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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谢常安也没多问罗安去了何处,随声应下了,“那你早些歇息吧,路上小心些。”
    “嗯。”宋幼清将弓箭藏于床榻下,“谢将军慢走,不送了。”
    谢常安许久才收回目光,不知可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如今的宋幼清与他在京城见到时有些许不用,军营中的她总有一股子慵懒之意,骨子里却又不容侵犯的威严疏离,让人难以忽视。
    如今见着的……似乎才是真的她。
    宋幼清见着谢常安走了,这才褪了外衫躲进榻中,边关比不得京城,夜里没有炭,没有汤婆子,营帘也避不得寒风,被褥更是单薄得不像话,即便她将整个脑袋缩在被中,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但阴寒终究抵不过困意,磨了几个时辰的箭,她还是累得睡了过去。
    呼气声愈渐平稳,就连营帐外的风声也和缓了些许。
    于此时,营帘被掀开,一道身影款款走来,他掖了掖被角,触到她肌肤之时,微微一颤。
    “怎么这么冷?”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攥入手中,掀开布衾,和衣而躺。
    身边之人察觉到了一股暖意,一溜烟儿地翻了个身,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
    本以为她会惊醒,却不想她舒适地呢喃了几声,缩在他怀里睡得更沉了,看样子当真累着了。
    “你这戒备心还真是……”他不由失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我今日可是来见你了,你昨夜的那些话可就做不得数了,你可知……我昨夜被你气得一夜未睡。”
    “哼,还想改嫁。”他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你还是我的。”
    宋幼清砸吧着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夜渐深,帐中只依稀听见两道深浅的呼吸。
    ……
    “叔玄!”
    宋幼清猛然间惊醒,她往身旁一捞,空空如也。
    她方才可是又做梦了?若是梦,那便过于真实了,她分明感觉到身旁有人。
    “阿荷。”
    半日没有动静,宋幼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军营。她烦躁地捂着额头,自己又睡迷糊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就往外走去,她一把掀开帘子,“什么时辰了?”
    话音刚落,四周便有片刻凝固,只见陈司佑与罗安正站在营帐外,直勾勾地瞧着她。
    宋幼清不解,她脸上有什么?“怎么了,军师为何会在此?”
    陈司佑眉头一拧,“娘娘莫不是忘了,您让谢将军亥时派人来唤你一声。”
    所以就派了陈司佑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一刻。”
    “这么晚了,为何不唤醒我!”宋幼清急忙折回去收拾。
    罗安正欲跟进去,陈司佑一把拦住他,“你在外守着营帐,我还有事要与娘娘商谈。”
    罗安还没来得及问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他的面谈,就被陈司佑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一步。
    “我知道,你在暗中监视我。”陈司佑不急不缓道,“娘娘有戒心是好事,但你也需知晓,我是晋王殿下的人,不会伤害她。”
    “是。”莫名的威慑之气吓得罗安不敢抬头。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此刻的陈司佑与白日里有天壤之别,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来。
    他再抬头时,面前哪里还有陈司佑的身影。
    宋幼清穿了一身夜行衣,将佩刀系在腰间,正从床榻下取出弓箭时,听得一声:
    “日后娘娘莫要不穿外衫就出来,军营不比京城,这儿都是男人。”
    宋幼清吓了一跳,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
    她不禁有些好笑,“我这不是刚醒吗?不穿外衫……陈军师夜里睡觉还穿衣裳的?还有,军师在说这番话时再想想自己,这儿是我的营帐,军师并未得我的准许自顾就入了我的帐子,这是什么道理?”
    宋幼清背上箭囊提起弓就欲翻身从营帐后离开。
    可谁知刚迈了一步,身后之人便拦住她,“娘娘要去哪儿?”
    “谢将军未与军师提及吗?”
    陈司佑正了正色,“我,陈某护送娘娘。”
    “你?”宋幼清冷笑一声,“军师难不成还会功夫?”
    “略懂皮毛。”
    宋幼清绕过他,“军师就好好做军师,不必做将士的活,我也——”
    宋幼清突然一顿,猛然回头看向他。
    陈司佑向后退了一步,“娘娘怎么了?”
