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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馬車、同樣的街道、同樣的黃昏、同樣前往杜巴利府邸的路上,上一次她懷著成為杜巴利裁縫師的困惑,這一次則是懷疑自己是否該做杜巴利的情人。
    讓娜想起彼特,不管哪一次,他都要她別去。她從窗戶裡探出頭來,望向後方,希望能像上次一樣看見彼特追出來的身影,然而除了越離越遠的市區與越來越小的城鎮外,什麼都沒有。
    這不就是她的選擇嗎?拋棄了彼特,選擇了黎塞留,但是她不懂,黎塞留為什麼不讓她留在身邊。她看向一旁座位上,裝著簡單行李彷彿嫁妝似的木箱,以及身上的白色晚禮服,蕾絲點綴的花鳥圖案可愛大方。她還記得鏡子裡的自己,從原本被彼特弄得散亂的樣子,在黎塞留安排下,女傭幫她施粉,掩蓋脖子上的吻痕,噴上麝香香水,盤起一頭金髮,最後掛上耳環,在她乾淨漂亮的頸項上輕晃,與鏡子裡的光芒輝映…….黎塞留公爵知道嗎,她若出席舞會,便是以杜巴利情人的身份……
    如果愛她就接納她,如果不愛她就離開她,為什麼要留下她之後,又將她推給別人。她苦澀的趴在車窗「薩摩……」她是不是做了錯誤的選擇?馬車駛出市區,周遭安靜下來,扣羅扣羅的馬蹄聲交雜著讓娜清晰的低喃「黎塞留公爵為什麼要我去杜巴利的舞會,他知不知道,我一旦參加,就會是杜巴利的女伴,也就公開成為他的情人了……」
    「小姐與杜巴利公爵的事情,黎塞留公爵都很清楚。」薩摩的聲音與往常一樣清晰沉穩。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我是不是不應該去……」
    「小姐,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從現在起,妳會待在杜巴利公爵的府邸。」
    「真的會和以前一樣嗎……」
    「薩摩也會跟小姐一起留在杜巴利府邸,只要妳想見離塞留公爵,我隨時替妳安排。」馬車駛上小丘,在夜幕降臨時,抵達一處私宅,深鎖的大門緩緩由內開啟。
    又是這樣若即若離的距離,看似合理,卻又不對勁。讓娜垂頭喪氣的坐回馬車,她覺得好累,她突然有點想念彼特,他帶點汗味的臂彎。   她默默看著窗外,因為舞會的緣故,前前後後許多馬車陸陸續續的跟著進了大門,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車停在富麗堂皇的前廳門外,薩摩俐落的下馬開門,他朝她伸出手。
    「薩摩,你覺得黎塞留公爵喜歡我嗎?」她看著他的手,覺得不安。
    「公爵向來對小姐很用心。」薩摩恭敬的對她低頭行禮。
    薩摩向來都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她也只能握住他的手,接受這樣的安排。
    穿過長廊,舞會大廳富麗堂皇,彩色花鳥壁畫,與整排藤蔓雕刻的油燈,穿著奢華的男男女女摟腰搭肩,隨著華爾茲嘻笑與低語,像是一團團花飛舞旋轉,寶戒、鍊墜、銀飾映著暈黃的燈光,亮晃晃的眩人眼目,大長桌上各式吃不完的精緻菜餚,傭人不斷端上各種高級酒類,這一切如天堂般的奢侈享受,與平民街相比彷彿是兩個世界,小孩奔跑的喧嘩、人們對生活的嘻笑怒罵、衣衫襤褸發臭的流浪漢、乞丐街邊乞討食物……這時讓娜才真正意識到,彼特與黎塞留和杜巴利這類公爵貴族們的差距,以及再也無法回頭的決定。她放棄的不只是彼特,還包括她過去在平民街生活的總總。
    傭人托著酒盤走到她旁邊,將酒遞到她面前,讓娜毫不猶豫拿起一杯紅酒。黎塞留與她用餐時,總會搭配一杯紅酒,他纖細的手指稍微搖晃酒杯,看看色澤放到鼻尖享受酒香,那是貴族品嚐名酒的禮儀,但是她現在,只想像在酒館喝啤酒一樣,一口飲盡。她捏緊腳杯仰頭,紅酒直接入喉,空腹喝酒讓她有些飄飄然的,她走向擺滿各式高級酒瓶的長桌,又替自己斟滿一杯,香醇的紅酒特別好入喉,很快她又喝掉一杯。或許醉倒在這裡,隔天就會從夢裡醒來,她還是得下樓和彼特跟安菈吃早餐,幫安菈招呼裁縫店的客人,幫忙家務,夜裡彼特便會偷偷來到她房間,與她溫存。
    她手才要再搆酒瓶,已經有人替她拿起,幫她斟滿「我在酒窖珍藏了幾十年的勃根地,以這個速度,我看很快就被妳喝光了。」
    讓娜抬起微紅的臉,肩頸上的脂粉因為汗水微微退去,露出隱隱吻痕。
    杜巴利微微一笑「怎麼了?失戀了嗎?」她黯下神色,酒杯才要拿起,他的手先一步擋住杯口「我可以趁虛而入嗎?」
    她抬眼。
    他拿走她手上的酒杯,放到一旁桌上,往前貼近她,微微傾身朝向她耳邊低語「與其一個人喝悶酒,不如讓我帶妳做些快樂的事吧。」上次她來的時候還是個連接吻都不會的小女孩,現在居然已經是讓男人在身體留下吻痕的蕩婦,雖然晚了一步有些可惜,這次他不會再輕易放她走。
    杜巴利拉起讓娜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個吻「可以邀請妳和我跳一隻舞嗎?」
    下一首華爾茲活潑又輕快,在杜巴利的帶領下他們在大廳裡恣意的轉圈。她想起小時候,黎塞留教她跳舞,她老踩到他的腳,最後索性讓她踩在他腳背上,現在她已經不會踩到任何人的腳了。
    她貼近杜巴利,依偎在他懷裡,不知是因為酒的後勁有些暈眩,還是一天的疲累,抑或是寂寞……他收緊摟住她腰的手,微笑著將下顎輕靠上懷裡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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