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刻回答:“喏。”
燕府上下,灯火通明。
燕隆在地上急得团团转,搓着双手,没想到这次居然出师未捷。
听到外面不断传来的厮杀声,打斗声,惨叫声。
燕隆的面容愈发阴沉,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家的人居然这么难缠。
接着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随后又听到有人大声宣告着什么,正在蛊惑人心当中。
一个谋臣立刻慌慌张张的跑来,一边跑一边毫无形象地叫道:“燕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人现在都说我们燕家这一次指使手下与散修们勾结,还伪装成难民为害乡里,最后说我们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很好,很好,好一个与散修勾结。”燕隆的眼睛泛出赤红色。
此番他只是让手下们冒充难民,打劫苏家。
若说勾结散修,当然以前也勾结过,不过却唯独不是这次。
燕隆忽然脸色有些阴沉了,他觉着对方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如此,他一定会被散修们认为是背信弃义,利用了他们,那么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燕隆来来回回的走着,这阴险的说法究竟是谁散步出来的?陌哥?还是那个女人?
当然燕隆还是直觉的感到,一定是苏墨散步出来的消息,那个女人才是幕后主使。
还有手底下那些个蠢才,自己不就克扣了他们一些军饷,这些混蛋们一个个吃相那么难看,比起那些散修匪贼们也不遑多让了,看来自己所说的话那些混账们也没有记到耳中,一个个放着正事儿不做,居然彻头彻尾变成了打家劫舍的劫匪,还真是给他燕隆长脸。
这些当然还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这件事情迟早会传入到散修的耳中。
此刻,燕隆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表情说不出的可怕,他知道那些散修匪贼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他们误会自己冒充了他们的名义,居然打劫了本地的贵族,那他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了。
那个陌哥,不,是那个苏墨,这女人的手腕还真是可怕!
这时候燕隆扶了扶额,觉着很头疼,他知道要出大乱子了。
与此同时,燕隆府中各人都是各怀心思,有人面色煞白,有人神色惶恐,有人默不作声,有人瑟瑟发抖,燕隆只听外面的动静居然越来越大,厮杀声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渐渐的,外面终于平静了下来。
不消一会儿,外面传来整齐有素的脚步声,竟然不知不觉来了无数的人马。
马蹄声甚至也井然有序,骑兵们策马前行,排列为一个个整齐的行进队列,手中握着长枪,神色冷肃。身后抓捕了无数个伪难民,都是燕隆手下的高官指挥使。
燕隆的面色顿时变了,他忙挥了挥手驱散了众人,自己连忙逃入了内室。
当晚,他就从密室内逃了出去。
他刚刚逃走不久,苏玉壶也满脸惶恐,踉踉跄跄的跟了出去。
她本来一直跟着这个男人,她觉着只有跟着他才有活路。
然而燕隆却跑的太快,故意甩开苏玉壶,他觉着那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头至尾的让苏玉壶根本追不上他。
如今苏玉壶没想到苏家大房手腕如此雷霆万钧,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还没有片刻,燕隆的府邸已经被苏家兵力给完全占领了,但是并没有寻到燕隆与苏玉壶。只抓住了一些可怜可悲的谋士。
陌哥知道这个结果,心中不以为然,他知道苏墨早就有了后面的计划。
是夜,苏家兵士雷厉风行,很快就抓捕了众多的伪难民们,众人带着这些“难民”招摇过市,此刻不知多少双眸子正从门缝内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但见苏家的骑兵走在最前面,弓箭手排列在两侧,枪兵在后,步兵走在中央,众士兵们个个精神奕奕,眼中满是精悍之色。这些人从素质上看根本就不逊色于东陵卫,让人一眼望去就感到肃然。
领头人叫道:“诸位,大家都来市集中央,这次监察使大人会给诸位一个公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陌哥居然这么快就出手搞定了。
但见市集内一片乱色,街道一片清静。
受害的商户们全部都走了出来,表情忿然。
陌哥目光扫了一圈儿周围的百姓,微微凝了凝眉,接着道:“来人,将闹事者们都押上来吧!”
