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嗯……不太像。
游书朗是天生弯,自有一套识人的本事,可现在却有些叫不准了。
除了陆臻,游书朗从没被其他男人惦念过,他的外化表现很直男,不像gay,当初陆臻也是抱着直扳弯的想法误打误撞上来的。
“墙角若能撬得动,说明房子盖得本身就有问题。手上还有工作,我该回去了。”言罢,游书朗便往办公楼里走。
“这些东西呢?”樊霄拉开车门。
游书朗回头,脸上挂着公式化的表情:“既然樊总慰劳大家辛苦,自然是您亲手拿上去更显心意。”
樊霄望着那个徐徐而去的背影,勾起唇角吐了句:“草。”
博海药业有限公司最新一版的项目计划书摆在了品风创投总经理的案头。
樊霄随便翻了翻,在项目组成员的介绍中果然看到游书朗的名字。
长岭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本科。
樊霄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发现这所学校就在本市,二流院校,算不得什么好大学。
关闭页面,樊霄将计划书扔在一旁,他要晾一晾这家药企,好让游书朗主动求到自己这里来。
如果到时候自己拒绝投资,那么游书朗被捧起来的身价是不是就碎得一文不值了?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温软的泰语在室内响起,樊霄摩挲着胸口的四面佛,笑得极为英俊……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如果很长时间见不到那个叫游书朗的男人,樊霄就像不曾认识过他似的,从不会想起。但如果有半点那个人的信息被樊霄接收,便又总也忘不了,茶饭、就寝总要想上那么一想。
就比如现在,樊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的就是一张照片中的年轻的脸。
“樊总,以上内容就是我们对金银花饮项目的介绍,您看您还有什么要了解的?”ppt翻至最后一页,年轻的项目汇报人心里有点忐忑,投资方那个话事人听得太认真了,从开始到结束姿势都没怎么换过,不知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
背光而坐的男人面上一派文雅,嘴角漏出好看的弧度:“专业领域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想要了解一个产品,就要从它的根源挖掘,既要清楚它的生产企业的发展历程,又要了解企业创始人的创业故事,就比如那张看起来很有信息含量的照片,要不黄总给我讲讲?”
被称为黄总的男人,肥胖、老迈。他在空调房里也用手绢擦一把头上的汗,转过身去看挂在身后墙壁上的照片。
“那张?哦那是六七年前了,我带领我的科研团队正在攻坚一个项目,樊总听过长岭护肝片吗?就是我带着团队研发出来的。”满头白发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但是科研转化的成果不好,现在在药店里已经很难看到了长岭牌的护肝片了。”
“黄总带的科研团队中有您的学生吧,有的人看起来很年轻啊。”
肥胖的老者站起身,走到照片前笑着说:“当时长岭大学还没有成立药品研发企业,只有一个研发中心,科研项目都是教授带着学生做的,照片里的这些人基本都是我的学生,他们都是当年最优秀出色的人。”
樊霄也站起身绕过椭圆形的会议桌,走到那张照片前。
照片很普通。比现在瘦一点、年轻一点的黄总和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站在实验台前,也许是完成了某项阶段性任务,大家的表情都很轻松。他们望着镜头,或笑着或搞怪,还有人在胖胖的黄总脑袋上竖起了两根指头。
樊霄的目光定格在照片的右上角,那里的操作台前靠着一个青年。
窗子在左,阳光穿进玻璃打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脸上一半的线条;虽然站在角落,但依旧能看出他身高优越,长腿优雅的交叉,一手拄在操作台上,一手垂在身侧,看起来放松恣意;他的皮肤很白,让樊霄无端想起了那日喝的椰子味道的奶茶;青年很瘦,是充满希望的那种清瘦,脊背还有些单薄,却也初成了伟岸的轮廓;他和众人一样笑着,微微歪着头,眼底是一片澄澈的愉悦,这种笑容,樊霄没有在自己认识的那个男人脸上见过。
忽然,樊霄心里有些闷,算了算,他晾了博海药业快一个月了,游书朗也晾了他一个月了。
“樊总……樊总,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胖胖的老者一遍擦汗一边问道。
樊霄回神,端起笑:“黄总,介意我翻拍一下这张照片吗?看着它总觉得对现在我们要推进的项目更加有信心了。”
老人有些惊喜,忙道:“不介意不介意,樊总要不我给你加洗一张?”
