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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家里就来了不少人,什么叔叔、堂兄、小侄女,呼啦啦地来了一片。成欣一早起来就帮着招待客人,还连带给小孩子们撒出去了不少红包。
    说实话她就算长到如今也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尤其是往年还得跟着父亲回乡下老家或者拜访继母娘家,面对一群她连脸都不熟的亲戚就更头疼了;而且由于父亲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时不时刚送走亲戚又会有家长来访,可以说头几天家里是怎么也闲不下来的。
    端茶倒水、祝酒拜年,要么留家里帮忙做饭,要么去外面搭伙吃席,往往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就把人累得够呛,并且还没歇两天就又该回去上班了。
    不过今年,成欣有更要紧的事在身,她调到的子公司在不远的临市,年后就要去报道,她得先提前找好房子住。因此年初二她就叫了车出发,暂时把家里的一堆杂事抛在脑后。
    其实早在年前她就有留意过那边的租房信息,不过真要做决定还是得实地踩点、亲自考察。她来回奔波了两天,终于在综合考虑位置交通、房屋状态和价格预算的基础上选中了一套40平左右的小房子。租金倒是比一线城市便宜多了,成欣跟房东谈拢后,迅速去打了合同交了定金。
    房子的事情稳妥解决让她心里松快不少,这会儿看天色还早,便没想那么快回家。她漫步在这还显得陌生的城市里,看到街头也同样充斥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连路灯都挂满了红灯笼,路旁还有小孩子玩摔炮的响声。
    她在外面晃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儿冷了,便就近走进一家奶茶店,随便点了杯热饮坐下来喝。她摘下手套,一边用热奶茶捂手,一边没心没绪地刷起了手机。
    她的微博已经卸载,这会儿看朋友圈也是千篇一律的新年祝贺,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起来;只是准备关手机的时候却忽然划到了一个已经多日不再关注的人。
    她心平气和地点了进去。
    蒋澄星拍了一张书桌的照片,上面摆了一堆合同文书似的东西,配字是“一切顺利,准备就绪”,在一众复制粘贴的新年祝贺语中显得格外乍眼。
    说不定人家现在不过中国年呢,正当她准备心平气和地点出去时,却突兀地注意到了一个跟整洁严谨的办公桌格格不入的东西。
    照片里桌子的右上角,有一节银白色的、毛绒绒的、成条状的物体。
    成欣把它拉大,又拧着眉头看了半天。
    怎说呢?
    越看越觉得它像……
    一条猫尾巴。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她点了接听,父亲在那头问她找房子的相关事宜。
    她汇报了一下现状,说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
    “那就早点回来,”父亲说,“明后两天不要跑了,家里有点事儿。”
    她放下手机,忽然也没了再去研究照片的心思,看都没看就摁了锁屏。她一边吸着所剩无几的奶茶,一边扭过头望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离开。
    到家后她才知道所谓的“家里有事儿”是什么意思:家里给她找了相亲对象。
    “呃,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成欣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荒谬,她张口试图拒绝。
    继母却把她拉到身旁:“谁说要你现在结婚了?”
    “只是这两天老有人跟我提适龄小伙子,我琢磨着先跟人接触一下也不错。”
    她举起手机给成欣看备忘录,里面记录了两条联系方式和一点基本情况介绍:“这俩是我问好明后天就有空的,你这两天中午先去跟人吃个饭,就当交朋友也可以嘛。”
    成欣转头看向父亲,他正举着杯子喝酒,见她望过来,他摆摆手说:“你阿姨都跟人家约好了。”
    “阿姨”就是指继母,成欣被她拉着,听她把媒人吹给她的话又一遍遍灌给自己,天花乱坠一般的,到最后这俩人简直成了全国女人都不得不嫁的梦中情郎。
    “好吧,我知道了,”成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明天见小王,后天见小张。”
    她还是应了下来,又当着父母的面加了这俩人的联系方式才算完。
    终于被放过的她回到卧室,关上门,把自己扔到床上。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做女儿的人来说被父母催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通常他们操心女儿的婚姻是出于对女儿未来的期盼,这是一大部分姑娘都要承受的来自长辈的关爱。
    况且现在只是让她去相个亲而已,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都到这个年龄段了,像她这样被送上相亲市场的人可谓是多如牛毛。
    再说……她也不想与他们失望扫兴的目光对峙不是吗?
    她夹住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努力给自己唱催眠曲。
    直到这曲子被另一阵铃声打断。
    她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也许还有另一个使她无法泰然自若、问心无愧的理由。她想尽力忽略,但她到底还是和其他姑娘不同。
    “喂……”她接起电话,“……主人?”
    女人柔和的声线一如既往,但放在今天却让她越听越失落。
    心口堵堵的,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常。“怎么了?”她问。
    她的声音清澈见底,像山间溪流般通透,像昼日明镜般磊落。
    成欣更哑巴了。她想假如她能像往常一样把心中的烦恼倾倒出来,也许女人仍是会给她如春风拂面一般的安慰的。
    但是今天她无法开口。
    她像是返了祖的猿猴似的,在她面前抓耳挠腮、自惭形秽。
    不想让她知道,不能让她知道。
    她意识到她在害怕,就像害怕“见光死”一样。
    最终,她也没说出实情:“没事……只是这两天家里人多,我太累了。”
    “那今天早点睡吧,”女人说着准备挂电话,“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不、等等……”成欣声音闷闷的,听女人说话是折腾难受,可是一旦这声音要离开,她又舍不得,甚至心头还止不住地泛上几分委屈。
    这实在是没道理的情绪,她抱着被子忍不住想,要是她在她身边就好了,那样就不用说话了,那样就可以抱她了,那样就只需要埋在她怀里就好了。
    她还未尽的挽留话语被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喝打断。
    只是一瞬间的事。
    谁也不曾料到——就这短短一瞬便摔破了所有镜花水月的风光,斩断了所有缱绻旖旎的心绪。
    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心脏宛如猛地坠入严冬冰湖,骤停,接着狂跳不止。
    接下来,女人是怎么跟她柔声道歉,她又是如何回应,到她们怎么挂的电话,她通通都不记得了。
    只有一个陌生的女声响彻在脑海里,遥远模糊却尖厉十足:“……星,你把我的猫怎么了?!”
    她呆呆地窝在床上,手脚前所未有地发冷,以至于无意识地打起颤来。
    希、欣……还是“星”?
    她拼命地去回忆那一个音节,那一瞬间的冲击,却像耳鸣了一般,脑中嘈杂不断、嗡嗡作响。
    月影渐移,打在未眠人的半张脸上。
    身体冻了很久,她蜷缩起来,抱住膝盖。
    她想起来一条猫尾巴。
    PS:
    这两天收到了好多热情的评论,还是没忍住码了!这下真的打赛博黑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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