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赵氏那里倒也没什么可说的,跟着她烧香拜佛便是,卫琼枝求子嗣还是其次,她更想替琼叶拜一拜,让她的身体能完全恢复如初。
第三日一早本就要走,但前夜却下了一场大雨,冬日下这么大的雨也是罕见,仆妇们劝着赵氏再留一日,赵氏却急着要回府,拖一日那府上便一日不归她管,怎么也不肯再耽误。
早晨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阴阴的,勉强还算能行路,赵氏和卫琼枝一行人便往山下去。
卫琼枝一上马车便开始睡觉,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她以为是侯府到了,不想外头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糟了糟了,又下这么大的雨,这可怎么再走?”
“一会儿山泥说不准就要塌下来了,只能再快些!”
“后头马车都陷进去了!”
很快这些声音都被噼里啪啦的雨声所淹没。
一共三辆马车,赵氏和卫琼枝的马车都不能再走,只有仆妇坐的那辆轻便些反而没陷进去,但也已经很危险。
卫琼枝出了马车,赵氏已经苦着脸站在外面,仆妇们从马车上下来,便扶着赵氏往马车上去。
雨裹挟着凌冽的北风往人脸上割,像是刀片一样,卫琼枝裹了斗篷站在泥地里,冷得直想跺脚。
本来赵氏和她的贴身丫鬟上去之后,就该轮到卫琼枝了,但没想到赵氏的丫鬟却被赶下了马车。
车夫道:“往后路更难走,能载上夫人已经是勉强了,人多就又陷进去了。”
周围一片哗然,那些能干的仆妇管事一时更没了主意,他们平日里只在宅院里面打转,哪遇到过这种事情,只能干着急,更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回侯府。
赵氏又急又怕,忙掀了帘子道:“都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旁边有人道:“我们是能跟着走,可琼枝姑娘怎么办?”
赵氏道:“她有什么不能跟着的?难道要她留在原地等,既危险也不合规矩。”
雨点越来越大,其实人群中亦有不想走路只想等着人来接的,故意拿了卫琼枝做借口,又道:“这附近还是有人家的,我们陪着姑娘去,不过就是借个地方歇歇脚,给够钱便肯的。”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雨中山路难行,暂时找个地方避雨算是较为稳妥了。
没想到赵氏,想了想却说:“不行,她年轻,我怕她被人轻薄了。”
赵氏这位当家主母一向是有些糊涂不晓事的,她既已这样说,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反驳,只能认命陪着她。
但不免有拿眼去瞧卫琼枝,也就这个木头一声不吭,若换了别个一定是不肯走的。
其实卫琼枝也不想雨中泥地里走路,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完,但她知道就算她反驳了,赵氏也不可能答应让她去附近找地方避雨,又何苦掰扯浪费时间呢?
马车又开始继续向前行驶,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卫琼枝也在其中。
这样的情况下行路更是艰难,赵氏的马车更是走走停停,好几次都差点陷到泥里去了,短短一段路程竟是走了有半个多时辰,饶是如此,还远远看不见山脚。
队伍中已经有几个丫鬟撑不住,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抱怨声四起。
卫琼枝刚开始还勉强能走,但渐渐的也开始体力不支,周身又冷又累,腿上像是绑了石块一样迈不开步子,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红云比她还要不中用,扯着她的手直往后面拉,卫琼枝被她扯得累,再加上自己也确实走不动了,便只能停下来,一时又找不到东西支撑,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直想作呕。
前头赵氏的马车恰好又路遇泥坑再度停下,便有年长一些的仆妇上前对赵氏道:“夫人,实在不是我们不想走,但这么大的雨真的走不了了,再走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赵氏道:“我急着回侯府。”
仆妇指了指后面:“琼枝姑娘一张脸都白煞煞了,再走下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跟世子交代?”
赵氏只好把卫琼枝叫上来,道:“要不你留下?”
卫琼枝点了点头。
她真的走不动了。
她明明没有那么体弱,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荒郊野岭自然也有不想留下的,赵氏留了那几个不想跟着走的丫鬟仆妇,另外并一个车夫一个管事给卫琼枝,让他们几个等信儿,自己便又急着赶回去了。
此时已经过了午,天气又极差,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的,总不可能傻乎乎等着赵氏回去之后叫人再来接他们。
车夫便去找附近的人家,但一开始下山时还能看见有房屋炊烟,眼下在半道上又上哪儿去找,只能无功而返。
于是又乱成一团。
卫琼看着他们折腾,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便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那石头又冷又硬又湿,也很不好受。
但很快管事便来问她:“您是我们这些人的主子,您拿个主意吧,眼下这可怎么办?”
