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蓝,我的一个客户,特别优秀的姑娘,漂亮、有能力,性格也不错,就是没男朋友,真奇怪,这世界上总是好姑娘没男朋友。”姚一桃跳向林皓泽的怀里,根本没注意到他深邃的目光仍绵延向那车的方向。
“呵呵,这样有魅力的女人一定要求很高,”林皓泽笑着应了一声,捧着姚一桃转身回家,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那车的影子。
现在想来,他从那时起,就走了心。
贺蓝吸了吸鼻子,脸上全是复杂的表情:“林皓泽跟我说,他被派到b市做项目,需要长期在客户那边工作,为了不让客户质疑他的能力,他需要隐藏恋情,不让公司的人发现他在恋爱。哼,现在看来,我还真是又单又蠢,居然信以为真。”
姚一桃也跟着心底一凉,好多事情,确实细思极恐,贺蓝每次出游发朋友圈的时候,恰好也都是林皓泽出差的时候,就在贺蓝订婚的那一个月,林皓泽也整整出差了一个月!
怪不得姚一桃有次提议跟贺蓝一起吃饭的时候,林皓泽推脱自己有事不能去……林皓泽近来也不大常带她去他的朋友圈了,说自己周围的人都变坏了,看她都有非分之想……还有他打电话时的躲躲闪闪、行踪飘忽不定……现在看来,原来是林皓泽在玩无间道。
当所有细节全都对上的时候,姚一桃就顿觉三观尽毁,忍不住生出一阵阵恶寒感,多残酷的世界啊!这比断骨头还让人难以承受,此刻,姚一桃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姚一桃的闺蜜郭丫才得知此消息,挂下电话后,几乎想都没想地把一屋子学生扔下就往医院跑,同时隔空喊微信:“戈子戈子,你在拉活呢吗?在哪儿呢?听见回话!”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应了:“丫子丫子,我正拉个客人呢,怎么了?”
“桃子给我电话说她摔骨折了,现在人在人民医院住院呢!”
不到五秒钟,对方又回复:“我正往人民医院赶了!你快点来!”
郭丫愣住了,马上应道:“戈子,你不是有客人吗?怎么这一会儿就漂移了啊?”
那边回答:“我把那客人给赶下去了,你丫别那么多废话,赶紧打车去医院!不说了啊,咱俩在那儿碰面!”
靠,真是个不怕投诉有胆量的出租车司机啊!郭丫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周戈,你果然对桃子是真爱。”
……十分钟后,周戈和郭丫出现在了姚一桃躺着的走廊上。
“卧槽,你这是怎么了?!”周戈一见姚一桃惨兮兮地躺在小平板床上打点滴就激动地跳起脚来。
郭丫也扑到姚一桃床边,看着她被临时固定器支起来的胳膊和腿,心疼地咧着嘴叫:“哎呀我的妈!你怎么伤得这么重,不能动了?”
姚一桃脸色惨白地点点头。
“你这到底是怎么搞得?”郭丫急了。
这一问,把姚一桃的伤心事又勾出来了,眼见在这城里最亲的两人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她强忍的坚强全都崩溃了,扭过头去就哭起来。
周戈见不得她哭,眉毛都拧成一股绳:“桃子,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家林皓泽呢?他现在人死哪儿去了?”
这句话倒是问懵了姚一桃,她还真不知道林皓泽这会儿是活着还是被人打死了,人或者尸又在什么地方?
郭丫看出姚一桃已经泣不成声了,忙岔开:“难道桃子现在只能躺在走廊上吗?没有病房吗?”环顾四周,在走廊“挺尸”的病人还真不少,把逼仄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一边的家属席地而坐,医生护士穿行的时候都要侧行。
周戈翻她一个白眼:“一看你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现在想住进医院的病房里是有多难?桃子这是挂急诊,能排上个走廊就不错了!”
“啊?那桃子也不能就躺在这里啊!”郭丫撇了撇嘴,回周戈一个白眼:“这特么是个平板床啊,哪儿是给人躺的啊!厕所还在走廊那头,桃子这样也不能动啊,还有,这男女都挤在一处,还那么吵,让她怎么休息啊!”
“你们等着,我去找护士长问问!”周戈留下一句就大步走向护士站。
“桃子,你先别哭了,我来喂你喝点水。”郭丫坐在床边,拿出准备的水和食物,却见姚一桃脸色尴尬地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能喝水,要不总想上厕所,我现在行动不便,所以从早上做完术前检查我就没吃没喝了……”
“啊?!那怎么行!”郭丫一拍大腿,不顾姚一桃的反对,就要扶她喝水,结果这一动,姚一桃的脸色就煞白,嗷地叫了一声:“疼……疼……”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碰到你了,这样,咱们用吸管。”郭丫慌慌张张地收手,结果这时,护士站那头却吵闹起来,是周戈的声音:“你这个护士长还是不是人啊,尼玛就你这样的还当天使呢啊?你对人类有没有基本的同情心啊,能忍心看见病人躺在这种环境不管吗?”
