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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鹤鸣终于夺得灯会上的一本秘籍,满载而归,但带来的倒不是秘籍的欣喜,而是满脸的震惊。
    “阿延,我在门外瞧见你的皇后了!她竟也在此处,已上了马车离去。”
    “不过她在青州倒也正?常,只是为何也会在这食楼里?”梁鹤鸣忽然才?察觉戚延神色不对:“不会你们撞见了吧?”
    “你真撞见你那小皇后了?”
    梁鹤鸣紧问戚延,却见戚延眸光幽邃,面上好像没有往日每回的冷厌,每回的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矛矛盾的死寂。
    梁鹤鸣眼?眸一亮:“你该不会见到她一见钟情了吧?你……”
    戚延已疾步上楼。
    梁鹤鸣追在他身后:“真被我说中了,你真的对她一见倾心……”
    “不过是一具皮囊,朕不至于荒唐至此。”戚延冰冷地回。
    “当真?”梁鹤鸣嘴蠢,素来没阮思?栋会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虽觉得有几分不信,但也未再追问,“城中灯火已经结束了,夜深了,此处离行宫很近,既然你们都已经见过了,不如咱们就歇在行宫吧。”
    怎么可能。
    戚延冷冷瞥一眼?梁鹤鸣,薄唇冷嗤:“我与她即便见过了,我也不会犯那三千万。她住行宫,我住皇宫,此生此世,绝不相犯。”
    言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方才?水畔的一袭白衣。
    姣美纯情,嫣然动人。
    细腰纤弱,青丝如绢。
    紧握手中酒盏,窗口夜风卷来,怀中竟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感,戚延昂首饮下杯中清酒。
    酒已冷,恰对得上喉中汹涌灼热,熄灭一切不切实?际的势头。
    城中热闹已在褪却,夜色逐渐恢复静谧色彩,戚延独坐良久,听不清梁鹤鸣在说些什么,只是想安静多饮些酒。
    暗夜之下,云匿突然现?身。
    “皇上,行宫处遭遇袭击,皇后娘娘马车被劫。属下等不知道是要有所行动,还是任黑衣人劫去?”
    戚延眸色一凛,已施展轻功离去。
    玄衫如魅,早已瞬间消失在窗前。
    梁鹤鸣:“……”
    …
    半个时辰前,仍是热闹长夜。
    温夏乘着马车回宫,将戚延来青州的事告诉给左右心腹。
    “那可如何是好,可要禀报太后?皇上必定又迁怒娘娘了吧……”白蔻与香砂很是焦急,每回撞见圣驾,主子都逃不过莫名其妙的惩罚。
    温夏无力靠着车壁,唇边淡笑?有些苦涩:“他罚就罚吧,我又不是没写?过六千字的经文。”
    她正?凝思?为何会在青州遇见戚延时,马车忽一颠簸,护卫忽喊“有刺客,保护皇后”。
    温夏尚且来不及查探车窗外的惊变,马车已倏然停下,只听著文一声闷哼,马车猛地行驶在石板道上,速度快得整个车厢都在剧烈颠簸。
    温夏脸色惨白,死死扶住车壁,顺着烈风里翻飞的车窗望去,只见暗卫持剑与黑衣蒙面人搏斗。
    眼?前行宫越来越远,无数带刀护卫与一群黑衣人厮杀。
    “娘娘——”白蔻与香砂护在温夏身前,却也是没有武力的弱女子,经不住马车颠簸,只想用身体护主。
    车上胭脂水粉散落一地。
    车厢茶案也在这颠簸里倾塌,温热茶水皆溅在温夏裙衫上。
    她从未遇见过这般的突变,驾车的黑衣人一直在与青影等人搏斗,但马车实?在太快,很快便只剩青影一人。
    香砂跌跌撞撞爬起来,壮着胆子拔下发?簪,正?想扎那驾车的黑衣人时,黑衣人功力高强,并未回头便已拦腰将香砂摔下马车。
    温夏急唤香砂的名字,白蔻已吓得脸色惨白,马车行驶的道路越发?漆黑,早看不见香砂在何处。
    白蔻哆哆嗦嗦挡在车厢前,想用身体与外头的黑衣人最后一搏。
    耳边风声狂啸。
    温夏在这剧烈的颠簸里,没有再听见青影的声音,狂风掀起的车帘外,只有那驾马的黑衣壮汉,再看不见暗卫的影子,车马跑得越来越远。
    温夏不觉得自己有何仇家,如果非要有,那只能是戚延,或者是温家得罪过的人?
    她已在这颠簸里撞伤了额头,擦破皓腕。恐惧过后,望着这黑衣人的背影,颤抖地咬牙问:“你究竟是何人!”
    “您坐稳了。”黑衣壮汉道完这句,狠一抽打马鞭。
    望着越来越黑的道路,温夏没由来想到了五岁时被关?禁的漆黑房间,也在这恐惧里想起方才?见过的戚延。
    他明明那么恨她,可今日撞见,他竟没有开口罚她,放了她离去。
    这会是他派来的人么?如果劫走她,毁掉她清誉了,是不是就可趁此废后了?
    他戚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么?
