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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装哑,不如假戏真做,做个真哑巴。”
    她忽地勾起一个“释怀”的笑。
    “这杯毒酒,当我送你的饯行礼。以后滚出我的视线。”
    但,却是她落寞地离开下人院。
    进卧寝的一瞬,她急火攻心,一下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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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加骗
    ◎她和他纠缠不清。(修罗场)◎
    过去二十年时间里, 凝珑真正生气发怒其实也就一回。
    幼时,因凝玥曾说她是“克死爹娘”的扫把星,她拽着凝玥的头发,把凝玥揍得掉了几颗牙。
    自那后, 凝玥可算是意识到她有多可怕, 此后只敢暗戳戳地讽刺她, 再不敢与她正面起冲突。
    第二次发怒,是在今日。
    她把真心捧了出来, 以为人家会珍视。结果人家却把她蒙在鼓里,陪她演了这么多场戏。
    屋外喧嚣渐起,想是都在议论下人院里闹出来的动静。
    云秀合上榉木窗, 坐到床边, 拍了拍凝珑的背。
    “姑娘要是难受, 那就哭出来吧。”
    凝珑侧着身, 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快就苏醒过来。她宁愿睡到天荒地老,也不愿醒来面对这桩尴尬事。
    怒意升到极致, 她再也忍受不了,给冠怀生灌了一盏毒酒。之后怒意就慢慢消退下去,与此同时,莫大的恐慌浮上心头。
    她想惩罚冠怀生, 但偏偏冠怀生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就消失了。
    她惩罚的是程延。
    她也因一时冲动,彻底得罪了程延。
    得罪了她未来夫君, 万人之上的世子爷。
    “哭?我是该哭一场。我毁了那条富贵路, 甚至还会拖累凝家。”
    凝珑翻过身,额前热出了一层薄汗, 心里却冷得像冰窟。
    “可我哭不出来。我不开心,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那么生气, 是他犯错在先,我为甚要因他的错气坏自己?我只是怕……”
    凝珑捞紧云秀的手,“我怕世子会杀了我。”
    那杯酒毒性虽小,但说到底也是一杯毒酒。她给他下毒酒,他肯定要恨死她了。
    云秀心里发凉,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姑娘也说,是世子犯错在先。他有错,你惩罚,岂不是两清了?姑娘你想啊,他为甚要费老劲变更身份进凝府呢?要不是为调查老爷,要不是为姑娘你啊。”
    云秀毕竟是局外人,能清醒地分析现状。
    “姑娘之前不是提过老爷贪污受贿嘛。世子或是为这事而来。老爷投靠程家,程家自然知道老爷是老滑头,对他多加提防实在正常。”
    凝珑心觉有道理,示意云秀继续分析下去。
    “婢子觉得,姑娘与世子之间,无论发生何种摩擦,无非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他把姑娘的脾性摸得清楚,倘若受不了,那不早跑路了吗?既然留下来,那就说明……”
    云秀俯下身,耳语道:“那就说明,就算姑娘真害死他,他也是愿意的。”
    其实云秀分析的这些事,凝珑心里也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事,由她自己说出来与由旁人说出来,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凝珑暗地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十成十的把握。
    “要是甩几个巴掌还好,关键是喂了毒酒。动静闹得大,这时约莫阖府都知道我罚了一个下人。我……我还是怕。我怕过去那些臣服顺从都是他假装出来的。万一他没那么在意我,万一那些在意被毒酒灌得烟消云散,那该如何?”
    云秀沉默了。
    男女之间的事无时无刻在发生变化。从前喜爱,如今却不一定。
    沉默许久,忽地眸子一亮,想出一计。
    “姑娘当真确定冠怀生就是世子?”
    凝珑:“自然。他伪装得再好,可有些细节却仍露了馅。我不会认错,那副画像是先前在宁园,世子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画完的。他呢喃时,是世子的声音。至于脸与身的问题,易容膏就能解决。”
    又问云秀:“你想说什么?”
    事虽已至此,云秀却仍觉有转圜的余地。
    她道:“咱们说的那些,都是建立在俩人是同一人的基础之上。但倘若俩人不是同一人,而是我们搞错了呢?”
