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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层幻境到此结束,林知安停下了留声机。
    也许是在这幻境中已经经历了太多起起伏伏,这一次当夏暖醒来,心底虽还有钝痛,她却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歇斯底里,不知所措。
    许久,她张了张嘴,问出心底的疑惑:“这个结局是真的吗?”那样深爱的两个人真的会天各一方?难道又是她与林知安在本子上虚构的一段往事?
    林知安目光有了片刻的怔忡,半晌,虽不忍却还是说出实情:“不是,只是你在环境中的选择改变了一切。”
    夏暖闭上眼,开始用力的回忆。
    一切恍若从前,她是富家少女却心底叛逆丛生,他是忧郁的街边混小子,一次次不经意的偶遇让少男少女坠入爱河。
    夏之阳对夏暖变本加厉的苛待让曲凤城决定带着夏暖私奔前往荔城,并且在这个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城市站住了脚跟。
    曲凤城在音乐上仍然倍感失落,夏暖的成功、家庭的压榨以及不间断的拍摄让曲凤城心力交瘁,他终究还是选择用毒品来放纵自己,排遣内心的空虚和压抑。
    而夏暖则最终加入了《乔戈传》的拍摄,她所扮演的年轻时代的乔戈喝酒成瘾,夏暖为了让自己尽可能的融入到角色中也每天都醉醺醺的,曲凤城去探班,看到的就是一边不停灌酒一边熏熏然背诵台词的画面。
    他其实后悔自己没有拦下夏暖,当夏暖来询问自己,自己虽有建议却纵容着夏暖让她自己决定。他以为,那是对她好。因为他明白夏暖自小长大,是多么渴望独立与自由。
    可是他也知道,在这浮华迷离的荔城,就算夏暖如何理智清醒,她也不过是一名稚嫩的少女,总有一天会沉入到这个染缸之中。他已经淤泥遍布,难道也要她泥足深陷吗?
    《乔戈传》最终大放异彩,夏暖几近真实的表演让影评人大呼过瘾。她几乎斩获了所有电影节的女配角。有媒体盛赞夏暖:她的演技是教科书般的表演。
    曲凤城陪伴夏暖出席了一场又一场颁奖典礼,红地毯上的两人,男子英俊不羁,女子甜美可人,闪光灯下犹如一对璧人。
    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一次出席颁奖典礼或者首映礼,曲凤城和夏暖都要依赖毒品和酒精让自己还算清醒的面对媒体。否则,他们就是两具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曲凤城在某一次和那些朋友们吐槽电影的时候说道,他这一生最恨的就是《乔戈传》。因为他亲眼看着夏暖坠入地狱,被酒精摧残的精神错乱。
    夏暖却不以为然,因为她也开始贪婪地享受着酒精为她营造地臻于完美的虚幻梦境。再加上那些鲜花锦簇的恭维与吹捧,夏暖变得愈发飘飘然。
    “不要再看这些剧本了。”曲凤城将她手里的纸张扔在一边,看到桌子上散乱无序的酒瓶,痛心地说,“暖暖,你现在不适合继续拍摄,你需要休息,你需要戒除你的酒瘾。”
    夏暖倒也不恼,眼睁睁看着曲凤城拿走手中的剧本,只是不疾不徐地站起身重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酒,打开对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口,挑衅而讥讽地看着曲凤城,冷笑说:“你劝我去戒酒?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曲凤城明白夏暖字里行间的讽刺,毕竟现如今他是最没有资格去规劝夏暖的人。他狼狈地低了低头,却还是硬着头皮恳求说:“暖暖,别和我一样作践自己好吗?”
    “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在作践自己?”夏暖幽幽一笑,口腔里醇厚的酒香让她整个人如在云端,“你每个月大半时间要么在外面拍戏,要么躲在Medusa鬼混。你找到了寄托,难道我就要守着孤独和寂寞过日子吗?”
