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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回到沉碧山庄,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而江清流和宫自在等人都发现一个问题——薄野景行身上的酒香,已经到达闻者自醉的地步了。
    穿花蝶背他行走了一个时辰就觉不对,他是干采花这一行的,感觉还是灵敏得多:“夫……大爷,您这是什么体香?怎么小人有种中了春|药的感觉……”
    回应他的是当头一拳:“多嘴!”
    后来穿花蝶就实在不行了——他背着薄野景行走了一个半时辰,就醉酒了。最后江清流实在没法,只好雇了马车。薄野景行不喜欢马车,那种颠簸让她没法入睡。
    江清流也不管他,一路给带回了山庄。
    百里辞楚的事情是迫在眉睫的,薄野景行的事情也很棘手。江清流只得再派人去请商天良,商天良虽然一脸愤愤不平,但却毫不推辞立刻就赶了过来。
    江家与他多有合作,他远道而来,江隐天等人还是亲自作陪。酒桌之上,商天良对薄野景行如今的这种体质大肆吹捧:“她如今的体质,最是滋补。若是放到屉笼上蒸熟,整个人不会见一丝血肉,跟山药口感相差无几。”
    江清流无语:“你尝过?”
    商天良一瞪眼:“我若没尝过,岂会乱说?你身为武林盟主,江湖上的事想必见过不少。但这方面,你真是孤陋寡闻。制作胭脂女,若不尝其血肉,如何保证药效?”
    江清流只觉得耸人听闻,商天良冷哼:“只是其血肉时效甚短,必须保证新鲜。所以制作过程中,宜先烹熟再切下立刻服用。过程略微残忍了一下,这也导致胭脂女性格懦弱,易受惊吓。”
    江清流深吸一口气:“你确定她性格懦弱——易受惊吓?!”
    商天良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老夫一手炮制,岂能不熟知药性?说起来你只付了一万两银子,老夫索价乃十万两黄金,剩下的几时补齐?”
    江清流笑容谦和:“好说,来人,请景姑娘过来与商神医一叙。”
    薄野景行一眼看见商天良,立刻走过去。酒香四溢,商天良简直是手舞足蹈:“极品,人间极品。”
    “商、天、良!”薄野景行走到他面前,抄起桌上的酒壶,pia地一声砸在他头上,酒和血顺流而下!商天良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顿老拳。那真是,打得皮开肉绽,满地找牙!
    江盟主也没闲着,就在旁边看——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死也不冤枉。
    等打得差不多了,他命人把薄野景行拉开。商天良已经面目全非,被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他爬起来半天找不着北:“这、这……”
    薄野景行被宫自在、梅应雪等人扯住,还在呲牙咧嘴:“商天良你过来!老夫保证不打死你……”
    商天良缩缩脖子,一脸不敢置信。江清流斜睨他:“性情懦弱,易受惊吓?”
    商天良擦着一头一脸的血:“怎么可能……”他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囊,“我竟然失败了?”
    晚间,在宫自在等几个人控制住薄野景行的情况下,商天良颤颤兢兢地替她把了脉:“胭脂女每月有十日药性会达到顶点,这几天正是药性最佳的时机……”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头望向江清流,一脸狐疑,“你的经脉怎么还没养好?”
    江清流一肚子火气:“商天良,在你眼里,有些人可以当作药草。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的。江某已有妻室,怎能因为治伤就与其他人……何况还是这个老贼?!”
    商天良不知道薄野景行的身份,他也不关心,他奇道:“这与你已有妻室有何关系?你只需每日抽出一个时辰,与她双掌相接,让内力从太阳穴进出一个周天。最迟一个月,经脉必然大有改善。”
    “从太、阳、穴……”江清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商天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你的内力能从那活儿里进出啊?!”
    ……
    江盟主目前有两件事情亟需解决,一是七宿剑派掌里百里辞楚杀害惊风坞两百多条人命的事。七宿剑派的百里天雄闻讯已经动身赶往沉碧山庄。江清流为防事情有变,也请了许多大派掌门前来作证。沉碧山庄一时大侠云集,十分热闹。
    第二件当然就是内力的恢复问题,如今他内力全失,却行走在刀林剑雨之中,实在是非常危险。
    得知正确的行功穴位之后,江盟主顾不得尴尬,当天晚上就与这老魔头“双修”了一下。薄野景行坐在床上,因为要行功运气,晚饭江清流特别给她加了一顿餐。
    她现在吃饱喝足,还是比较配合的。
    两个人在榻上盘腿对坐,双手掌心相抵。薄野景行将内力从掌心太阳穴缓缓输入他体内。江清流只觉七经八脉一股热流经过,果然没有先前的刚烈之性。
    薄野景行对此非常轻松,还没话找话跟他聊天,显见得完全不放在心上:“当年刀鬼方之镜如今何在?!”