手机的闪光灯闪了两下,好说话的樊总表示:“那就多谢您了。”
他接着说:“我们来聊聊金银花饮在同类产品中的优势吧,利用渠道放大优势,先广谱后牟利,从而才能带来经济效益。”
两天之后,樊霄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被剪裁的相纸沉尸其中。胖胖的老者,开怀的学子,铺了一室的阳光和那只剪刀手,都未能幸免于难。
只有右上角的那个淡淡笑着的青年,被夹入了一本厚厚的佛经中。
“????????? ?????????????。”(很多罪恶都是从笑容而起的。)
第12章 被动表演
玻璃幕墙外,巨大的飞机在寥寂的冰蓝色中轰鸣而起,像一只桀骜的飞鸟,逐渐消失在天际之外。
从机场接站口出来的人不多,这个时间只有头等舱先行一步的客人。樊霄看见了一身银色西装,带着夸张太阳镜的诗力华,以及他推着几个大行李箱的助理。
诗力华,在泰语中是美好、上进的意思,却与樊霄面前叫这个名字的男人丝毫不搭边。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度假的?”
樊霄是纯正的华人面孔,诗力华却带着一半泰国血统,皮肤略黑,浓眉大眼,平日看着吊儿郎当,真正笑的时候又显得纯真。
他摘了太阳镜夸张的与樊霄拥抱了一下:“我从爷爷那里讨了一个长假,说来和你学做生意。”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樊霄笑着说:“做生意?以前你不是只想在钱堆儿里懒着吗?”
诗力华耸耸肩:“我爷爷也知道我学做生意这事儿不靠谱,但那只老狐狸想让我与你多亲近,毕竟你们南那瓦家族继承人少,你又这么优秀,说不定日后能一鸣惊人,他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诗力华是泰国香米第一品牌“皇家粮仓”的三世祖,头上一大堆叔叔哥哥,他曾戏言除非瘟疫或战争让其他十几位继承人都他妈嗝屁,不然下辈子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樊霄就不一样了,泰国最大的医药连锁企业的少东家,与他争夺掌舵位置的只有他的叔叔和两个哥哥。
樊霄平淡地说道:“你爷爷似乎忘了,我的叔叔和两个哥哥更加优秀,另外我还有六个弟妹,他们也像你一样特别盼望我们死于瘟疫或者战争。”
出了候机厅,诗力华拿出随身携带的补水喷雾狂喷,拍打着脸上细密的水雾他说:“反正他们谁也没你变态,我赌你能赢。”
他拉开樊霄的座驾,皱眉:“又是这么丑的车,同样的价格为什么不买跑车?”
樊霄已经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话音不带感情:“不喜欢你可以坐后面的车。”
后车的司机是樊霄长相凶恶的光头助理,此时他正将诗力华的行李箱塞入商务车。
“算了。”诗力华矮身坐进车里,兴奋的说道,“晚上我攒了局,要好好放松放松。”
车子滑出停车场,樊霄目视前方:“还没入境,局子就攒好了?”
诗力华的母亲是华人,十多年前与丈夫离婚回国生活,此后每年都会接诗力华来国内小住,因而他在国内狐朋狗友众多。
“多少人吵着闹着要来接机,我只给了你樊公子这个机会。”
樊霄向来不接他这种无聊的话,放下一点窗子,他打算抽根烟。
此时,放在操作台上电话响了,樊霄将烟叼在嘴里,不想理。
目光一扫,划过去又倒回来。
他的眼里有了摸不透的笑意,将烟从嘴上取下,连上了车载蓝牙,接通电话。
“游主任,”他接了起来,声音加了甜度,“好久不见啊。”
“樊总贵人事忙,不好总打搅。”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沙哑,樊霄估计游书朗刚刚抽过烟。
豪车司机此时放松脊背,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未燃的烟,风从玻璃缝隙钻进来,拨乱了头发。
他晾了博海药业一个半月,估计那头是坐不住了,所以游书朗才打来了这个电话。
樊霄舌头在牙齿上刮了一下,忽然觉得生活有趣起来。
“别人可能算打扰,游主任肯定不算。”
听了这话,坐在副驾座位上的诗力华挑眉,伸着脖子看了看樊霄电话上的名字。
“既然不算打扰,那我能请樊总晚上吃个便饭吗?”