    凝珑把这话拆分开来,仔细分析一番。
    忽地豁然开朗。
    凝珑嫣然一笑,“是啊,主动权在我们这里。外人又不知这些内情,我大可说:‘器重的下人在装聋作哑,我作为主家,狠狠惩罚他一番。’外人可不知他是世子,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是世子。何况我在场时,并未指名道姓。冠怀生想是也以为,我是因他装哑而气。”
    如此想来,即便程延来找她泄怒质问,她也不用害怕。
    云秀问:“明日十五,姑娘还要去宁园吗?”
    凝珑不知,“看宁园那边的安排。那处若不派马车,那我就自己去。那处若问起,我就隐瞒真相,选利我的话说就好了。”
    其实若真论起来,吃亏的还是冠怀生。
    凝珑本是受害者,就算她灌毒酒,她也仍旧是受害者。是他欺瞒在先,如今下场如此狼狈,也怨不得别人。
    冠怀生自然不知凝珑还在算计他,他躬起腰,不断咳嗽。
    毒酒灌入喉肠那刻起,他就知道这是杯“假毒酒”。
    那酒里的确放了点东西,虽并不能致命,但的确把他的喉肠烧得不轻。
    自作孽不可活。
    冠怀生挣扎很久,直到灼烧的症状缓解了些,他才勉强站起身。
    把屋里狼藉收拾好后,他推开了门。
    认识的,不认识的,汉子,婢子,都围在他门前,嘀嘀咕咕地说坏话。
    “敢得罪大姑娘,哼,好受了吧!”
    “自他进府,大姑娘就对他多有照顾。我早看不惯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终于等到他落魄了。”
    “听说是装聋作哑呢,把大姑娘气得当场昏迷过去了!”
    ……
    既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假哑巴,那他也就不装了。
    他把唇瓣搓圆,恶狠狠地吐了句“滚”。
    当然只是气声。
    此刻他方知,那酒里放的是让他失声的药。
    呵,又是失声。
    看来凝珑是真的很喜欢“小哑巴”。
    众人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唇语,本想再讽刺几句,但见他脸色阴沉得瘆人,便都自认没趣地走开。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觉是老天故意让他败露伪装,好让他埋头去处理公务,不要沉迷在儿女情长里。
    他有时的确摆脱不了傲慢待人看事的恶习。
    这时心里反倒庆幸,在儿女情长方面,他还留了一手。
    *
    凝珑惩罚下人的事很快便在全府传开。
    岑氏也把凝珑叫了过去。她并不在意凝珑与冠怀生之间到底有甚恩怨情仇,她只怕此事会影响凝珑出嫁。
    “那下人真被你毒死了?”
    凝珑故意没抹脂粉,把一张苍白无神的脸露出来,以此博取岑氏的同情。
    “只是给他灌了点短暂失声的药,谁让他骗我呢。”
    岑氏总算放下心来。
    岑氏不理解凝珑挑男人的喜好。
    “你要想养情人,那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就喜欢一个‘哑巴’下人。他现在是干净整洁了,进府前可是衣不蔽体的奴隶,脏得要死!他哪点比得上世子,你要是把对付他的心思用在世子身上就好喽。”
    凝珑自知理亏,只是陪着笑了笑。平时听见这话,兴许会辩解几句。如今旁人越数落贬低冠怀生,她心里便越是舒畅!
    看吧,大家还是站在她这方!
    她暂且是获胜者。
    后来又与岑氏聊了些家常。岑氏故意不提嫁妆,凝珑也不好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天色将晚,岑氏忽然想起解蛊一事。
    “从前世子都会提前一天派马车来,把你接过去。这次怎的没有?”
    凝珑脸色一僵,“许是公务繁忙,把这事忘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甫落,照顾岑氏的老嬷嬷就掀帘进了屋。
    老嬷嬷飞快地朝俩人福了福身,带来一个震惊人心的消息。
    “世子前来拜访,这时正待在前堂和老爷一起吃茶。说是听闻大姑娘被下人气昏,实在放心不下,说是来与老爷商量朝事,实则是想来看看大姑娘。”
    岑氏笑出声来,侧过脸夸赞凝珑:“珑丫头,你当真有本事,竟能让世子爷亲自登门拜访。哎呀,我程家真是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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