    “咳咳,”江盟主怕刺激到他,努力令语气温和,“……方之镜于三十几年前,已经被正道所诛。”
    薄野景行眉毛微挑:“剑痴慕九灵?”
    江盟主神色扭曲:“二十几年前被武林正道诛于燕荡山。”
    薄野景行右手按了按鼻梁,似乎也有些烦恼:“太行七怪?定君山六指玄枭?翻云手裘定风?”
    江盟主哭笑不得:“为什么跟你一说话,我觉得我们武林正道这几年还是很有些作为的。”
    薄野景行沉默了一阵,突然问起另一个名字:“寒音谷梵素素。”他的语声中竟然有了一丝杀气,“也死于你们之手?”
    江盟主终于略略缓解了一点尴尬:“这倒没有。梵素素虽然也是魔道中人,但这些年已经淡出了。连寒音谷也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得有十年了。”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江清流抬眼看过去,发现这个魔头居然有些失神。
    一个时辰之后,江清流自觉神清气爽,他忙于事务,也无暇在这里久呆,当下出去了。不一会儿单晚婵就走了进来,她笑意盈盈:“小景,我给你做了几件衣裳,你看看合不合身。”
    薄野景行有些累了,勉强起来试了试。单晚婵手巧,衣服肯定是合身的,只是全是女装。薄野景行皱了皱眉头:“别给老夫穿这个,做些男装便是。”
    单晚婵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她神色不好,只得点头:“好吧,我拿回去改改。”
    薄野景行倒回床上,单晚婵都快出门了,她突然问:“江清流又忙着会客了?”
    单晚婵点点头:“百里掌门的事干系太大,武林名宿来了不少。清流很忙。我是女流,倒不用频频见客。”
    薄野景行摇头叹气:“这次忙过了,还有下一次。整个江湖几时安生过?如果他一辈子都这样,你也忍得?”
    单晚婵笑容微黯:“我嫁给他,就是他的妻子。妻以夫为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薄野景行斥了一声:“糊涂!你来人世走一遭,难道就是为了孤苦?”
    单晚婵很是迷惑:“可是……”
    薄野景行挥挥手:“你这样的性子,难怪受欺负。”
    单晚婵低着头,开门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穿花蝶亲自打了水进来。薄野景行慢腾腾地洗脸,突然问:“你可知江湖上一个名叫苦莲子的大夫?”
    穿花蝶生怕她不给自己推宫活血了,还是很巴结她:“苦莲子……前些年帮着阴阳道做事,正道追捕的时候伤了他一只眼睛,最后被他下毒逃脱。五六年没有消息了。”
    薄野景行点头:“找到他。”
    穿花蝶脸都白了:“我的景爷!那可是用毒的好手,他动动手指,眨眼间就毒死一大片人的……”
    薄野景行不慌不忙:“他与老夫有旧,你只管去找。”
    穿花蝶真是痛不欲生:“可……可……”他很快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可在下不能离开景爷超过六个时辰,景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薄野景行抬手又点了他几处大穴:“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三天之后回来见我。”
    穿花蝶松了一口气,却听她又接着道:“若是找到,老夫自然为你推宫活血。若是没有消息,你就为老夫表演一下经脉爆裂的情状也是极好的。这日子都快淡出鸟来了。”
    ……
    ☆、第十三章:名利江湖
    江清流这几天都很忙,百里辞楚被囚禁一事,对他提高威望确有很大助益。江隐天态度还是很积极的,每日会催促他抽出时间练功,早日恢复内力。江清流自然知道这是重中之重,每日也会和薄野景行练功一个时辰。
    他忙得一天只睡两个时辰,薄野景行却闲得蛋疼。每日里她就在沉碧山庄转来转去,单晚婵有空会来陪她,偶尔小轩窗前,单晚婵绣花,薄野景行喝酒。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给单晚婵画画像,这老贼工笔丹青极为擅长,单晚婵把她画的画裱起来挂自己卧房,竟也满像回事儿。
    百里天雄赶来的时候,沉碧山庄里已经汇集了无数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百里天雄据说年已过百,他是晚年得子,对百里辞楚一直以来寄予厚望。其爱子之心自然不必言表。
    这时候跟一众武林同道打招呼,他神色一直非常凝重。面对江清流等人,他倒是一派长辈风范,并未因百里辞楚一事责难诸人。江清流也只是按礼将他迎入山庄。
    一群人在聚贤厅,单晚婵在薄野景行院子里浇花。那些胭脂花株形如同芭蕉,高大且根系肥厚,想必开花的时候也是极尽艳美的。
    薄野景行在院中的梅树下自己跟自己下棋,单晚婵时不时看向她。她身上穿着单晚婵亲自做的夏衫,她想要男装,单晚婵却不能真给她做男装。于是尽量捡了最简单的样式。如今她一身茶白,于梅树下独坐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锋利俊朗。
    “小媳妇。”薄野景行并没有看向她,却完全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单晚婵继续给胭脂花松土施肥:“嗯?”