“你让我怎么管?现在医院就是这个条件,谁也不差钱,但是就是没房间,你说我同情有什么用?”
“艹!你们就是有房间也留给院长亲戚了!妈的把找你们院长找来!我让他从办公室挪出来,抬几个病人进去!”
“我告诉你,你再这么闹,我叫保安了啊!”护士长也不是吃素的,声音不大,却非常坚定。
郭丫怕周戈吃亏,忍不住走过去帮腔,结果闹着闹着,险些动了手,最后还是被众人拉开。姚一桃也干着急,只能喊哑了嗓子把俩人喊回来了。
“算了算了,我现在这儿对付吧,医生说我手术后肯定会抬进病房里的,咱们就等手术吧。”姚一桃好容易平息了他俩的火气。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两天,姚一桃渐渐也躺不住了,腰身全都麻了,骨折的胳膊和腿都肿成了萝卜,什么也吃不下,天天靠打盐水和葡萄糖维持气息,人也被疼痛折磨得没个精神,几近昏迷。
郭丫他们找到姚一桃的主治大夫询问,那大夫倒是一脸斯文,干净整洁的模样,穿一件白大褂,瞥了瞥姚一桃,哼着回答:“手术时间啊,这可真不好说,你看走廊这些病人,我们每天的手术都好多呢,你们就慢慢排着吧。”
“可是大夫……她等不了了,再等下去,她就要病了,生病了更不能手术了!”郭丫急得都差点咬舌头了。
那大夫却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嘴:“谁不着急?谁能等?但是她有出血吗?有骨头脱露吗?这不是开放性骨折,离心脏老远了呢,等着吧哈!”说完一回头,理都不理地径直走开去。
期间,贺蓝来过一次,交给郭丫一个信封就走了,打开看,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信上写了一行字——一桃,对不起,我现在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卡里是十万块钱,密码是林皓泽的生日,手术和疗养费应该都够了,如果还需要什么,就随时联系我,蓝。
登时,姚一桃就忍不住地再次痛哭流涕,经过郭丫和周戈的反复逼问,姚一桃才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还没听完呢,周戈就蹦起来:“艹他大爷的林皓泽!妈的看我不去卸了他!”说完就往外冲,姚一桃捶着床叫他回来,但他哪肯听,叫郭丫去拦他,郭丫也不动弹。
“哼,那个渣我都想亲手弄死他!桃子,我要不是得留下来照顾你,我肯定跟周戈一起去卸了他!”郭丫气得手都抖了,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但是现在哭也没用,马上给姚一桃做手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看这情势,不找熟人帮帮忙是不行了,郭丫在脑子里以秒速掠过无数个人名和脸庞,拼命想找一个跟人民医院挂上钩的人,结果却
在数据库里无法找到一个相关匹配的。
呃……等等,好像谁跟她提过一个在人民医院工作的大夫……
哦对,是她的母后,就在上个月,她妈妈参加了一次小学同学聚会,见到了以前的闺蜜,一聊,发现双方的儿女都单身,然后两人便开始互亮技能——
“我闺女年方26,在和平小学当老师,享受公务员待遇。”
“我儿子正值33,在人民医院工作啊,事业编啊。”
“我闺女才华和美貌齐飞,吟一首好诗。”
“我儿子是东京大学毕业的,现在是国内一流的骨科大夫,人民医院高薪聘来的专家。”
“我女儿……可以嫁专家!”
……最后还是男方的母亲按耐不住表示出了捉急:“哎,我能不焦心嘛,几乎每周末都给他安排相亲……如果你家闺女有空,这周末就来我家做客吧。”
女方家长当然不会嫌弃,但是也不能表现太明显,矜持地点点头:“哎,回去看看我闺女日程表好了。”结果,郭母回来就把郭丫盛装打扮一番,亲自开车送她到对方府上。
郭丫想起来了,应该就在上上周,在他家那个欧式风的客厅里,她正和他妈妈一起喝茶聊天,然后,那个牛叉闪闪的大夫就出现了。
对,就是这个人!他叫傅宁!
