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地惊诧道:少爷竟然不罚他?少爷变得心软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以确认对方确是自己跟了好几年的陆平川。
将 k 的反应看见眼里,陆平川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杵着不动?就这么想挨打?”
k 反应过来,立马回道:“没有,没有,不想挨打。”随即将电脑和硬盘装回包里,“我这就去找 q。”
他说完,拎起男包就要走,又被陆平川叫住:“等一下。”
k 不明所以地回头,等着他的后话。
只见陆平川站在书桌前,一手撑着书桌,一手揉着后脖颈,眼角眉梢皆是困顿。接着,他眼皮微抬地看过来:“你让 q 看看网上还有多少和昨天直播有关的内容,把提及岑潇的部分都删了。”
这工作量属实不小,但 k 不敢怠慢,点着头就答应了,因为他明白,少爷这是担心那些内容持续扩散,对岑小姐造成二次伤害。
他在心里,给自己的发现加了个下划线:真的,少爷变得心软了。
*
k 离开后,陆平川又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想要抽支烟,才想起来自己把烟盒放在了客厅。
他走出书房,就见岑潇吃完了早饭,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再看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被她收拾干净了。
听见动静,她朝他看过来:“你昨天到底抽了多少?茶几上都是烟灰。”
陆平川并未回答,只是坐在了她身侧。岑潇一怔,便将手机屏幕向下地扣在了沙发上。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那手机滑过,最后挨到岑潇身侧道:“我有点焦虑,抽烟才能缓解。”
他说得煞有介事,岑潇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于是避重就轻道:“睡觉和饮食也能缓解焦虑。”接着,她站起来,“你的那份早餐已经凉了,我帮你重新叫一份吧。吃完早餐,你再好好补一觉。”
她说完,就往餐桌那头的座机走去,接着抄起话筒,开始打叫餐电话,纤细挺直的背影里充满了倔强的抗拒。
有那么一瞬间,陆平川甚至开始想念那个戴着“绿茶面具”的岑潇——他宁愿她用撒娇卖乖来应付自己,也好过这样的顾左右而言他。
似是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岑潇挂了电话,在原地踟蹰了片刻,一转身又去收拾餐桌了。陆平川见状,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急于了解当年发生了什么,以求获得更多信息,好找到那个“强奸犯”。
也急于求证,她有没有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可是,他又为何如此在乎这个“自己人”的身份呢?
难道是因为外公教过他,用刀的最高境界是要“刀”对自己死心塌地吗?
不,不是的。心里有个声音否决了这个回答。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些积压许久的情愫渐渐凝聚在一起,犹如烈日蒸腾下的水汽不断上升,突破了玩世不恭的“大气层”,凝结成洁白的心型云团。可每当他想要伸手去触摸的时候,云团便被风吹走了。
感受着风的方向,那只手突然急起来,就连双脚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陆平川站起来,踱步到了岑潇身后。
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岑潇回过身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张开双手,抱住了她。
他捉住了那片云团,也捉住了他的答案。
岑潇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顿时愣住了。
厚实的胸膛包裹住她,线条精壮的小臂揽在腰上。男人将她紧紧扣在怀中,肌肤相亲中,香水后调里的安息香混合着清冽的烟草味一起扑上来,那颗被人拉着往下拽的气球终于落了地。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软弱妥协了——张开双手,回抱住了陆平川。
“是我不好。”陆平川的声音里充满着歉意与安抚,“如果我早知道那件事,我绝不会带你去酒窖,更不会用直播去曝光她们的对话。”
岑潇感受着他的心跳,不由得在想:原来陆大公子也会道歉。
一种难言的情绪漫延开来,她抬头看向他。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眼前的陆平川不修边幅,看起来蔫儿吧唧的,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
想起梦中的那只大黑狼,英姿勃发、气势逼人,岑潇喟叹一声:“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她说着,攀住他的小臂,“只是那件事过去十多年了——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不知道该从哪个节点开始说,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才合适,也担心你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对我有其他看法。
岑潇心绪翻涌,挣扎片刻后说道:“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
陆平川自是不了解她的心理活动,但又觉得她能对自己说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他心旌摇曳,用手抚过她的长发:“方倚梅当年那么下作,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言之凿凿,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势。岑潇听着,笑了出来:“干什么?你也想把她迷晕,然后捆在椅背上吗?”
见他欲语还休的模样,她继续劝道:“你别冲动,这件事还没定论,等警察调查清楚再说。”
听她提起警察,陆平川当即就想起了陈献,更想起他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语气,心中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我听说当年那个,那个欺负你的人,至今都没抓到。”他说着,斟酌着措辞,“警察?我看他们就是群蠢……”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倏地打断了陆平川对人民警察的批评。
他拢着眉头,面色阴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箍着岑潇,丝毫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岑潇被他这情绪化的反应逗乐了,干脆自己动手,从他的裤兜里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一长串的虚拟号码,她将手机递到他面前,问道:“不接吗?”
