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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真正的原因是,京城的储君之争胜负已定,三房罗氏的家族站错了队伍,在此次党争中受了牵连,金陵王为了不淌这谭浑水,只能立了和各方势力都无关的二房。
    莫氏如愿以偿当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世子妃。如今姚家婆母久病搬离王府,三房罗氏也不在府里和她对着干,莫氏把持姚家内宅,可谓是一手遮天。
    自从莫氏得知自己不能生育之后,姚玉离的待遇就变得好起来。以往她总是扮演一个玩具的角色,供人逗弄取乐。可自从莫氏对她的态度改变之后,就很少再扰她睡觉。姚玉离终于能过上吃吃睡睡的幸福生活。
    如今已入初春,姐弟两个六个月大了。脱了厚厚的冬衣,姚玉离此时穿着一件绣着金线的大红锦缎小袄子,脚上穿着老虎鞋,老虎眼睛上缀着两颗珍珠,肥嘟嘟的小嘴旁挂着两个笑涡,瞧着喜庆又可爱。
    变成婴儿的生活十分无趣,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嚎两嗓子哭闹一番,剩下唯一的乐趣就是趁着奶娘不注意,逗弄她名义上的弟弟姚玉秦。
    此时姚玉离已经会翻身会坐了,她趴在婴儿床上,瞅着旁边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子。姚玉秦和姐姐穿着一样的装扮,不过头上多了顶老虎帽,两只耳朵竖着,看着引人发笑。
    姚玉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姚玉秦肉呼呼的脸颊,姚玉秦看着姐姐,咯咯的笑出声来。
    姚玉离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都六个月大了,他除了吃就是睡,还有哭,别说坐了,连翻身都不会。每次逗他,他都只会傻笑,连咿咿呀呀的声音都不会说。看姚玉秦这模样,怎么这么呆呢?
    不光是姚玉离发现姚玉秦有些问题,几个奶娘都发现了,这位孙少爷似乎反应比别的婴儿要迟钝许多。起初几个奶娘都没太在意,毕竟婴儿翻身时间有早有晚,可都六个月了,孙小姐都会坐了,孙少爷却只会傻笑,连自己翻身都翻不了。
    “难不成孙少爷是个天生的傻子?”这个念头在几个奶娘脑子里盘桓了许多,不过谁也没活得不耐烦得跑去对新任世子妃说:你唯一的亲儿子貌似是个傻子。
    于是奶娘们集体装聋作哑,如往常一般照顾婴儿的饮食起居,只当是不知道这事。
    莫氏起初也并未注意到儿子的异常,毕竟她从未抚养过婴儿。可是眼看着女儿都能在床上翻腾来翻腾去了,儿子却只会傻笑,莫氏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道儿子有什么问题?
    第23章 软刀杀人
    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莫氏可是上心的很,急忙将陪嫁的几个婆子都召到自己房里,把姐弟两个都抱来,叫几个婆子好好瞧瞧姚玉秦。
    几个婆子都是自己生育过好几个孩子的人,对婴儿的经验比年轻的莫氏多上许多。钱妈妈先是抱起姚玉秦,左右看了一番,又从头上拔下根缀珠的簪子,拿着簪子在姚玉秦眼前晃悠。簪子上缀着的两颗珠子相互敲击着,发出叮咚悦耳的声响。姚玉秦只冲着钱妈妈傻笑,根本就连那珠子瞧都不瞧一眼。
    “孙少爷,你瞧这!”钱妈妈不死心,又从柳绿手上拿了拨浪鼓在姚玉秦面前晃悠。姚玉秦似乎对拨浪鼓不感兴趣,只是一味的冲着钱妈妈傻笑,眼神透着呆滞。
    旁边的刘妈妈怀里抱着姚玉离,姚玉离一双琉璃似的眼珠子一直跟着那响动的来源打转,伸出小手在空中抓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儿语。
    钱妈妈看了姐姐的反应,又看了看弟弟,心里泛起了嘀咕:孙少爷瞧着脑子还真是不太灵光,一点灵性劲都没有。
    莫氏一直在旁边瞧着,脸色越发的难看了。钱妈妈这时候抱着姚玉秦,跟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生怕莫氏发作迁怒了她,忙对站在旁边不言语的顾妈妈道:“顾妈妈,你来看看孙少爷。”说着就将孩子递过去。
    顾妈妈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接,可是眼瞅着钱妈妈就把孩子递到眼前了,忙伸手从刘妈妈怀里抱了姚玉离来,道:“我瞧着孙少爷挺好的,虽说不如孙小姐看着机灵,可孩子毕竟还小,瞧不出什么的。”