郭丫手又抖了,这次是因为太激动,没想到这世界还真有巧合这回事!她想都没想地直接掏出手机,迅速找出了他的电话拨了过去——
与此同时,傅宁正在b市郊区的陵水水库边钓鱼,明净澄碧的水边几乎杳无人迹,只有他一个瘦长的身影坐在岸边,头上戴着一顶草帽,默默地看着插在地上的几个钓鱼支架,静候每一根鱼竿的风吹草动。
忽地,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在这样恬静悠然的大自然中,这声音非常不和谐,傅宁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来看来电提示,是个陌生号码,他直接按掉了。
几分钟后,铃声再次大作,还是那个号码,这次,傅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接起后,他也不说话,等待对方开口。
“傅宁先生吗?”郭丫问。
“嗯。”他哼了一声。
“我是上上周跟您相亲的郭丫,就是……在和平小学教书的那个……嗯,您妈妈跟我妈妈是同学……”她知道像他这种大牛人,怎么会记得她,那就帮他回忆一下吧。
“哦。”傅宁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郭丫听到如此冷淡的回应,才意识到了自己这通电话是有多突兀,忽然就想到了那天相亲的场景,一时竟哽住了。
☆、第一次见面
那天相亲,郭丫跟傅宁的妈妈倒是聊得挺好,还吃了几块他妈妈亲手做的巧克力点心,气氛愉快极了,直到他出现……他穿一身休闲装从外面走进来,好像是户外活动回来,瘦高的身材有种飘逸洒脱的气质,他礼貌地朝她打招呼,脸上却凝着一层坚冰似的疏淡,不笑也不爱说话,但又不能让人忽视,倒像是晴天里忽降的一朵乌云。
他妈妈笑着找了个借口走开了,客厅里只剩下她和他,气氛更尴尬了。
“呃……听说傅先生是学医的……”郭丫不得不承认,拼沉默她拼不过这位大神。
“嗯。”他微微点点头,并不看她,低头回味手里的那杯香茗。
“听说您医术精湛,那么年轻就当了科室主任。”郭丫没话找话,已有如坐针毡之感。
“过奖了。”他轻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郭丫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抬起眼皮说,不顾矜持地问了一句:“您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或者想说的?”
傅宁放下茶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可真够惊心动魄的,郭丫承认,这男人生得俊逸雅致,轮廓分明,眉目清隽,外型上几乎挑不出一点瑕疵,但是,郭丫说不好是哪里,这人让她有
种压迫和距离感,一点儿也不亲切。
“还真没有。”他想了想,认真回答,意思简直不能再明显了,郭丫只好站起来:“呵呵,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郭小姐慢走,我就不送您了。”他看她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那一刻,郭丫觉得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这有点伤自尊,再怎样,郭丫觉得自己也不至于这样恨嫁,所以后来,他妈妈怎么留她吃晚饭,
她也不肯了,但还是拗不过他妈妈,跟他交换了个号码,表示回去后一定会联系。
但是,她知道她不会联系,也知道他不会。
那么现在,她打过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郭丫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傅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实在有事相求,我有个朋友受伤骨折了,现在在人民医院等着手术,主治她的医生手术都排满了,我知道您是医院的专家,不知道您是否能帮忙……”
“对不起,郭小姐,这周我休假。”他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哦……这样……可是我的朋友她快坚持不住了,她现在根本没法动,您想想,一个姑娘在板床上躺了两天三夜,一动不动,吃不下喝不了,手脚都肿了,你说这是什么滋味,我知道你们医院也有规矩,但是救死扶伤也是您的天职,您能不能帮帮忙……”郭丫情绪上来了,几次哽咽。
对面似乎沉默了一下,接着冰冷的声音低沉响起:“对不起,郭小姐,这件事情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我建议您可以找主治大夫酌情考虑把手术提前。”
“可是……”
“郭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不好意思。”郭丫听到他这样说,卡在嗓子里的话半天说不出来,片刻,对面响起了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忙音。
“妈的什么狗屁医生,简直铁石心肠!”郭丫低声咒骂了一句,刚要放弃,忽然想起要不就搬来母后帮帮忙吧,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相亲不成,他母亲的友谊还在呢!
于是,十五分钟后,傅宁的电话又响起来了,他看了眼手机,是他妈妈来电,然后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愉快地钓鱼了。
……
姚一桃在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看,是周戈,他一脸焦灼地凝望她,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桃子,我和郭丫商量了一下,她负责把你妈妈接过来安顿好,我在这儿陪你做手术,估计明天你就能见到妈妈了……”
姚一桃微微抽搐了一下,扯了扯干裂的嘴说不出话来。
周戈又继续低语:“这次郭丫找的那个专家看了你的片子,说你只需要在左臂上开一次刀就可以了,腿骨有错位,可以用手法复位,听说他很厉害,所以你别怕……等下我抱你到手术车,可能过程中会很痛,你忍着点儿,好吗……”说这话时,周戈面有不忍。
姚一桃眯着眼睛,神智不是很清楚,但忽然却想起了什么,蹙着眉问:“你……你找到林皓泽了?”
一提林皓泽,周戈的火气就从心里往上窜,沉着脸说:“你这时候还想他!妈的,这小子不知道躲哪儿了,不在家,也不去上班了,去他公司打听说是辞职了,要是让我碰上了,我准揍他个来医院跟你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