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经好几日没见着宋明夕了。
“小余,你到外围戒备,注意有无修士打探,我还有事。”
宋明夕挥手拍下环在身侧的鱼尾,急急忙忙的走进了远处的药房,那是两日前由冥鲛一石一木搭建出来的。
冥鲛烦躁的甩出鱼尾,仅仅轻扫过便击碎了巨大的山岩。整整半月,它都没和宋明夕独处过,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上一次仅仅是靠近那间屋舍,里面的那只妖便被瘴气弄了个半死。
都是那妖太弱小的错,却害得自己被母亲赶到远处。
明明是我先,与母亲共享那份无与伦比的亲密。
她是我的珍宝,是我生命中的唯一。
我吞食过她的血肉,我们之间血脉相连。
母亲的血液就流淌在这具身体之中,滋养出了一个贪婪的凶兽。
咦,我吃过吗……?
冥鲛在模糊的记忆之中挖掘,试图寻找答案,然而,它的注意力却又被远处的屋舍里传来的妖力波动所吸引。
啊啊,只要那家伙消失,母亲便又是我的了。
冥鲛本就是天赋极高的元婴大妖,只要它有意收敛神识,便能暂时屏蔽宋明夕的感知。
浓郁的瘴气随着门缝溢入屋舍,浇灭了烛火,黑暗蔓延,让猎手潜伏。
床上的宋辰身体紧绷,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瞳孔收缩成细线,呼吸变得低沉而有力。
此刻的宋辰,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周身妖力环绕,犹如鬼影融入黑暗之中,这是一头刚刚苏醒的猛兽,虎视眈眈的戒备着入侵者。
两位猎食者针锋相对,却都又心照不宣地将威压限制在这小小的空间内,不想让宋明夕察觉。
宋辰早就感知到了附近的妖魔气息,也猜到了对方应该是宋明夕契下的新妖。
“真是碍眼……这些肆意觊觎师父血肉的妖魔。”
两只元婴大妖的争斗,在外人看来,仿佛只是微风轻拂,静谧无声。
只有身入局中才知道,每一秒都是生死之搏。
冥鲛释放出的瘴气似有生命般,不断蠕动扩散,从四面八方封杀宋辰的生路。那紫黑瘴气能够夺走一切生命。
而宋辰的妖力也格外诡异,翻滚中狠狠的吞咬下了一团瘴气,两人的能力竟有着极大共性,一时胜负难分。
冥鲛担心被宋明夕撞见,愈发焦躁,瘴气如狂风暴雨般涌入这小小屋舍,扭曲了空间,硬生生破开宋辰的防御。
那刚愈合的伤口又被狠狠撕裂,猩红的血肉翻出,深红浸透床被。
而宋辰故意承受了这一击,顺着瘴气的波动找到了源头,神识犹如无形利剑,狠狠刺穿那被嫉妒之火灼烧的神志不清的妖魔。
“吱呀”
药房的门开了,瘴气顿时如潮水般散去。
宋辰根本无意隐藏争斗的痕迹,任由伤口崩裂,畸变的纹路再次在身上蔓延。
当宋明夕推开门,入眼的便是这么一副情境。
这么些天的功夫,全白费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怒火顺着血契的连接传递而来,犹如一股电流般猛烈地冲击着冥鲛。
这是它第一次感受到宋明夕真真正正对它的愤怒,那份愤怒之强烈,仿佛要将它的灵魂都点燃。
冥鲛浑身颤抖不止,仿佛承受不住那股怒火的焚烧。
它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迷茫。它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它如此愤怒,难道它做错了什么吗,它只不过是想和母亲永远在一起。
它有一种预感,如果下手再重一分,母亲会毫不留情的抛弃自己。
甚至,会亲手杀了它。
这种事情,冥鲛连想都不愿想。
这下便慌张的乞求宋明夕的原谅,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不敢上前,便只能蹲在暗处,默默守着。
冥鲛因吸收的血肉药引不足,出世时心智不全,才暂时得以控制,但若它实力再进一步,渡劫化神后补全了心智,再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好操控。
当时为了救下宋辰,让它吞下了众多修士,虽说在星落灵界有着天地限制,难以勘破化神之境,但它天赋极高,吃多了修士血肉也不是不可能。
宋明夕这才命它把修士们都丢出去,原本以为冥鲛现阶段还足够听话,但它竟然毫无征兆的动手了。
那么,是否还要留下它就是个问题了。
“咳咳咳!”
宋辰苦痛的呻吟打断了宋明夕那一瞬的分神。
他身上的血肉蠕动着似要破体而出,身体各处都开始畸变,将他扭曲成丑陋的异形怪物。
“离我远些……求你了……别看我……”
唇缝中流出的话语断断续续,已失去人类的音色。
宋明夕心下了然,宋辰的天赋不高,短短两百年便能结婴定是修习了极其危险的术法,看这样子,大概率是靠吞食妖兽、修士增强自身一类的邪门路子。
也不怕那发狂的妖力会伤到自己,宋明夕直接掐着宋辰的下巴将一大碗药汁灌了下去。
“咕噜……呜……咳咳……”
“师父……我可以自己稳定下来的,你先出去好不好……”
苦涩中掺杂着一丝香甜的汁液入肚,迅速抚平体内的躁动,让理智回笼,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让宋明夕看见自己畸变的原身。
然而,眼前的人对他的恳求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和无助,宋辰甚至怀念着宋明夕的怒火,即使面对她的责备和训斥,也只会感到被关注的满足。
宋明夕掏出了那条和迷药一起买来的缚妖索,这可困不住真正发狂的元婴大妖哪怕三息。
但宋辰理智恢复了些,懂得克制自身,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毫不挣扎,宋明夕又借着血契压制,那缚妖索便也勉强将他捆个结结实实。
“你要是敢挣破这绳索,我便再也不管你了。”
宋明夕早就发现了,宋辰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明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告知她,却硬要拖着残躯对上冥鲛!
看来这两百年放养太久了,需要好好教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