下面的将士们立刻恭敬地冲着陌哥一礼,接着回眸喝道:“大人说了,将闹事者们都押上来。”
很快,人群内传来一阵阵的喝声,围观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去,就见一众人押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难民”们踉踉跄跄地跑了上来。
这些人有些衣冠不整,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提起来,有些人怀中揣着金银,里面的衣衫都是绸衫,只在外面套着破旧的衣物,伪装的十分龌龊,但无论是什么龌龊的姿态,个个都被人五花大绑着,上身动弹不得,而他们此刻被苏家的人驱赶前来,表情惊恐,目光惊疑,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落入苏家人的手中,甚至还被送到集市,难道是要拿他们开刀吗?
对了,燕隆大人不是保证过他们安然无事的吗?
此情此景,这些苏家人会对他们如何?
陌哥目光在这些人脸上停了一瞬,语气淡淡,继续说道:“我查过了,你们都是燕隆的人,是燕隆养的私兵,你们居然这次对燕国镇子的百姓如此蛮横,与匪类有什么差别?居然对散修恶人们不知向前抵御,偏偏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却百般残忍,你们还是燕国的士兵吗?看样子你们是准备投贼了!”
一个投贼,众人的表情顿时惊变。
这可是栽赃啊!他们怎么会投贼?
下面的百姓也面容惶恐,如果如此的话,这镇子可就彻底沦陷了。
如果那些匪贼进入镇子,他们的结果一定更惨,会惨遭灭门。
此刻,伪难民们望了望左右,看到有人已经把他们同伙的尸体搬到了前面,又是血淋淋的一片,惨不忍睹。
陌哥喝道:“尔等还不承认你们的罪行?”
众人立刻惊恐不安,连声叫道:“饶命啊,大人饶命啊,都是燕隆大人让我们做的。”
“这么说……你们都是听从燕隆的命令?”
“是啊!是啊!”
“很好,很好,不管是何人的兵,何人的命令,但是你们毫无军纪,居然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此时此刻,我便在镇子的百姓面前,将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叛乱军士们给定罪,并昭告天下!”
说着众苏家士兵就把这些乱军给按在地上,让他们招供出罪行,签字画押。
随后陌哥把他们打入大狱,准备秋后问斩。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陌哥冷冷地道:“诸位街坊,今日燕隆居然纵容手下做出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枉为我燕国的官员,从此以后吾愿天下清明,首先从我的镇子开始,为此,苏家一定会给众人讨回公道,把诸位损失的都讨回来,既然我是此地的官员,那么必然不会让百姓们受苦!”
听到能讨回损失,场内的众人鸦雀无声,心情振奋。
此番陌哥的话让众人心中大定,暗道:苏家的人果然都很靠谱。
在人群中,双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看热闹,她早已换下了新娘子的喜服,换上了寻常女子的服饰,目光激动地看着苏墨道:“苏墨,陌哥这次也是雷厉风行啊。”
苏墨赞道:“嗯,总之陌哥这次做事情很利落。”
谢双双得意一笑,粉颊浮起一层红晕,“我当然知道夫君他是最棒的。”
当然,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墨在后面的出谋划策。
那个妖娆清冷的美丽女子,不但绝世美貌,而且她的巾帼之身不逊于男儿,目光长远,高瞻远瞩,对所有的事情都能分析的妙到分毫,不论何事在她面前似乎都能轻而易举的摆平,不论何时,她都有着非常正确的认知,所以谢千夜才会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其他几个契约者亦然。
如今在苏墨与谢千夜轻轻松松整治了散修匪贼后,散修已经不如以往那么猖狂,燕隆虽然故意怂恿手下闹事,这种事情虽然可大可小,但对苏家非常不利,然而像苏家这般能在两个时辰内就彻底平定下来乱局的情形也很罕有。
一路上苏家兵士们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手中沾满了伪难民们的鲜血。
这种做法虽然血腥,也是情非得已。
当然,多亏容夙平日里治军很是严谨,众人对苏家也是唯命是从,说一不二,而整个大营内军纪严明,当然与燕隆的队伍截然不同,这就是苏家领军最成功的方面之一。
而容夙这些日子给陌哥留下了一本书,名叫《养兵之道》。
其中包括了仁义礼智信,并非一味的杀戮。