    “那我现在陪着你,不要再喝了……”他想上前夺下夏暖手中的酒瓶,可是夏暖却闪身躲过,她边走边喝毫不在意,徒留给曲凤城冷漠的背影:“晚了,阿城,和你那些白粉一样,我也爱上这些美丽的液体,我想我终于可以体会到你吞云吐雾的感受了。”
    这样的争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起初两个人还会躲在屋子里争吵不休,可是随着彼此精神逐渐崩坏,他们开始不管不顾。
    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曲凤城和夏暖不断被狗仔拍摄到街边披头散发、不管不顾的争吵,银幕上天作之合的俊男美女也在模糊的镜头里变得狼狈不堪。
    媒体为了吸引流量开始竞相追逐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人说曲凤城身患狂躁症,有人说他和邱梦茹合作多次,关系亲密,甚至还有人捕风捉影说夏暖其实暗地里勾引过叶蘅,所以才会和曲凤城闹到如此地步。
    与此同时家庭的丑闻纷至沓来,曲凤城的毒瘾也不断加剧,在片场他甚至都不能连续的拍摄,躲在化妆间里反锁上门注射毒品。导演和制片开始频频向曲凤城的经纪公司抱怨。
    有记者直言不讳地在发布会上质问曲凤城是否吸毒。曲凤城戴着墨镜,手里还燃着半支香烟,听到这个令人尴尬的提问,他也只是懒散一笑,勾了勾唇角,魅惑众生:“我确实吸毒,如果你想要什么尽管来找我。没有我得不到的毒品。”
    一时间舆论哗然,媒体纷纷开始谴责曲凤城。
    之后,就是那一次失控的争吵,夏暖流产住院,曲凤城在她的面前跪下忏悔,并且哽咽着发誓以后不会再伤害夏暖。
    巫绵和林知安都劝夏暖离开曲凤城,可是当她看到那个茫然心碎,萧索孤独的少年,她的心在那片血与泪的潮湿中又开出了温柔的花蕾。
    于是,她原谅了他。
    她仍然酗酒,他仍然吸毒,他们闭口不提彼此的恶习,自欺欺人,好像这样就可以忘掉一切,重归于好。
    可他们都知道,曾经那个忧郁清俊、倔强纯真的少男少女都已经被欲望撕扯的支零破碎,留下来的是看似光鲜亮丽其实空虚堕落的彼此。
    某次颁奖盛典,夏暖作为表演嘉宾出现在黑色布景地舞台上,那是她伤愈后第一次演出,她看着台下深深注视自己的曲凤城轻启朱唇,唱道:Some   say   I'll   be   better   without   you/But   they   don't   know   you   like   I   do/Or   at   least   the   sides   I   thought   I   knew……Will   he,   will   he   still   remember   me?Will   he   still   love   me   even   when   he's   free?Or   will   he   go   back   to   the   place/where   he   will   choose   the   poison   over   me?When   we   spoke   yesterday/He   said   to   hold   my   breath   and   sit   and   wait/I'll   be   home   so   soon,   I   won't   be   late/He   won't   go/He   can't   do   it   on   his   own/If   this   ain't   love,   then   what   is/He's   willing   to   take   the   risk/So   I   won't   go/He   can't   do   it   on   his   own/If   this   ain't   love,   then   what   it   is/I'm   willing   to   take   the   risk
    他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或者说他们已经麻木的神经早就感知不到丝毫的疼痛。那天晚上曲凤城和夏暖冲回家。进屋之后他就抱住夏暖,与她抵死亲吻。夏暖勾住他的颈子被他放在梳洗台上,慌乱间瓶瓶罐罐洒落一地。曲凤城急促地解开彼此的衣物,夏暖配合着曲凤城近乎疯狂的举动,肌肤相亲,就在要进入的那一刻,他却只是粗喘着靠在她怀中。
    然后,她听到他嘶哑而绝望地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夏暖掩饰去眼角的泪水,朦胧中勉力一笑:“没事,阿城,我还在这里。”她抱住曲凤城仿佛低到尘埃里的头颅,落下缠绵却哀伤的吻。
    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亲热,可那时候的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有心无力。
    故事的结局发生在一个夏末的深夜。曲凤城曾在晚饭前后给夏暖打过电话,问她是否要来Medusa一同庆祝圣诞节,夏暖接连拍戏真的很累于是拒绝了曲凤城。曲凤城笑着说:“也好,你休息吧。我很快回去。”
    “嗯,我等你。”夏暖婉声说。
    那次电话也成了曲凤城和夏暖的永别。
    半夜,夏暖接到电话:曲凤城在Medusa因为毒品与人打斗受伤而送往医院急救。
    似有一道雷霆在夏暖头海中轰然作响,当她匆匆来到医院,只有一个冰冷的事实迎接她:那一刀就插在曲凤城的心房上,送到医院时他已经死亡多时。
    她想起在滋城她唱的那首歌,夏末已至,她与他的故事果然戛然而止。
    夏暖的回忆就此打住,林知安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体贴地问:“要不要给你倒点水?或者你休息一会儿?”
    夏暖只是苦涩的笑笑:“我没事儿。”她顿了顿,含着无限唏嘘开口:“所以最终是曲凤城离开了我,对吗?”
    林知安点头。
    “我真的很爱他。”夏暖轻叹,目光悠远,勾勒出曲凤城的音容笑貌,好似仍在眼前。那种爱不同于上一层幻境里自己和林知安少不更事的校园爱情,她与曲凤城是刻骨铭心的,是浓墨重彩的,是在历经种种浮华后融入对方骨髓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相爱。
    夏暖茫然一笑,眼神却无比坚定:飞蛾扑火,那么痛,可自己还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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