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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伙一开始还挺讨厌的,指手画脚的,什么事儿都要管。”
    “嗯,现在也还是指手画脚,什么事儿都要管的……”
    “除了他好像也没有别人会管这些闲事了。”
    “这人也真是挺傻的,没事儿操这些心干嘛,非亲非故的……”
    “大概是职业病?”
    “……”
    重岩的手指在照片上停顿了一下,轻轻叹气。
    在这个充满了陌生气息的房间里,重岩觉得,他似乎有点儿想念秦东岳了。
    转天一早,小张开车带着唐怡、秦东安和重岩去“三十六郡”的三号店参观。因为是周末,店里人还挺多,唐怡本来是随便出来逛逛的,这会儿也来了兴致,打算挑几盆水仙带回去送人。
    笑容甜美的店员陪着唐怡挑选水仙,重岩拉着秦东安看盆景,秦东安不太懂这些,看了一会儿就烦了,“我那个房间没地方放这些东西。你看桌子上都是书和课本,窗台上放着cd架,床头柜上放着充电器,再说我总想不起给它们浇水。”
    重岩没好气地说:“谁管你,你那屋乱糟糟的跟猪窝一样。这几盆你带回去摆到秦大哥的房间里吧。”
    秦东安愣了一下,“给我哥的?”
    重岩见他这反应,顿时想岔了,“算了,算了。我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到的,你别当真。”
    秦东安心说心血来潮的时候能想到他哥,是不是说明他哥在重小岩的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虽然上次他说了歧视的话题,但秦东安觉得他也只是那么一说,心思明显跟他哥还不一样。这让秦东安稍稍有点儿发愁,如果在重岩心里,他对秦东岳始终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情分,那他苦命的大哥该怎么办呢?
    “你要觉得合适我就带回去,”秦东安慢吞吞地说:“我想我哥能喜欢。”
    重岩不大放心地问他,“真的?”
    秦东安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他一定会喜欢的。”
    重岩瞟了他两眼,总觉得秦东安说话的腔调有点儿奇怪,不大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是说真的吗?”
    秦东安诚恳地点头。
    重岩正要说话,就见店员一溜小跑地过来,小声喊道:“老板,小老板,出事儿了。”
    重岩心头一跳,“什么事?”
    店员说:“二号店有人去闹事,要退货,说咱们卖出的盆景有问题。”
    重岩听的莫名其妙,“盆景能有什么问题?”
    “好像是说咱们的盆景喷了什么剧毒农药。”
    “胡说八道。”重岩不屑,“打电话给三号店,让技术人员过去解释一下。”
    重岩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技术人员出面把问题说清楚就ok了。他没想到的是,退货事件只是战争开始之前吹响的号角。
    一个小时之后,轮班的技术人员给重岩打来电话,说要求退货的盆景并非“三十六郡”产品,但退货的人手里持有花店开出的发票。因产品不符,花店的员工拒绝了办理退货的要求。
    接下来的两天,陆陆续续有人带着盆景跑到花店里来讨说法。
    周二一早,若干名号称买过“三十六郡”盆景的受害者聚集在二号店门外,拉起横幅,要求讨个公道,围观的人群引来了记者。
    事情,终于闹大了。
    ☆、第68章 假装大度
    重岩卡着下晚自习的铃声,拎着书包冲出了教室。秦东安早有防备,他这边一动,他也跟着跳起来往外跑。讲台上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师被两个孩子抽了风似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说这俩孩子是闹肚子了?憋不住了?
    重岩不理会秦东安在身后狼哭鬼嚎,一路狂奔跑出校门,刚想掏出电话问问林权把车停在哪里,就看见路边的花坛后面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了过来。重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东岳?!”
    路灯的光给这个男人染上了一层风霜之色,好像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披星戴月地赶回来。看见重岩发愣的样子,他似乎笑了一下,深邃的双眸中映着一抹晕黄的流光,温柔的宛如错觉,“怎么跑这么急?”
    重岩眨眨眼,神差鬼使般说道:“你回来了?”
    “嗯,回来处理花店的事。”
    重岩忙说:“我跟你说……”
    秦东岳笑着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重岩,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我知道你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咱们是合伙人,我和林权、林培并不单纯是你的属下。所以,你也要学着让别人跟你一起分担压力。‘三十六郡’不是你一个人的。如果我们躲在后面分钱,让你一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嗯?”
    重岩默然,他该说对吗?
    秦东岳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十分郑重地看着他说:“重岩,你相信我吗?”
    重岩很想问问他,他说的“相信”到底是指哪方面的相信?相信他会把公事处理好?相信他的人品?还是相信他说的不用他操心是真心话?重岩有些混乱地想,这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东岳手上用力,将他按在自己胸前,声音里微微带了点儿无奈,“我说,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们的自尊心吗?”