    眼?眶红透,温夏流下眼?泪,忽然拔过白蔻头上发?钗。
    她将发?钗抵在脖颈间,掀开车帘扬声道:“停车,否则我就死在……”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的箭声传来,眼?前黑衣壮汉身中一箭,闷声载下马车。
    而温夏手上发?钗在颠簸中划伤了颈部。
    疼痛尖锐地传来,也感觉到滚烫的液体很快被风吹凉。
    耳边呼啸风声汹涌。
    一道玄色身影凌空掠向马车。
    温夏只觉腰间一热,被滚烫大掌揽紧,整个人一轻,身体已脱离马车,踩在半空。
    她手中发?钗被这滚烫大掌拿走,她下意识地忙腾出手抓住能握到的东西?,紧紧攥到这人衣衫,害怕地躲向此人。
    可待反应过来,她睁开眼?睫。
    玄色衣襟上,内敛的金丝线绣着兔子吃草的图案。
    她错愕地抬起头,望见棱角清隽的侧脸。
    救她的人,竟是戚延。
    一切都让温夏始料不及。
    她猛地松开手。
    可身处半空,仍是害怕,闭着双眼?,只感觉脖颈上的伤口越发?疼痛,身体也不住颤抖,却不愿依靠戚延。
    落在腰肢上的大掌一寸寸收紧,似带着滚烫的烙印。
    直至被放到平地,温夏长睫扑颤,终于敢睁开眼?。
    戚延长臂仍揽着她纤腰,她往后退却几个碎步,这才?觉浑身瘫软,几乎就要栽倒之际,被戚延长臂接住。
    无处可避地与他视线相撞,温夏只觉彷徨无措,也惶恐害怕。
    他的眼?眸深邃无尽,似落在她颈项间,那凝住的眸光令温夏怯弱惧怕,浑身滚烫起来,双颊生起一抹薄红。直至戚延以剑刃割下一截袖摆,系在她颈项伤口上时,温夏仍惊魂未定,红唇颤颤合合,一切周全的礼数已说不出半个字来。
    戚延没有放开她,只是挪开双眸,沉声朝眼?前暗卫下令:“留活口。”
    眼?前全是戚延的暗卫。
    身后还有无数策马赶来的当地武营士兵。
    那驾车的黑衣壮汉只是腹部中箭,戚延刻意留了活口。
    云匿的长剑指在壮汉胸前,尚还未逼问,便已见那壮汉在一声闷哼中倒下。
    云匿脸色一变,扯下壮汉蒙面的玄巾,已见粗糙面孔上鲜红的血迹。
    “皇上,此人已服毒自尽!”
    一直到坐上回行宫的马车,温夏仍惊魂未定,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一切。
    而车厢里还有戚延。
    自五岁以后,她从未与他这样独处过,只觉周遭冷意袭来,颈项间的伤有些疼,她紧紧拥住双臂,忍着这浑身的疼痛与冷意。
    戚延薄唇紧抿,面色不见波澜,只是长眸所及处,她身姿窈窕纤弱,雪白颈项间系上他玄衫窄带,黑与白的相衬,竟似一股柔与媚的碰撞。一团茶渍湿透了她衣襟处,她抱着双臂,手指白皙莹嫩,一双指节处都有磕红的伤痕。
    戚延搁于双膝的手指颇有些燥意地敲击着,浅浅的山茶花香弥漫在这处车厢里,不似去岁宫中撞见她那一回时的馥郁。这抹幽香轻轻浅浅,并不缠人,但却一直这样淡淡地存在,叫人无法忽视。
    戚延忽然解下肩头大氅,似随手的刻意,丢在了温夏双膝上。
    温夏抬起杏眼?,长睫如蝶羽的轻颤。
    然而她只看了戚延这一眼?,他英隽容颜不辨喜怒,星目漆黑深邃,虽然紧绷的薄唇未置一言,却让人无法忽视他周身强盛的帝王威压。
    “皇上做什么?”她的嗓音软软的,也有劫后余生的一丝哑。
    这是他们到现?在为止说的第一句话。
    戚延音色沉静:“朕热,不需要氅衣。”
    温夏眼?睫一颤。
    她有些错愕,可对戚延此人,她只当他是瘟神,不会觉得他有好意。
    他的大氅是方才?上马车时,青州郡守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请罪后,小心翼翼呈给他的。
    玄色大氅跟他一身玄衫倒是相配,冷得生人勿进?,隔着她膝上衣料,滚烫的余温传进?她皮肤里。
    温夏折好,放置一旁:“御用之物,臣妾为您叠好。”
    手上扳指紧扣,戚延无声冷睨温夏微垂的身姿,那单薄双肩依旧隐隐发?颤,他看着便觉得冷。
    “朕要你系上。”
    温夏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眼?睫颤了下,嗓音也软软糯糯,听不出情绪,只有恭敬。
    “臣妾不需要此物,谢过皇上。”
    胸前忽有一种?堵逆的胀涩,戚延沉吸口气,算着时辰,已快到行宫,终没有再命令她。
    “臣妾的婢女都安全吗?”温夏方才?只瞧见那些人搀扶起白蔻,与戚延同?乘一辆马车带来的彷徨与抗拒,让她险些忘了忠心保护她的心腹。
    温夏却没有听到戚延的回答,她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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