    姚玉离被顾妈妈抱在怀里,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这味道很熟悉,去过寺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寺庙里烧的香火的味道。顾妈妈身上除了这香火的味,还有股子淡淡的檀香味,从抱着姚玉离的那只手的手腕上传来。姚玉离压在顾妈妈胳膊上,感觉顾妈妈手上似乎带着个檀香木的串珠。
    姚玉离记得顾妈妈从前身上没这个味啊,顾妈妈不是求神拜佛的人,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信了佛,还带个檀香木串珠?姚玉离心里疑惑,而后重重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哎呀!”姚玉离的喷嚏引起了钱妈妈的注意,她凑过去在顾妈妈身上嗅了嗅,道:“顾妈妈,你身上这什么味啊?把咱们家孙小姐都呛着了。”
    莫氏也转头看向顾妈妈,顾妈妈对上莫氏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突突。姚玉离躺在顾妈妈怀里,明显感觉到她胸口起伏了几下,心跳的厉害,身子微微颤抖。顾妈妈似乎变得很怕莫氏。姚玉离仔细想了想,当时是顾妈妈把杨婆子送走的,看顾妈妈的反应,应该是杨婆子给顾妈妈说了些什么。
    莫氏对顾妈妈身上的味道明显不感兴趣,她一心只发愁她的宝贝儿子。叫几个妈妈分别看过之后,莫氏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很显然,她唯一的亲儿子确实是比一般的婴儿迟钝,还不是迟钝的一星半点,是非常迟钝。
    这下屋里顿时笼起了一阵愁云惨雾:莫氏不能生育了,膝下就这么两个嫡亲孩子,亲儿子是个痴儿,唯一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还不是亲生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莫氏抱着姚玉秦哭的死去活来,“拼死拼活生了个儿子,可居然是个傻子!玉秦啊玉秦,娘还指望着你呢,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众人七嘴八舌劝着莫氏,有的说莫氏还年轻,身子说不定能恢复,不行就去请那姓霍的神医来瞧瞧;有的说孙少爷年纪小,现在看着不作准,兴许长大就好了。
    倒是刘妈妈一句话,点醒了莫氏:“二少奶奶,您是正室,您怕什么呀?大不了将姨娘生的孩子抱来自己养着,反正从小养在身边的,跟亲生的也没差,长大了照样孝敬您。孙少爷这事咱们就先瞒着,别张扬。孙少爷还小,能瞒几年是几年,省得叫王爷王妃不高兴了。待过两年您在姚家站稳脚跟了,谁还敢说咱们孙少爷呀!”
    莫氏一抹眼泪,对呀!自己怎么就光顾着哭,犯了糊涂呀!隔壁院子不就有个即将临盆的姨娘绣金嘛!
    绣金生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绣金屋里,一桌子饭菜摆的满满的,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旁边立着两个伺候的小丫头不断夹菜,刘妈妈坐在一边椅子上喝着茶,道:“绣金啊,这些都是咱们二少奶奶特地吩咐厨房给你烹制的,你可得都吃完啊。”
    兰儿远远的立在旁边,眼里含着泪,想说什么,却被绣金一个眼神抛过去,生生咽了进去。兰儿瞅着绣金,心里极不是滋味。
    如今的绣金,和兰儿第一次见的时候大不相同。绣金本是瘦弱的姑娘,那腰肢纤细的跟江南水边的柳枝似的,煞是好看。可自从二少奶奶知道绣金怀孕之后,每日四餐的送过来,还专门指派了两个小丫鬟和刘妈妈一道来,盯着绣金用膳,叫她非得把食物吃的一点不剩。美名其曰补身子养胎。
    素日里绣金想出去转转,都被守在门口的丫头们拦着,叫绣金多休息养胎。
    每餐都吃的想吐,吃完了连消食走步都不成,这几个月下来,绣金就胖的没样了。她那即将临盆的肚子,也比一般的孕妇要大上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绣金怀了双胞胎呢。
    兰儿听老人说过,孕妇不能吃的太多,否则孩子长得太大,生产时容易难产,特别是到后面几个月,要多走动有助生产。可二少奶奶完全不管这一套,只是不停的叫绣金吃东西,什么鸡鸭鱼肉大肥肉都往绣金屋里送,这下吃的胎儿这般的大,生产的时候可怎么办?
