瑾城不解,王景笑道,“为你参加我的生日宴挑几件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灵感的缘故,我下一本预收换成了《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
    暗织银红郁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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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原来是要替她报仇啊, 她舒瑾城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五分钟后,载着王景和舒瑾城的车驶出了西南边疆研究所。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劝业场的商店还开着吗?” 舒瑾城看着几乎没有灯火的街道问。
    “本该关了,为你单独开着。” 王景道, 说得不甚在意。劝业场十点半歇业,正好清场没人打搅。
    舒瑾城沉默, 是啊, 他是西南王, 让整条街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她想了一会儿, 还是没忍住,吞吞吐吐地说:“王景, 有一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 这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很久, 不问出来,她实在浑身难受。
    “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敢问的。”王景侧头看她,柔和的神情可称得上温柔。
    这样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给了舒瑾城错觉, 让她忘记了王景的危险性, 话一不留神就顺嘴溜了出来:“就是, 你不会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不,不那个什么吧?”
    “哪个什么?” 王景眯起眼睛, 眸子里的光变得已经有些危险。
    可话已经说到嘴边,再收回来是万万不能了,舒瑾城下定了决心, 咽了口唾沫,一鼓作气地道:
    “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王景脸色瞬间变得和锅底一样黑。他看着舒瑾城,嘴角噙起一抹森冷的笑意,让舒瑾城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她连忙找补:“真不那个什么也没关系,这,这也不是你的错。不是,我是说这都民国了,西方医学很发达,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呢,你看杂志的广告上也经常写……” 还没说完,手就被王景的大掌捏住了。
    “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白天黑夜忍得那么辛苦,竟然换来了这么一句怀疑。他实在恨不得就在这车里将她正法,要她受不住的软语哀求自己,让她看看自己究竟行不行。
    一个西南王,混到要靠想着心爱的人自-渎来发泄火气,平日里还要做出柳下惠的样子,他有多难。结果还要被她当成不行?
    这样想着,王景的眼里腾起暗火,越发幽深起来。
    “你干嘛?放手,放手!” 舒瑾城只觉一股大力牵引着她的手往王景修长双腿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而去,她吓了一大跳,拼命挣扎,可惜她那点力气在王景面前就像个小弱鸡子儿一样,完全不抵用。
    眼看自己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那紧绷的不可描述之上的布料了,王景才蓦然松开手。
    舒瑾城把手一下子抽回来,又急又气又恼地瞪着王景,手指拼命地在座椅上擦,擦得指尖都红了。
    她知道是自己触了逆鳞,是有些理亏,但,但他也不能拿着自己的手就往那上面摸啊,这不是耍流氓吗??
    “记住,永远不要开启一场注定不会赢的战争。” 王景薄唇微抿,眼中的灼灼火光未熄。
    方才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和靠近才能闻到的淡淡硝烟味还在鼻端,舒瑾城别开头去,不理他。
    接下来两人相安无事,很快就到劝业场了。
    舒瑾城自己推开车门下车,这条街道灯火通明,夜空中仍旧悬挂着无数的电灯,像将一条光华灿烂的银河借来了人间。屋檐的下方,五颜六色的彩灯勾勒着店铺的名字,玻璃橱窗里透出暖黄的光,一件件精美的货物摆放在里面,静候着它们的主人。
    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繁华美妙的未来世界,只不过这样宽敞的一条大道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先去把你今天看上的衣服买了。” 王景对舒瑾城道。
    舒瑾城没答理他,王景便走到她身边,语气里有些无奈:“还在生气?行了,别气了,生着气就买不到好看的东西了。我错了,好不好?”
    毕竟他悬崖勒马,并没有真的对舒瑾城做什么。舒瑾城瞥了王景一眼,一个没憋住,唇角抽动了下,破功了。
    她使劲戳戳王景军装下梆硬的胳膊:“以后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反过来就可以?” 王景低头看自己的手臂。
    舒瑾城手指都戳痛了,对方也没反应,才放下手道:“这是对你刚才孟浪行为的小小惩罚。”
    “行,行。买两条最贵的裙子,你就更好的惩罚我了。” 王景笑道。
    两人走进了那宽敞雄伟的劝业场西式大楼,经理已经带着所有在岗的售货员在门口迎接,舒瑾城扫了一眼,只见白天阻止她摸衣服的女店员赫然也在其中,正随着经理向他们鞠躬。
    鞠躬毕,她抬起头,好奇地朝威震西南却鲜少出现在任何娱乐场所的西南王看去,却意外地与舒瑾城的眼睛对上了。仍旧是那身肥大的棉布旗袍,那双清冷的眸子,就是白天那个外地穷婆娘!她先是惊讶地张开了嘴,然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染上了一层深重的恐惧。
    她不是普通人,她竟然认识西南王,西南王为了她特意来到了劝业场。
    经理已经迎了过去,向王景表示自己会全程陪同。
    王景道:“不用你陪,瑾城,白天那个店员在这里吗?你把她找出来,让她带我们逛。”
    王景的声音不低,那个女店员只觉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闭上眼睛,默默祈祷那位小姐不要当众把她找出来。西南王只要一根手指头,也能断绝她的后路,像她们这种售货员,平常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也不过是替那些富人家的太太小姐服务的女工罢了。
    就算能挺过今晚,明天工作也肯定丢了,失去经济来源的她肯定会被父母逼迫着嫁人,以后又该怎么生活?
    舒瑾城闻言,脚步挪动,缓缓地将目光投射在每一个在场的人身上。女店员听见她的脚步渐近,愈发把头埋下去,当她感觉到舒瑾城在她身边停住时,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
    可舒瑾城不过稍作停顿,又远离了她,很快回到了王景身边。她道:“我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这样吧,让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们随便逛逛。”
    王景自然知道舒瑾城有多么好的记忆力,现在不说,不过是不想说罢了。他没有戳穿她,只是微笑道:“都听你的。”
    等大厅里再次空荡起来,舒瑾城才迈开脚步,和王景逛起商店来。她本来也不是个购物欲十分旺盛的人,自己的衣服没买,倒替王景相中了一顶巴拿马草帽,一件粉蓝色衬衫,一件灰蓝色的套头针织衫和一件换季折扣的双排扣呢子大衣。
    王景就是个衣服架子,肩阔腰细腿长,那些西式服装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穿上后从军人一下变成了沪上有留洋背景的金融家。
    舒瑾城对着王景频频点头,笑容满溢,王景任她折腾,把她看上的都拿下了。转了一圈,两人终于又走到白天舒瑾城去过的那家衣帽店前。
    女店员此时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侥幸之情,她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地走过来迎接他们。
    舒瑾城也没表现出异常,领着王景顺着女装区往前走,在白天看过的那件衣服面前停下,问道:“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王景看了那件衣服一秒,道:“你穿肯定好看。”
    舒瑾城笑笑,问旁边的女店员:“我现在可以碰这件衣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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