    宋幼清偏过头,收回自己的目光,不敢让陈司佑瞧见她的异样,她将自己万般思绪压下,再回身时,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疏离,“既然军师想来,那便一起吧,两个人也好互相照应。”
    只有月色觑见,她提着弓的手微微颤抖。
    马厩就在西场,离她的营帐不远,从万匹马中偷一匹于宋幼清来说,当真不是难事。
    可她今日却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陈司佑混入马群中,她便站在马厩外替他望风。
    陈司佑背着箭囊,牵了马走到宋幼清身侧,“夜里不好识马,这匹过于健壮了,我再给你挑一匹。”
    “不必了。”宋幼清摸着马身频频点头,“就这匹马吧,我瞧着挺好的,你带着我应当也不是什么问题。”
    陈司佑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你带我啊。”月色之下,宋幼清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天真,“我又不会骑马。”
    好半晌,陈司佑才吐出一句话来,“娘娘会射箭,不会骑马?”
    “嗯。”宋幼清点点头,“谁说会射箭就一定得会骑马的?我们赶快走吧,等等赶不上了。”
    陈司佑将信将疑,翻身上了马,伸出手,“娘娘。”
    宋幼清粲然一笑,借着他的力翻身上马,坐在了他身后,他双腿一夹,驾马而去。
    宋幼清身子往后一仰,就要倒下时,陈司佑反手一勾将她拉了回来,宋幼清顺势就扑在他背上,一把抱住他的腰。
    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若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陈司佑身子显然一僵,声音都有些不自然,“娘娘这是做什么!”
    宋幼清反而搂得更紧,无辜道:“马太快了,我怕我跌下去。”
    宋幼清能察觉到,陈司佑放慢了些,在马背上也不至于颠簸。
    身前之人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娘娘,男女授受不亲,别忘了,你是晋王侧妃,这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陈军师莫不是忘了?我丧夫啊。”这话被宋幼清说出来,竟有一种让人无可反驳的理直气壮。
    宋幼清能感受到,她话音刚落,陈司佑身子似乎又是一紧。
    宋幼清不见陈司佑说话,继而揶揄道:“陈军师呢,可有妻儿?”
    陈司佑咬牙,“并未。”
    宋幼清笑得愈发明朗,“是吗?那当真是巧了,我也没有,我觉得我与陈军师甚是——”
    “娘娘!”陈司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还请娘娘自重,莫要呈口舌之快。”
    宋幼清轻笑一声,渐渐松开他,连带着声音都虚弱了三分,“不与你逗趣了,陈军师可否慢一些,颠簸得厉害,我感觉我伤口似乎又撕裂了,疼得紧。”
    话音刚落,马便被陈司佑急急勒住,陈司佑一个转身便将宋幼清往怀里一带,翻身下马,就将她放在平地上,“伤口怎会又裂了?我瞧瞧,是哪里疼?”
    见宋幼清并未回应,陈司佑有些急切,抬起头来,“究竟是怎么回——”
    可便是这一刻,他愣住了,后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分明是黑夜,可他瞧得异常清楚,宋幼清眼眶通红,面容布满清泪。
    她哭了,哭了许久。
    只见宋幼清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糅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陈司佑咬着牙,“有这么疼吗?”
    宋幼清依旧缄默不语,又一滴泪落了下来。
    陈司佑偏过头装作没瞧见,带着三分疏离,“娘娘当真伤口撕裂了?若是不介意,陈某替娘娘瞧一瞧。”
    宋幼清忽而笑了,凄苦而苍凉,“方才你不是问我疼吗?疼,我疼得要命。在府里之时根本无法好好养伤,伤口好了又裂,如今还结着痂。”
    “某人不在府里,一些人便上赶着来欺负我。”
    “皇帝见不得我快活,赶着替某人赐正妃,恨不得立马抬进府中。那正妃凭着她的身份一见着我便要刺几句,恨不得杀了我。太子又频频寻借口召我入宫,时时要试探我,有一回他拿着箭对着我,叫我不准躲,我差些死在他箭下。”
    “即便如此,我还是忍着,我想着,等他回来便好了,到时他都会替我报仇的,我再忍一忍便是……可你知道我等来了什么?”
    “我等来了他的死讯,等来了李驿昀变本加厉的施压,还等来了他已经三岁的孩子……”
    宋幼清凄凄地望着他,声色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诉说无关紧要之事。
    他死死盯着宋幼清,袖中的手指紧攥,骨节分明,如今毫无血色,似要生生嵌进血肉里。
    他眼中似有什么就要迸发而出,渐染腥红。
    宋幼清抹了抹眼泪,“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顾一切来了这里。可我发觉我似乎错了,他即便站在我面前,都不愿意再唤一声我的名字,也不愿意再多瞧我一眼。”
    宋幼清艰难地往前走了两步,“叔玄……”
    面前之人浑身一震。
    “叔玄。”
    她小心翼翼而又怯懦,颤巍巍去扯他的袖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珺:啊,我夫人哭了,干……哦不,哄她!
    第109章 想要吃抹干净第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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