    兰儿看着绣金勉强吃饭的样子,偷偷摸了把泪:二少奶奶这是打从开始就存着要她命的心,绣金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刘妈妈亲眼瞧着绣金把晚膳都吃光了,才满意的带着小丫头走了。当时莫氏为了绣金的事头疼了许久,既想要不漏声色的要了绣金的命,还不能落下坏名声。刘妈妈献上这一计,可谓杀人不见血。
    别人听了只能说莫氏贤惠,把怀孕的姨娘都当宝贝供着,好吃好喝的伺候,谁还会说她一句不好听的话?她又不打又不骂,整日把山珍海味各色补品往怀孕的姨娘屋里送,搁谁都说绣金有福气,遇见这么宽厚大方的主子。绣金就算是跟人哭诉,人家也只会说她矫情,给脸不要脸,跟了这么好的主子,好吃好喝的还说主子的坏话。
    兰儿红着眼捧了消食的茶递给绣金,绣金叹了口气:这只是晚膳,夜里还有顿宵夜等着她呢。起初她还想法子,每日偷偷的吐,可屋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吐了也叫人发现了,再送更多的东西给她吃。
    绣金捧着肚子起身,在屋里转悠。外头有丫头守着,她若是想出去,丫头只会跪着叫她好好养胎不要乱走动,为了子嗣着想。绣金也只有在她这方寸大的屋里转悠转悠。
    梳妆台上的铜镜里倒映出绣金的脸,绣金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看不出这张脸原先是纤细的瓜子脸了,绣金如今圆的似个球一般,光下巴就有三层。低头看了看肚子,已经涨的快把衣裳撑开了,算着也就是这么几天临盆,绣金眼神有些暗淡,她晓得莫氏的脾气,自己的临盆之时,就是自己的死期,唯一希望的是莫氏能手下留情,留她孩子的一条命。
    “兰儿,过几日我就该生了,有些事得跟你交待交待。”绣金拉着兰儿的手道。
    兰儿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绣金这怎么跟交待后事似的,哭道:“姨娘,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交待什么呀,兰儿还要伺候您三十年四十年呢。”
    绣金苦笑着摇头,拉着兰儿坐下,道:“兰儿,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清楚。你都听好了啊。钱妈妈那边是知道我的境况的,可她不会舍身帮我,也帮不了我,只求她日后能照拂我的孩子。对你,我是放不下的。你跟了我,将来我没了,你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二少奶奶心狠手辣,我怕她不肯放过你。你家里只剩个远嫁的姐姐,没别的牵挂,兰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顾好你自己,好好活着。”
    绣金又压低声音道:“昨个我听钱妈妈说,孙少爷是个傻儿。我伺候二少奶奶这些年,也能摸着几分主子的脾气。若我生的是个女儿,横竖一个没娘的庶女,二少奶奶不会要我女儿的命,最多为难一些冷落一些;若我生的是个儿子,二少奶奶定是会将我儿子抱去自己养。毕竟孙大少爷指望不上,我的儿子又是个没亲娘的,只会和二少奶奶亲近。我只希望苍天有眼,待我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叫他知晓他亲娘的死因,不再受人蒙蔽……”
    绣金说着,叫兰儿去梳妆台取了最下面抽屉的小木盒来。
    绣金用手摸着木盒,打开:“兰儿,这是我求了钱妈妈,叫她暗中做了手脚,将你的身契赎了回来。钱妈妈脸面大,我又塞了好些银子,好歹是把事办成了。如今我将你的身契交付给你,将来我不在了,你若要想离开姚家,就远走高飞吧。我攒了好些银子首饰,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我给你留了一份,保你日后衣食无忧。你我主仆一场,你对我忠心耿耿,是我这世上唯一能信赖之人,你过的平安康健,我泉下有知,也就能瞑目了……”
    绣金这番话发自肺腑,说的声泪俱下,兰儿哽咽的泣不成声,主仆二人抱着哭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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