樊霄眼睛乜着诗力华,口中痛快的应下:“好啊,没问题。”
叮咚杯壁碰撞,半杯不知名洋酒的倒入服务生刚递出的加冰威士忌里,剔透冰块起起伏伏,混合的酒香瞬间溢出,和飞溅开来的酒液一起洒了出来。
最大号的包房里,横竖坐着不少男男女女。漂亮的姑娘扒拉着屏幕在点歌,一些人围着诗力华喝酒打屁,还有向樊霄献殷勤的,一直招呼着身边的女孩为他倒酒。
诗力华从众人中挣巴出来,趴在樊霄的耳边说道:“你那个游主任看来不喜欢我这场子,这泡尿尿得可够长的啊。”
樊霄把与游书朗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诗力华定的会所,又做出在两个朋友间难以取舍的样子,游书朗周到惯了,应了诗力华一起热闹热闹的邀约,表现得十分体贴入微。
包房的门被推开,游书朗走了进来。他今晚穿得不算正式,宽松的白色衬衣,老派的扎进裤子里,扣子只在喉下松了一颗,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利落却与沙发上坐着的一众青年格格不入。
经过屏幕投射出的光源时,樊霄看到了透亮的衬衫中隐约的那一把细腰,充满力量又性感异常。他错开眼神,在心中“草”了一声,觉得自己看到了脏东西。
转眼便笑了,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向游书朗发出邀请:“游主任,坐这里,给你介绍个人。”
身边的美女颇具眼力见儿的空出位置,又从冰桶中拿出酒,倒了一杯推到游书朗面前。
游书朗善于应付这种场合,道了谢,面上带出期待的表情,问樊霄:“樊总要给我介绍哪位?”
“喏,瑞祥连锁药店太子爷,薛副总。”
游书朗向樊霄另一侧坐着的男人看去。男人二十七八岁,长得不好不孬,脸色泛黄,眼皮浮肿,是沉浸酒色的典型表现。
樊霄把头偏向游书朗:“这是博海药业的办公室主任游书朗,我在本市唯一的能称得上朋友的朋友。”
他耸了一下肩笑着说:“原谅我表述不好,但就是这个意思。”
“哎呦,能被樊总这样定性,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从太子爷漏出的惊讶与恭敬表情中,游书朗迅速对樊霄做出重新评判,盘踞附近几省的瑞祥医药的太子爷竟然需要恭敬樊霄?樊霄做得是风投行业,有钱自不必说,可瑞祥医药的少东家也不是没见市面的。
来不及细想,身无任何咖位的游书朗率先伸出手,做出微微敬仰的样子:“久仰薛副总大名,几年前有幸聆听过令尊在长岭医科大学做的演讲,十分生动,受益匪浅。今日一见薛副总,果真虎父无犬子。”
“游主任高抬。”恭维的话太子爷听得多了,他只有对着樊霄时才显现热情,如今又张罗让身边的女孩给樊霄倒酒。
“游主任,你们博海药业生产的药品以后能不能顺利进入市场,能不能大卖,薛副总可是起着关键作用,毕竟瑞祥医药是附近几省的三强选手,而你们博海的根基也在这里。”樊霄拿起女孩刚刚满了杯的酒,“我给你穿个线,将薛副总介绍给你,就看你和你们博海如何把握机会了。”
樊霄说的是实话,博海没有知名畅销单品,销售网络也都铺建于附近几省,以前以省总、地总、县总的分销模式进行销售,一般进的都是小型药店。如果想做强做大,与大型连锁药店合作无疑是必由之路。
游书朗承樊霄的情,频频举杯,将太子爷哄得高高兴兴。这是他擅长的领域,周旋了一会儿却也乏了,找了个借口出门去吸烟。
这会儿,诗力华又坐了过来,此时他的身上已带了浓重的酒气,又吞了一杯朗姆酒,才吊儿郎当地说道:“你这个‘乐子’找的挺没劲的,是个男的不说,还这么无趣。”
樊霄靠在沙发背上慢慢的抿酒,闻言笑了:“他很有趣,圣母呢。”
“圣母?哎呦,这种人碰你手里不得剥层皮啊?”诗力华的空杯早就有人填满,他端着嘿嘿的笑,“一会儿让圣母表演一个呗?”
樊霄一个深吞,口间龙舌兰的辛烈弥漫开来,过了最上头的酒劲儿,他才懒洋洋地说道:“成啊。”
游书朗再次进了包房,房间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樊霄和诗力华坐在一起聊天,瑞祥的太子爷身边的美女换了人,成熟风情的女人换成了年轻清纯的女孩。
女孩有点拘谨,被太子爷指使着四处倒酒,樊霄还会礼貌地道谢,诗力华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