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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二小姐客气了。”
    萧致墨犹豫了一下,斟酌开口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方才我见你时是不知晓的。”
    萧致墨没有立场去评论自己父亲做下的决定,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却觉得这事一定要对苏玉解释清楚。
    苏玉点头:“父辈们的事情,本来就与我们小辈关系不大,还请萧三公子莫要介怀。”
    萧致墨却并未松一口气:“那……不知苏二小姐与秦大人要商量到何时?我整个下午都在这里,等苏二小姐忙完,正巧可以将二小姐送回府去。”
    “不用了。”苏玉心中思忖了一下时间,然后摇头拒绝,“已经走过了一次,这回路我也认识了。”
    “可是……”萧致墨皱眉。
    “萧三公子。”秦砚波澜不惊道,“既然是下官约的人,下官必定会负责将苏二小姐送回府中,就不劳烦萧三公子了。”
    秦砚说这话的时候声线却愈发清冷,彷如润了冰一般,滑过人心尖的时候都会让人冷不丁一抖。
    头一次听到秦砚用如此口吻说话,苏玉皱眉看向秦砚,却见秦砚站在原地笑容清雅,乌黑瞳色却将此人印得与平常迥然不同,深邃地仿佛再也看不到底一般。
    苏玉抿了抿唇,最终越过二人进了上厢。
    厢内置办的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风味,相比于方才的大厅果然清净不少。
    秦砚来到桌边,对着苏玉比了个请的手势,待苏玉先落了座,才随后坐下。
    桌上已然摆置了几盘色泽清淡的菜品,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壶和两个白玉茶盏。
    “到酒坊来喝茶,秦大人真是好兴致。”苏玉讽刺一笑,端起茶壶给两人满上,执起自己的茶盏放在唇上轻啜一口,“连茶温都是刚刚好,秦大人这是连我什么时候来都算准了。”
    秦砚摇摇头,却只回答了前半句:“你的伤口还没好,要忌口辛辣,清茶淡饭刚刚好。”
    苏玉仰头将茶一口饮尽,茶盏落到桌面时,袖口下滑,露出一节莹白如玉的手腕,袖中方才被萧致墨摘下的面纱正巧掉出,飘飘然落下,苏玉却也不管,挑眉道:“借口倒是找的比谁都好听。”
    “今日来小酒坊,是为了给你的伤口上药,而不是为了让你来饮酒妨碍伤口康复。”秦砚一面温声解释,一面弯腰俯身将苏玉掉在地上的面纱捡起,却没有还给苏玉,反而将面纱塞入自己袖中,“这面纱掉到地上脏了,不能再戴了。”
    “脏了便该被你收起来?”苏玉气笑了,“赏你,大不了以后便不戴了。”
    秦砚的背脊僵了僵,无奈笑道:“下官只是想到苏二小姐手伤了,冬儿既要为你上药,又要照顾你,两头兼顾累得慌,不如我回去让人将面纱洗干净了,过两日再还给苏二小姐。”
    “你倒是挺关心冬儿的情况。”苏玉勾唇,眸光却十分冰凉,“今日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而我究竟是为何而来,我相信你心中比谁都清楚。”
    “我明白。”秦砚缓缓道,“是因为今日朝堂上我奏苏家的那一折。”
    “我倒是奇怪了,太后便稳稳的抱着小皇上坐在那龙椅之上,秦太医令……不,如今该叫你秦御史令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不惜踏着苏家,也要将自己从太医院转到御史台?”
    秦砚的眸光微微闪动,面上表情浮现出些许挣扎,最终却垂了眼眸平淡道:“我本就喜欢权势,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喜欢权势……”苏玉笑了,手却在抖,“我是知道你喜欢权势,你却明知道我这辈子最恨利用我的人,却还利用了我与苏家两遍。”
    秦砚睫毛颤了颤,却并没有回话。
    “第一次你利用我,是为了将苏贵妃送入皇宫。我本以为不会有第二次,却没想到第二次来的这么快。你利用整个苏家为你的锦绣前程铺路在后,你却来告诉我只是因为你喜欢权势?”苏玉摇头讽刺道,“通向极顶的路太多了,你身边已然有了大宁朝权势最大的女人,哪里还用得着踩着我苏家上位?”
    “除非……”苏玉双手握拳,声音愤慨到带着些许不易让人察觉到的颤抖,总结道,“除非你本就是为了踏苏家一脚,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苏家已然失了圣宠。”
    说到这里,苏玉端起茶盏,却发现茶盏早已空了,正要去拎茶壶,秦砚已然帮她添满了一杯。
    伸向茶壶的手一顿,苏玉深深凝视秦砚:“你总是这样,一副善解人意温柔至极的模样,却也总喜欢在别人最无防备的时候狠狠捅人一刀,一刀穿心。”
    秦砚放下茶壶,温润笑笑:“其实我并不是在穿心,只是你确实是毫无防备而已。”
    听了秦砚的话,苏玉只觉得讽刺。自己是对他毫无防备,可这天底下有人谁能对自己倾心爱慕的枕边人细心提防?就算如今两人已经和离,她却没想到他还能再伤她一次。
    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苏玉缓缓道:“五日前我问过你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当时你说你欠我良多。如今你我就坐在这里,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为何要如此回报你对我的亏欠,这次我只听实话,若是有一句我觉得假,我们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实话?”秦砚神色专注地看着苏玉,“我秦砚对于苏玉,从未说过一句谎话,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
    “只是这句话我就有一百个理由不信。”苏玉讽刺一笑,手按到桌面想要起身离去时,秦砚却突然出手,轻按住苏玉的肩膀,急道:“你别走。”
    素来清冷的声音中透出与平时隐隐不同的味道,常人怕是觉察不出,可苏玉太了解秦砚说话的方式,一下便听出来——
    这丝隐隐的不同,是慌乱。
    苏玉转头看向秦砚,却见秦砚早已失了平日里的柔和笑意,眸中无意间流露出的点点期翼和恳求,反而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真。
    第十九章
    苏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坐了回来:“那说罢。”
    秦砚喟叹了一声,深深凝视着苏玉,眸中瞳色幽深,却愈发让人觉得空洞,“为何那么多问题可以问,你却偏偏问了这一个?”
    “因为我只想听这一个答案。”苏玉水葱一般的手指紧扣着白玉茶盏的边缘,用力到指尖都微微发白,一字一句道,“今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它,你答得出,我放过你。你答不出,你放过我。不管以前我们之间如何,和离书上早就写着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其实这样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各生欢喜?”秦砚低声咀嚼着这句话,淡笑一下,笑容却仿佛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一般,“这样确实是我们如今最好的结果,可是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不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因为其中牵扯了太多事情。”
    “你已经把苏家牵扯进去了。”
    “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秦砚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留下深深阴影,让这人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疲惫,他一手指了指自己心口,温声道,“我的话是从这里说出来的,你应能分辨出真假。我利用你是真,我利用苏家也是真,可我对你,却自始至终只有隐瞒,没有欺骗。”
    “只有隐瞒,没有欺骗?”苏玉冷冷重复了秦砚的后半句,“所以你是说活该我在嫁你之前没有明明白白问出口你喜欢的究竟是不是我?活该我将整个苏家送入你的棋局之前没有问过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私心?”
    “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秦砚深深凝视着苏玉的双眸,眼神没有半分回避,神色认真道。
    听到秦砚突如其来的一句,苏玉被惊的缓不过神来,脑中回响着秦砚的话,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捶着,越捶越快,愈快愈响,直到整个耳膜都被“咚咚咚”的撞击声填满,苏玉这才清醒,却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你……方才说什么?”苏玉锁眉不确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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