若是众人以后离开此地,去了天界,就凭这本书册,苏家也不会担忧如何练兵驭兵。
另一厢,燕隆偷偷的从地道内逃跑了。
他不但失去了财力,失去了地位,而且这次成为了燕国的头号通缉犯。
若要问这世上何人最惨,那大概谁也惨不过燕隆。
如今的燕隆可谓是腹背受敌,如同过街的鼠辈,人人喊打。
后来燕隆在逃跑的途中,却意外看到了齐国的林大人居然被人打断了双腿,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耳朵上都生满了冻疮,双腿上长满了蛆虫,与难民营的人挤在一起,还算是勉勉强强活了下来,活得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但是燕隆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在他进入山林后,背靠在一株大树根下喘息着,这些日子他只睡了半个时辰,风餐露宿,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已经到了快要绷断的极限了,忽然远远的传来犬吠,弓箭出弦声划破长夜中的寂静,这时他终于被散修匪贼给发现了。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那么快就会被散修给发现,这些日子他可是昼伏夜出,一直小心翼翼。
当然他并不知道有人刻意给散修们提供了消息。
那些散修都是被苏墨派人散布的消息给引来的。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行规。
散修们如今也对燕隆恨之入骨,因为散修们也憎恶与不讲诚信的人合作。
而燕隆在他们心目中就是这种人物,毕竟苏家刻意在外面放出了风声,对燕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燕隆既然可以伪装为难民,那么他们自然也就可以诬陷对方更多,造谣燕隆勾结散修,施展了一出离间计,反间计。
散修匪贼们很快得知了这件事情,认为燕隆居然作出与他们勾结的假象,安排手下的人肆意抢夺镇内贵族财物,出尔反尔,瞒天过海,所以这些散修们彻底怒了,一怒之下燕隆的下场便会很惨。
但见燕隆的手脚居然都被束缚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散修们放在火上炙烤。
燕隆面容狰狞,大汗淋漓,痛苦不堪。
这时候,他的模样就像是被他以往虐待过的那些动物一样。
散修们显然是明白燕隆的这个残忍嗜好,居然刻意在他面前放着一盆五香粉熬制的水,在他口渴的时候就不停的喝下那盆内的水,最终越喝越渴,越喝也越不是滋味,燕隆终于体会到了何谓地狱,何谓报应,但是他后悔也已经晚矣,最后竟被生生的烤成了人干。
燕隆死了,没有人想到一位自以为是大人物的男人居然如此卑微的死去。
在他死后,尸体很快就被散修们抛入了山谷内。
不久之后,狼群发现了他的尸体,立刻被啃咬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架森森的白骨。
他的惨状只有一个人看到,就是苏玉壶。
不得不说苏玉壶是个胆大狠毒的女人,但是她看到这一幕后也快要吓疯了。
她腹中的血肉已经胎像不稳,她捂着小腹,只能藏身到难民营地中,那里是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
抬眸望了望天空,苏玉壶轻轻咬了咬牙,嘴角露出劫后余生似的笑容,庆幸自己没有跟得上这个男人,否则说不定两个人就要一起遭遇到这种下场了,但她心中暗恨,没想到她堂堂的苏玉壶居然会沦落到这一步,不过这个世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就在她战战兢兢的时候,却在难民营中遇到了一个同样战战兢兢的男人——沐无痕。
沐无痕穿的衣衫褴褛,眼下手脚已经被人打断,废去了武功,满脸青色的胡碴,头发散乱,样子很惨很挫,而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的女子,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苏玉壶。
苏玉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沐无痕。
两个人重新见面后,大眼瞪着小眼,早已经是物是人非,重逢之日也与二人构想中的大大不同。曾几何时,二人分道扬镳后本以为自己混得会比对方更好,本以为再次相遇会对对方颐指气使,性情跋扈,却不想两个人最后都进入了难民营内。
但是两个人却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就是在难民营中寻到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