陆平川瞥了一眼,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他松开岑潇,按下了接听键。
“少爷,”k 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躁,“我们刚得到消息,余香十分钟前离开了陆宅,据说是去警察局自首了。”
第49章 股票跌成这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k 的电话才挂没多久,陆平川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陆建业打来的。他并没有马上接听,只见铃声响满一分钟后自动挂断,接着停顿两秒,再次响起。
要知道他这位亲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眼下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可见是真有什么急事。
眼看手机就要响满第三个一分钟了,陆平川终于按下接听键,又点开功放,道了句:“爸?”
“平川,”陆建业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直截了当的命令,“你现在赶紧回家一趟。”
陆平川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身侧的岑潇,回道:“可是我现在有点不方……”
“陆平川。”陆建业耐心有限,音量陡然走高,“你现在、立刻、马上回陆宅来!”
他吼完,也不等陆平川反应,啪的一声就撂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陆平川挑了挑眉,心想:看来余香去自首这事,对老头子刺激很大啊。
他又与岑潇对视一眼,说道:“这位余阿姨,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昨天那样的直播曝出来,做贼心虚的人要么像凌峰一样选择跑路,要么就想尽办法湮灭证据,为自己准备好说辞。像余香这样主动去自首的,还真是出人意料。
岑潇将方才的通话听在耳里,也惊诧于余香的决定。她思考片刻后问道:“余香去自首,那方倚梅呢?”
她想给方倚梅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只是号码还没拨出去,便被陆平川阻止了:“方倚梅戴着那块手表,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如果她也去警局了,我们不会不知道。”
岑潇听着,放下手机:“要不……你还是回陆宅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本来就是要回的。”陆平川看着她,放软了语气,“你呢?和我一起去?”
岑潇偏头看向他,目光柔顺中夹杂着一丝打量。片刻之后,她凑到他跟前,笑道:“你回家挨骂就别拉上我作陪了吧——我们今天不适合黏在一起。况且,我也很久没去 nana 了,打算一会儿过去看看。”她说着,伸出手指抵住他的眉心,“我说第三遍,我真的没事了。”
她语气坚决,陆平川终于妥协,回了句:“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岑潇点点头,便推他回房里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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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换衣服,陆平川实则是冲了个澡,仔细刮了胡子,又挑了身衣服,收拾妥当后往镜前一站,倒不像要回家挨训,更像要去走红毯。
当他慢悠悠地抵达陆宅的时候,便见陆星河站在车库门口。
“星河。”陆平川将车子停好,打了个招呼,“你怎么站在这里?”
与陆平川神采奕奕的外形不同,陆星河穿着件家居服,凌乱的头发像鸟窝般顶在头上,满眼的红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
“大哥来得太晚了,又不接电话。”他看着陆平川下车,抱怨道,“爸爸叫我在这里等着你。”
陆平川轻笑一声,并不接话。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主楼,径直往陆建业的书房走去。
陆星河步伐匆忙,十分不满陆平川悠闲的姿态,忍不住再次嚷起来:“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哥就该动作麻利点,别叫爸爸久等。”
“哦?”锃亮的皮鞋一顿,陆平川终于给了陆星河一个正眼,“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陆星河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瞪大了眼睛,又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昨天的热搜,大哥没看吗?”
“什么热搜?”长腿再次迈开,陆平川继续往前走,“哦——你是指温梓涵的直播?在岑家庄园里,拍到了余阿姨那个直播?”
你果然知道。陆星河想着,几个快步追上:“这一切不都你安排的吗?装什么傻……”
“陆星河。如果你也看过那个直播,就该知道直播的最后,余阿姨提到了岑潇。”
陆平川在书房前站定,目光如隼地看着陆星河 ,“你不是喜欢她吗?那从昨天到现在,你有主动关心过她吗?哪怕是发一条微信?”
陆平川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将陆星河怼得无言以对。后者一脸懊恼地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陆平川见状,不禁冷笑出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后传来一声呵斥:“好了!都别吵了,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陆平川握住门把,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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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业的书房很大,采光也好,只是这里没有几本书,反而堆满了不少古董摆件和名家画作。
此刻,他正站在一片阴影里,擦拭着一尊金漆罗汉相。他生得高大魁梧,即便年过六十,身姿依旧挺拔,即便双鬓斑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矍铄威严的气势。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偏头看过来,目光犹如钝器般砸在两个儿子身上。
陆星河从小就有些畏惧父亲,只这一眼,便习惯性地低头,躲开了他的打量。
反倒是陆平川,迎着他的视线笑道:“爸,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罢,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神情、姿态都很随意,一点儿歉意、担忧都没有。
陆建业心中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只放下手中的罗汉,冲陆星河叫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