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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妈肠道上真的有问题。
    “很严重吗?”刘阿婆声音有些抖,双腿发软, 勉强扶着孙子才能堪堪站稳。
    医生上班这几年见多了这样惊恐无助的面孔,轻轻拍了拍陆问年轻的肩膀, “你们先别慌, 这个个头很小, 表面看着没有其他恶化,直接处理掉就行, 就算是也不用化疗, 只需要经常观察着, 90%的概率不会再复发。”
    虽然如此,但还有10%的可能性, 陆问作为医学生,太清楚癌症的可怕性, 他心底忍不住奢想:“是不是看错了?或是拿错了报告。”
    保证没有看错拿错报告的医生还是顺着陆问的话回了一句:“……内窥镜下也可能看不清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做esd,切割下来后做活检。”
    “那什么会不会很痛?需要住院吗?”刘阿婆心慌意乱地摇晃着孙子的胳膊,“你妈不会有事吧?”
    家里就她们婆媳孙三个人,她下意识将孙子当做了主心骨。
    医生解释道:“不用住院,直接从黏膜上剥下来就行,现在esd技术很成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伤害,你放心就是。”
    “是吗?”刘阿婆也不懂,心乱如麻的朝检查室望去,儿媳妇人这么好,可运气为什么这么差?
    陆问深吸了一口气,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镇定下来:“什么时候切?”
    “这会儿就可以,我老师在过来的路上,你先去缴费。”医生开了缴费单递给陆问。
    陆问拿过缴费单,费用不便宜,可家里的钱在妈手里,他犹豫要不要进去翻老妈的包。
    刘阿婆掏出随身携带的银行卡递给陆问,“这里面有钱。”
    昨天听白苏说了之后,刘阿婆就一直很担心,所以在来体检时就把自己的银行卡带过来,以防万一。
    “奶奶?”陆问捏着银行卡,眼睛红彤彤地望着刘阿婆。
    “快去吧。”刘阿婆转身朝检查室里面走去,陪着还处于麻醉状态下的张秀。
    等年轻医生的老师过来后,两人一起为张秀做了内镜黏膜下剥离术,过程十分顺利。
    “看这个状态就是初发,还没有没有扩散和浸润,你们运气很好。”老医生觉得陆问一家子是幸运的,直肠癌一般初期没有明显症状,等发现时已经中晚期了。
    “是啊,我们运气很好。”刘阿婆很庆幸,低声念着阿弥陀佛,“幸好小白医生提醒,我们得好好谢谢她。”
    陆问脸上火辣辣的疼,要不是白苏提醒,要不是奶奶非拽着妈过来,再晚一段时间发现可能已经扩散了。
    此刻他心底有惊天巨浪,正在摧毁他的认知,真的有人能不用科学仪器单靠把脉看出病症?她是怎么办到的?
    等张秀醒来时,就看到两尊雕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眼睛也有点泛红,“你们俩怎么了?等太久困了?”
    陆问连忙去扶张秀,“没有哪不舒服吧?”
    “没。”张秀刚说完就觉得腹部里面有点隐隐作痛,“好像有点痛,是不是做肠镜的医生技术不好,乱捅给我捅伤了?”
    “不是的。”陆问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性的告诉张秀一部分真相,“刚才检查发现你有肠子里长了个小息肉,割掉了可能有点痛。”
    “啊?小息肉?”张秀错愕不已,“我平时没什么感觉呀,也没拉肚子,也没疼痛,怎么会长什么息肉?”
    “刚刚长起来,很小一颗,还没反应出来。”谎话说多了,就越说越顺畅,陆问继续说道:“刚开始有点疼,过两天就好了,医生说你这两天需要吃清淡点,对吧医生?”
    什么都不知道,放宽心,反而有利于身体的恢复,医生配合着点点头:“隔三个月再来复查一次,要是没问题就半年、一年这样。”
    “好。”只是普通息肉,张秀倒是没什么压力,向医生道了谢便跟着婆婆、儿子回家去了,到家后不由感慨,“看来那个小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
    “我早就说过的,你们还不信。”刘阿婆看向两人,“这下你们信了吧?”
    陆问不自在地耸了耸肩,死鸭子嘴硬:“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你还嘴硬呢?信不信我抽你啊。”刘阿婆一巴掌拍在陆问肩头上,“人家小白医生是多好的中医啊,就你不信,就你三番两次的叭叭。”
    “这种又厉害、医德又好的中医就该好好的敬着,就你整天杠,读那么多书读到牛屁股里面去了?”刘阿婆一通输出后拍板:“明儿上午提点礼品过去好好感谢一下人家!还要好好的道个歉!”
    “啊?”陆问欲哭无泪,这也太丢人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第二天还是跟着奶奶去了医馆。
    医馆里没有病人,十分安静,原木色的药柜里散发着药香,淡淡的很好闻,刘阿婆大步走进去,“小白医生,早啊。”
    正在切药的白苏抬头朝刘阿婆点了下头,“早。”
    刘阿婆径直走向白苏,走了几步后发现孙子没跟进来,回头朝站在门口的陆问招招手,“快点进来啊,愣着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前几天的‘豪言壮语’陆问就抬不起头,只觉得脚下引力有千万斤重,拉得他快要钻地底下去了,“我鞋带散了。”
    刘阿婆催促着:“你不是穿的拖鞋吗?快点进来。”
    奶奶也真是的,非要说透吗?
