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谁呢?”我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安慰乡长不必多虑。“我觉得,今后里应该出台一个政策,凡是未经过村、乡两而越级申诉的人一律应该送看守所关起来再说,你想一想,我们村里不知道,我们镇里更不知道,我们村里也没有说不解决你的问题,我们镇里更有能力解决你的问题,你凭什么一下子跑到县城,并且真奔里大楼,这,这不是给我们全乡人民丢脸么,这不是给我乡抹黑么?”
“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都充分,九九归一,你管辖的人,不能出现越级申诉事件,如果出现了,你得先将他们接回来,接到所属地就地解决,这是规矩也是制度。”乡长打断喋喋不休的我的话,以不容置否的口气说,“通过今天的事,我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有什么好的什么解决办法?”
话音未尽,只听“嘭”的一声,一个黑影从车头飞过落在路边的水沟里。
“你看看,你看看,撞着什么东西了!”
司机闻声将车停在路边,心急火燎下车一瞧,然后淡定地上车关门准备发动车子。
“是什么东西?”黄乡长加重语气问道。
“一头猪。”司机头也不回地回答。
“死了?”
“应该说没有死,在挣扎。”
“停下,快停下。”我打开了车门。
“停下?怎么个停下,县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像催命似的,我们还有心思关心这头猪?管它是死是活呢,县里的那个事才是大事。”乡长命令道。
“乡长,这,这,这有点不合适吧。”我辩解着抓住车子的门把手,仿佛担心司机开走了,将他一人扔在路边似的。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乡长严厉地教训起我,“你他妈的,别婆婆妈妈的,快上车!”
我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回到原位,一路上默默地为猪祝祷着,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这样的疑问:不知道猪躺在水沟里是怎么想的,或许死了,或许活着跑回家了,或许躺在哪里半死不活的,若是猪在天有灵,也许它应该到县里去申诉,自己好端端的在路上走,被人撞了,还肇事跑了,你说我冤还是不冤呢?
我脑海里浮想联翩。
在办公室公室,我如坐针毡,不停地走来走去,眺望远方绿色群山,平日里心旷神怡、踌躇满志的感觉荡然无存,相反,我预感到很快就有可能被下放到那群山深处的一个小小的办事处当一名驻村干部,这是上一届办公室主任的命运,即将要降临到我的身上了。上个星期一,黄乡长被县里面叫去谈话了,那不是一般的谈话,那是戒勉谈话,年初县乡两级签订了责任状,年度内必须完成千万无的招商引资任务,否则实行“一票否决”,也就是你乡长要免职了。乡长的日子不好过,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的日子就好过么?最近生乡里一个接一个地开会,大会小会都是一个主题:招商引资。一个纪律:没有完成任务就滚蛋。最后会场变成了火药味十足的战场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昨天,黄乡长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押宝!押宝!就押在你狄主任身上,真的押错了吗?我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小小的招商办公室主任虽然是一个股级干部,但是论资历还轮不到我,若非黄乡长的极力推荐,才有我的今天,被“一票否决”了还在其次,这做人得讲点感恩,知恩图报,人不就是活着一张脸么?如果?再没有如果了,后果很严重。想到这里,我让工作人员云朵打电话让蒲人蛙马上到我办公室,电话打通后,我又觉得不痛快,索性又自己亲自打电话对他说,你在哪里,就在哪里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我让云朵带了一份招商引资合同,并且到乡中心商店购了两条高档“黄鹤楼”香烟,觉得不足以表达感情,咬着牙外加两瓶家乡杏花村,云朵多嘴多舌地说,“相亲啊,见县长啊,买这么贵的礼物。”
“给你相亲,谁知道你这个老姑娘嫁不出去呢?如今这社会搞反了,时兴女的给男的送礼,我希望早点将你嫁出去?”我没好气地说。
云朵碰了一鼻子灰,没头没脑地顶了一句,“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你不就是比我大两岁呢。”
“行,就算猩猩惜猩猩吧。”
其实,办公室的这个大学生在全乡早就闻名遐迩,怀抱一腔热血到农村,人很标致,学历高,工作又好,可就是嫁不出去。云朵毕业于经济大学,已经二十七了,也是响当当的名牌大学,虽然她无所谓,但是这在落后的农村就是怪胎了,她们同龄人的孩子已经在上小学了。不是她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她不想谈情说爱,而是这穷山恶水的荒凉之地没有人或者很少有同龄人,都跑到外面去打工去了,单单说说这个乡吧,人口八万,可是有六万人去打工,大多在江浙或者广东,沿海有一个省的一个小镇,镇上人口的一半是从这个乡去的打工人群。
我觉得现在必须在所不惜、挻而走险了,面子也不要了,带着云朵提着礼品直奔万冬梅的家里,必须让她想办法让蒲术签订这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