    “老夫有个旧识,精通歧黄之术,改天有空让她给你看看。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了。”她还观察着棋盘,单晚婵红了脸,却不由问了一声:“真有此人?”
    薄野景行冷哼:“老夫何人,岂会欺哄你一小辈?”
    单晚婵笑得不行:“好好好,依你。”
    她也确实是想要个孩子了。
    当天晚上,江清流还没过来,想是被诸人缠着脱不了身。单晚婵给薄野景行化好胭脂露,在她房间里翻看账本。前两天江清流交待,欠着商天良的十万两黄金估计是真的要付给的。但是他们这一房,账上银子不多。
    这么大一笔钱,又不好全部让族里支出——数额实在太大。她只有捡捡凑凑,看看目前能拼出多少银子。薄野景行喝着胭脂露,外面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竟然是穿花蝶。
    只见他脸孔乌青,嘴角流血,四肢肿胀,生生地失了人形。单晚婵被吓了一大跳,薄野景行上前两步,一脚将他踩住:“干嘛了这是?”
    穿花蝶连舌头都肿了:“苦……苦莲子……下毒……”
    薄野景行大怒:“你没报老夫名号吗?”
    穿花蝶简直是痛哭流涕:“你没告诉我名号啊——”
    “哦?”薄野景行很严肃地想了想,“老夫忘了。”
    ……
    幸好商天良还在,薄野景行把穿花蝶拎过去。商天良头上还包着药纱,他当然不肯医治的。薄野景行又没钱。但是当薄野景行把他狠揍了一顿,再用切肉的银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就肯了。
    商天良的医术不是盖的,再加之苦莲子也没下什么旷世奇毒。穿花蝶面上的乌青很快就消了下去。薄野景行拎着他走了,商天良摸摸脖子,还想不通,也是自言自语:“这胭脂女药效还可以啊,怎么会失败成这样……”
    第二天,当穿花蝶再次被放出去寻找苦莲子的时候,他抱着薄野景行的大腿,哭得形象全无:“景爷,您是我亲爷爷,您饶了小的吧!!”
    薄野景行一脚踹过去:“赶紧的滚!”
    穿花蝶这次是豁出去了:“我死也不去了!”
    薄野景行把他揪起来,也缓和了语气:“好吧,不去就不去,哭什么。那你去找鲸云岛魔姥姥吧。”
    穿花蝶哭得哽气倒咽,半响擦着鼻涕站起身,带着哭腔道:“我还去找苦莲子。”
    薄野景行摸摸他的头:“乖。”
    鲸云岛魔姥姥,传闻百岁不老,尤擅采阳补阴,平生最爱采花贼。
    百里天雄过来之后,江清流倒是有点为难。晚上他过来找薄野景行练功时也是神思不定。薄野景行何等人,哪能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没有人证指控百里辞楚啊?”
    江清流任由内力在自己经脉之中暖洋洋地经过,半晌才嗯了一声。嗯完之后,他突然问了句:“有没有什么好提议?”
    薄野景行满不在乎:“老夫不是给你抓回个小孩吗?”
    江清流皱眉:“可那只是一个诱他上当的饵……”话未落,他如梦初醒,“你是说……诬陷他?”
    薄野景行冷哼:“也就你们正道喜欢脱了裤子放屁,不干不脆。哪有我们痛快,看谁不顺眼,一刀下去,屁的为什么!”
    江清流:……
    当天,一个六岁小孩出面作证,称惊风坞被灭门当天,他去厨房偷东西,正好看见许多人被杀死。惊慌之下,他躲入牌匾之后,侥幸逃得性命。然后指认百里辞楚正是惊风坞灭门案的凶手。
    百里天雄面色铁青,但至始至终一句话没说。杀人偿命,七宿剑派是名门正派,更是避无可避。百里天雄再三查证这个小孩的来历,但是当初薄野景行挑人的时候,明显用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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