    这个问题重岩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习惯了自己站在高处发号施令,让别人按照他的想法去解决问题。但他缺乏与别人并肩前进的经验。他一直认为如果身边有人,那对他将是一种极大的威胁……好吧,现在的情况似乎例外。
    “这几天你暂时住到我家,上学放学跟小安一起走。”
    “住到你家是什么意思?”重岩直起腰把他推开一点儿,不满地看着他,“难道你担心有人会跑到我家去砸玻璃?”
    “你听我说,”秦东岳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媒体,要想查‘三十六郡’有几个股东并非难事,有人想把这件事搞大这是可以肯定的了。我怕有人会追到你那里去堵人。你现在毕竟还是个高中生,要是牵扯到学校的话就不好办了。校长一怒之下开除你怎么办?另外……”另外现在局势未明,秦东岳担心他一个人会有危险。
    “怎么会开除?”重岩对他的猜测不满,“我又没违反校规校纪。”
    “影响不好啊,人家学校也是要讲形象的。”秦东岳讨饶似的笑了笑,“重岩,你也给我们留点儿面子好不好?所有的事情都让你这个大老板出面去摆平,我们都是摆着看的吗?”
    他这么说重岩倒是比较理解,男人嘛,谁会不在乎面子呢?
    “这段时间就住到我家去。”秦东岳加重语气,“等事情了了再回你自己那里。”
    “为什么啊?我又不是没有家。”重岩不乐意了,他最不喜欢住到别人家里去,多跑一趟厕所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当然在面对秦东岳的时候话不能这么说,“你看我有好多不好的生活习惯,比如……比如我睡觉喜欢裸睡,在你家我能裸着吗?”
    秦东岳的呼吸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以后可以。”
    “嗯?”重岩没听清,还在试图跟他讲道理,“……而且好多参考书啊啥的,上课要用的,都还在我自己家里放着呢。”
    秦东岳不为所动,“用小安的。”
    重岩诚恳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能独当一面嘛,这个想法很好,我会支持的,秦大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好了。但是我不必住你家去啊。”
    秦东岳有点儿头疼该怎么劝他.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重岩一个人出来进去他实在不放心。如果住在秦家的话,上学放学有司机接送,小区的安保设施也更周全一些,毕竟那一带大部分的住户都是政府官员。
    秦东岳正发愁,眼神一瞟看见了从校门口追出来的秦东安,眼前顿时一亮,顺手把弟弟拿过来当借口,“重岩,这几天我得忙着处理这件事,家里这边只怕顾及不到。这些人背后都有什么背景,是不是跟‘三十六郡’有仇,咱们都还不知道。我其实是有些担心小安的,他年纪小,又没心没肺的,你住我家,出来进去都跟他在一起,我会放心一些。”
    这个理由重岩还真是不好反驳,“……好吧。”
    秦东安,“……”
    他已经跑的够近了,已经全都听见了!秦东安在心里愤怒地鄙视他大哥,谈个恋爱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瞎话张口就来不说,还拿弟弟当枪使!想让他帮忙看着他的梦中情人就明说嘛,他又不会不答应。真是的!
    秦东岳伸手过来在秦东安脑袋上轻轻拍了一把,“你跟司机先回去。我带重岩回家一趟,拿几件换洗衣服就回去。”
    秦东安瞪了他一眼,回自己家就叫回去,去重岩家就叫回家。这就是还没过门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的证据吧?