卫琼枝哪知道怎么办。
平时也没把她当回事,有事了便说她是主子了。
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卫琼枝毕竟是一个人带着小妹从家乡跋山涉水来京城的,深知若入了夜找不到住处,这种山林间是很危险的,更何况还下着大雨。
她思忖片刻:“歇够了就接着走吧。”
于是大家修整片刻,便又继续赶路,说不定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山脚下,那时就好了。
卫琼枝其实是强撑着,但她知道其他人也多有和她一样的,便也咬紧牙关不肯露出分毫难受。
天渐渐暗下去,雨还是没有变小的迹象,卫琼枝心口越来越堵,气也越来越急,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打湿大半,寒风一吹冰一样冷。
偏偏这还不够,正走在山路上忽听得一声巨响,众人一惊皆是纷纷跳开,原来是从山坡上滚下来许多落石,还夹杂着泥浆水。
若躲避不及,很有可能就被砸到了。
卫琼枝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被这么一吓,脚一崴便跌坐在地上,红云自己也怕得不行根本没拉住她,便任由卫琼枝摔了下去。
红云连忙去扶,可卫琼枝却半天没起来,这一摔非但像是把全身给摔散架了,肚子也开始绞痛起来。
丫鬟仆妇们见出了事,又不知道她摔到了那里,纷纷围上来询问搀扶,卫琼枝更是被围得喘不上气。
这里正拉扯不清时,便听见不知哪里来的一道声音:“都让开。”
卫琼枝肚子疼得厉害,只把这声音在耳朵边过了过,却觉得听着像裴衍舟。
可裴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怕不是她疼出幻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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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幼澜前世嫁给徐述寒三年,勤勤恳恳操持家事,为他主持中馈,抚育儿女,
可徐述寒从未拿正眼看过崔幼澜。
二人的相遇最初来源于一场精心的算计,
当时崔皇后久无子嗣,崔家便想崔幼澜入宫为妃帮扶姐姐崔皇后,
谁知一次宫宴,崔幼澜不过是多喝了一杯酒便不省人事,等她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男子,男子长相俊美,风姿冶丽,
未等崔幼澜反应过来,便已有许多人闯入房中,崔幼澜的名声毁得彻底。
后来崔幼澜才知道那日自己身边之人竟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新贵徐述寒,出身名门,矜贵清雅,最是知礼知节,
她已无法再入宫为妃,只能顶着非议匆匆嫁给徐述寒为妻。
崔幼澜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可徐述寒却一直心存芥蒂,
直到徐述寒将自己从前定过亲的女子接到府中,崔幼澜才认清她的夫君是一块捂不热的冰。
崔幼澜来不及气愤却已被人推入池塘中,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竟还是三年前的徐述寒。
三年如一梦,这一次崔幼澜逃之夭夭,只让醒来后的徐述寒以为是经历了一场旖旎瑰梦。
然而三月后,崔幼澜却被徐述寒找上了门,甚至被他提了亲。
徐述寒将崔幼澜堵到墙边,狭长的凤眸中尽是阴郁:“三个月了,你打算把你肚子里那个怎么办?”
崔幼澜把手一摊,笑道:“如此受人指摘之事,怎能劳烦徐大公子费心,我已物色好了几位合适的人选,想必能让大家都满意。”
第23章 有喜
◎内心忽然生出一股不安◎
裴衍舟一早就知道赵氏要回来, 他本来也没想过要去亲自接母亲,然而雨从昨夜起便开始下,早晨起更有越下越大之势, 裴衍舟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素知母亲的个性, 倘或换了别家夫人, 看见天气不好许就耽搁一日再走了,但赵氏未必,甚至可以说一定不会, 老夫人把她打发去寺庙清修这一个月,已经够让她抓耳挠腮地难受了, 一定是到了时间就要赶紧赶回来,才不至于让府中大权旁落。
虽然赵氏在后宅的权力本来也只有一半。
京城的雨都这么大, 城郊山上的雨一定只会更大,如果赵氏执意要走, 马车便极有可能陷到泥地里面去。
再耽搁一二时辰, 天上还下着雨, 等到天黑就麻烦了。
裴衍舟禀报过裴硕和老夫人,带了自己用惯了的长随们便往城郊赶。
原本从京城到城郊山上的寺庙最多不过一日的路程, 根本不远,但今日下雨, 裴衍舟是巳时二刻离开侯府的,等快马加鞭赶到山脚下都已经是晌午了。
再看这山路,雨水裹挟着泥沙冲刷下来, 裴衍舟的马刚一蹄子踏上去, 就立刻塌下去许多, 他忖度了片刻, 当即便从马上下来。
眼下这种情况骑马是最快的, 但是也很危险,这一对人马踩过去,若是把山道踩塌可就麻烦了,而且山坡上的泥浆和落石也很有可能惊到马,即便裴衍舟的马久经沙场,他也不敢在自己完全未知的环境下乱来。
留了人看守马匹,裴衍舟便带着人往山上赶。
走了大约快一个时辰,却连半山腰都没到,饶是裴衍舟也开始内心焦急起来。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终于远远看见有一队人慢慢走过来,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赵氏他们,裴衍舟已经隐隐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天气赶路,除了赵氏还会有谁?
裴衍舟连忙赶上前去,果不其然就是赵氏,几个下人簇拥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可怜兮兮的。
裴衍舟还没开口说话,略扫一眼便察觉不对。
人数不对,赵氏去清修其实身边跟着的人不少,再加上前几日卫琼枝带过去的,不该只有这么几个才对,难道还有人留在寺庙没走?
赵氏一见儿子来了,便心疼道:“这么大的雨过来干什么,腿才好了几日?”
裴衍舟看到赵氏马车上并没有其他人,心里一紧。
卫琼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