    陆问痛苦面具的抬起头,恰好对上白苏似笑非笑的视线,妈的,最后一点脸面都没了。
    白苏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刘阿婆,“你今儿测血压了吗?觉得怎么样?”
    “早上起来测了,很稳定呢。”刘阿婆说着将买来的谢礼放到桌上,“我们是专程过来感谢你的。”
    “我儿媳妇昨天检查出结果了,直肠上有个东西,说是什么癌症初期。”刘阿婆扭头看向一旁低着头不吱声的孙子,“小问,是这么说的吧?”
    陆问点头,“原位癌,早期癌症,还没开始扩散。”
    他说话时忍不住瞄向白苏,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她有什么透视眼?
    白苏将陆问怀疑打量的视线看在眼里,抿了抿嘴。
    “对,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刘阿婆抓住白苏纤细的手,用力地上下晃了晃,“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再晚上几个月铁定没有这么轻松,真的谢谢你了。”
    “要不是小白医生,咱们家就完了,你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刘阿婆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还双腿弯曲想要下跪。
    白苏连忙扶住刘阿婆,“你太客气了。”
    “只是举手之劳。”
    “可能对你来说只是顺手的事儿,可我们而言是拯救了我们整个家庭。”刘阿婆的儿子因为工作关系常年不能回家,家里就她们婆媳孙在家,如果张秀有事,她们这个家就散了。
    “真的谢谢您了。”刘阿婆再三道谢,说完后转头看向还傻站在旁边的陆问,“这臭小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小白医生别和他一般见识。”
    她说着推了下陆问的胳膊,示意他快点道歉。
    陆问硬着头皮地往前走了两步,梗着脖子盯着白苏,想道歉可又说不出口,前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没想到人家真有一手。
    白苏神色冷淡地看向自尊心作祟的陆问,撇了下嘴角,“还是不信吗?”
    “……信。”陆问气短了一寸,很是心虚。
    白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戳穿他很难转变的观念,“信了就行。”
    陆问见她没继续问下去,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落进肚里,一直在旁边磨药的何信啧了一声,“信了你怎么不说对不起?怎么不喊爸爸?”
    陆问想到自己放的厥词,脸上瞬间氲出一层薄红,“我……”
    惦记了几天的何信不愿意放过他:“我什么我?自己说过的话还不想承认了?”
    “小问,你快向小白医生说道歉,要不是小白医生,你妈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解决,她救了你妈的命。”刘阿婆焦急地又对着孙子后背猛拍了两下,这孙子咋这么不懂事,人家能把脉就发现了不对劲,说明本事大着呢,她们可不能得罪这么厉害的中医。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发现,但确实救了他妈,陆问努力压下心底的别扭,朝白苏弯腰鞠躬,“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不该说那些质疑的话。”
    他说完后想到曾经放的狠话,压下心底的羞躁,大喊了一声:“爸爸,我错了。”
    白苏眉心跳了跳:“……”
    刘阿婆一脸嫌弃,这傻孙子。
    何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你带着偏见看我们中医,活该!
    陆问听到何信毫不掩饰的笑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何信也瞪了回去,“你瞪我?不是诚心道歉吗?”
    不等陆问解释,刘阿婆的大力金刚掌就落在了陆问后背上,打得啪啪响,压低了声音教训:“你给我好好道歉,别没礼貌。”
    陆问低着头,羞愧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刘阿婆私心里是不想结仇的,所以帮着孙子圆一下:“小白医生,我这傻孙子因为我和他外公曾经被中医误诊,可能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请您见谅。”
    何止不中听。
    简直是仇视。
    白苏心想。
    刘阿婆又说:“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要是再这样我收拾他。 ”
    白苏点点头,随后抬眼看向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偷瞄过来又欲言又止的陆问,轻声询问:“有什么想问的?”
    陆问纠结了半响,问出了从昨天以来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办到的?”
    白苏回他,语气清冷:“把脉,阴阳、虚实相结就知道了。”
    陆问越听越觉得玄乎,嘴上下意识地说:“靠脉搏跳动你就能知道直肠上有病?这一点都不科学。”
    白苏听到这话,嘴角往下压了压,“我还是那句话,科学研究不明白,不代表不存在。”
    “中医不能模式化,没有标准数值,请别用西医的标准来评价或是判断中医。”
    陆问刚想反驳,就被刘阿婆提醒了:“让你来道歉的,不是来挑事的。”
    陆问缩了缩脖子,将心底好奇的压下去,朝白苏说了声抱歉:“那你还挺厉害的。”
    白苏语气冷淡:“厉害的中医很多。”
    陆问哦了一声。
    可能吧,但他没见过。
    白苏看出他心底所想,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非一朝一夕能完全改变的。
    刘阿婆看了眼傻孙子,忙补充说道:“确实有很多好大夫的,不过看病也是要讲究个缘分,像咱们家就和小白医生你有缘分,以前我找好多人看过高血压都没治好,一找你就治好了。”
    白苏朝情商很高的刘阿婆笑了笑,“你还要坚持吃药。”
    “诶,我会继续坚持吃药的。”刘阿婆顿了顿,“小白大夫,我儿媳妇需要吃药吗?她昨天割掉了那个去活检,虽然还没有拿到报告,但八九不离十。”
    白苏没见到人,也不清楚:“到时候可以过来把脉看看。”
    “那等她得空的时候过来。”刘阿婆小声叮嘱,“我们没告诉她是癌,就说是普通息肉,到时候也请你稍微帮忙圆一下。”
    白苏颔首应好。
    “那我们先回去了。”刘阿婆同白苏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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