    秦东岳把弟弟拎上车,嘱咐他们先回家,然后带着他去找林权。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把车停在了前面的路口。林权站在车边正等的不耐烦,看见他们过来笑着对重岩说:“小老板,这回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重岩这会儿也想开了,他担心自己能力弱会被其他股东小看,其他股东会有同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如果秦东岳和林权把这场危机当做了展示自己能力的平台,他又有什么反对的必要呢?商场如战场,每个人都需要展示自己的实力,换取同伴的信任。换个角度考虑,这其实也是一种磨合。
    回到“山水湾”,重岩收拾了几样东西拎着下楼了,走之前还给保姆留了个字条,告诉她这几天不用做饭买菜,只要搞搞卫生喂喂鱼就行了。
    秦东岳站在车旁边等他,见他出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包放在前面的副驾座上,然后揽着他坐进了后座。
    完全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这一点,连充当临时司机的林权都注意到了。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好像还没往这方面去想的重岩,识趣的什么也没说。
    秦东岳的胳膊一直搭在重岩的肩膀上,像要让他靠着自己似的。重岩觉得这个姿势……稍稍有些别扭,但秦东岳一直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偶尔说几句话也都是在说公事。重岩觉得他大概跟他弟弟习惯了这种姿势坐车,冷不丁换了一个人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而且看秦东岳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车里,自己要是特意说出来好像也挺囧的。
    这哥俩把重岩送到秦家门外,放下人就掉头走了。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
    重岩觉得自己尝到了假装大度的苦头。
    什么充分信任,放手让别人去做……这根本就不是重岩做事的风格,他应该点名让秦东岳负责处理这场危机,然后安排另外一个人在旁协助——这个人还不能是林权。再拉来一个第三方两边和稀泥……
    不了解第一手资料让重岩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他不知道实情发展到了哪一步,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控制住了事态,也不知道到底用不用自己出手。重岩不便天天打电话追着秦东岳和林权问情况,只好旁敲侧击地打电话给花店的店长或者自己上网去查。网上倒是有消息,但是说什么的都有,有站在消费者一边骂他们黑心商人的,也有猜测是同行之间恶意竞争的,甚至还有人说这是“三十六郡”的另类炒作,就是没有一个权威的说法。
    秦东岳走后的第三天,重岩听说这件事闹到了花卉协会,并由花卉协会出面成立了一个专家小组来协调这件事。
    两天之后,所有物证移交警方处理。
    到了本周末,警方确定了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是一家名为“华浦”的花卉公司,之前因为“三十六郡”从他们手里抢走了订单而心怀不满,故意策划了这一起事故,想要抹黑“三十六郡”的声誉。经过专家的指证,他们提供的物证与“三十六郡”出售的盆景虽然外形酷似,但实际上并非同一品种。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剧毒农药,经过证人的指认,在“华浦”公司一个偏僻的库房里找到了。
    一周之后,电视台黄金访谈节目播出了“毒盆景”事件的前因后果,节目当中插播了之前秦东岳组织策划的有关“三十六郡”质量检测的电视纪录片。主持人在节目结束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呼吁市场理性竞争。
    重岩盘腿坐在秦东岳的大床上,看着当天晚报上对这件事的跟踪报道,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件事就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重岩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关灯,缩在被子里继续琢磨:同伙挺能干,这事儿是好呢,还是不好呢?居然还有点儿小失落呢,唉。
    重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紧接着被子被拉开,一个还带着水汽的身体将他身旁的床垫压得凹下去一块。
    重岩顿时惊醒。
    房间里没开灯,但窗外的草坪灯还亮着,柔和的灯光在房间里凝出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雾,光雾之中的身影有着令他感觉安心的熟悉的轮廓。
    “哦,你回来了?”
    秦东岳听到这一句梦话似的呢喃,掀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吵醒你了?我没想到……我以为你在小安那屋。呃,半夜了,客房还没收拾……”
    重岩这才想到他住的是秦东岳的卧室,顿时有些狼狈。都怪秦东安信誓旦旦说他哥近期都不会回来,他才放心大胆地在他卧室里住下来的。
    秦东岳试探地说:“这么晚了,先将就一下吧?反正床够大,两个人也不会太挤。”
    重岩沉默地往里挪了挪,他听出了秦东岳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倦,忍不住问了一句,“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明天跟你汇报。”秦东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不及品味一下初次与梦中人同床共枕的美妙处境,就昏昏然睡了过去。
    重岩却有些睡不着了,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空气里像是突然间多出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东西。温热的、健康的身体,夜色中传来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绵长安稳的呼吸,这是记忆中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重岩忽然想不起上一次身边躺着一个温热的身体陪着他一起过夜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第69章 坏孩子
    大概是“床上还有一个人”这个隐晦的暗示开启了重岩意识里那把有意无意关闭起来的锁,天色将明的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重岩竟然做起了有颜色的梦。他梦见秦东岳双手大张着被他捆在床头,睡衣的衣襟两边分开,露出了浅褐色的健美的胸膛和劲瘦的腰身,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微微曲起,试图遮挡住身上关键的部位。重岩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视线顺着身-体流畅优美的线条一路向上,默默与他对视。秦东岳专注地凝望着他,眼里氤氲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灼热。然后,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秦东岳忽然伸出,在他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
    重岩轻声呻-吟,睁开眼,看见迷蒙的晨色中,熟悉的面孔正带着一种审视的神色俯视着他。梦中的那张脸与现实中熟悉的面孔重合,重岩有一刹间竟无法分辨眼前的画面到底是真是假。然后他注意到自己的腿正搭在秦东岳的腰上。
    这几乎就是一个邀请的姿势了。
    秦东岳眸色深沉,染着大片的阴影,重岩看不出他眼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神色。然而这般明晦未辨的阴影却暗暗地助燃了身体里的火热,重岩的腿只是微微僵硬了一下,便坦然自如地抬起来,在他的腰上轻轻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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