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老爷子终于表态了:“行了,咱家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以后给丫头们也要吃饱饭,没的让外头人笑话。老四俩个也别在这杵着了,快带了东西去镇上吧。”
说着,又吩咐陈大:“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一会走。”
他前些日子接了个活,主家离陈家村有些远,晚上要住在那里。
陈大愣了愣:“老二不去吗?”
陈老爷子瓮声道:“前天他大舅哥来吃酒的时候说,给他在县里找了个活计。”
小李氏眼珠子一转:“老二也是的,有这样好事也不带着家里人。”
老爷子瞪着她:“你懂什么,县里的活是那么好接的,周家大舅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老二塞进去的。你要是眼馋,有本事也让你娘家人给出头。屁能耐没有,整天挑事倒是一流的。”
小李氏委屈的扁了扁嘴,被陈大催促道:“行了,赶紧回屋给我收拾东西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怪不得咱爹凶你。”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冯氏一早拽着绵绵的袖子回屋了,这热闹可没什么好看的,一不留神就要引火烧身的。
两人刚回屋,陈三也回来了,在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冯氏就问:“你找什么呢?”
陈三回道:“找我打猎穿的衣裳,趁着还没下雪,我多上山几趟,看能不能猎到点好东西。”
正在地上玩兔儿爷的玉宽听了这话一下跳了起来:“爹,带上我带上我,我去帮你撵兔子。”
陈三笑道:“是兔子撵你呢还是你撵兔子,爹爹我上山是有正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冯氏看到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说:“行了,就你自己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你就带着儿子一起吧,让他涨涨见识也行。”
绵绵倒是也想去,但是想到李氏的抠门,估计弄到好吃的也到不了自己嘴里,就没了兴致。
唉,这会要是能分家就好了。
绵绵在心里暗搓搓的谋划着,她先好好养精蓄锐,等分家的时候估计自己的精神力也能恢复到巅峰水准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到山上大杀四方,做一个狩猎小达人。
总躺着也不是个事,冯氏看她无聊,就让她跟着学针线。
绵绵她骨子里毕竟是成人性子,首先比同龄的孩子要稳的住性子。
冯氏开始就教了几种简单的络子,没想到绵绵很快就学会了,用来练手的丝线被她拆过来拆过去的,最后都不顶用了。
正在冯氏有些遗憾家里没有丝线让闺女干活的时候,外头恰好响起了货郎的叫卖声。
冯氏高兴的站了起来:“你这络子打的不错,拿到县里至少要两三文一根,我去买些丝线给你打着玩,到时候卖了钱给你买花戴。”
绵绵觉得女红是这个世界女孩子很重要的一项基本技能,自己早晚都要学,所以也没反驳冯氏的话。而且她也很好奇这个时代的货郎都卖什么东西,就跟着冯氏去了大街上。
去的时候,已经有一堆的大姑娘小媳妇挤在那里了。
绵绵看到货郎卖的东西还挺齐全,什么吃的玩的用的小玩意应有尽有。
娘俩看了半天热闹,选了一大把丝线就往家走了。
冯氏本来还想给闺女买朵头花戴的,结果绵绵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石榴红的绒花:“这花做的也太糙了,我才不要戴。”
看到闺女的嫌弃是真的,冯氏还夸了一句:“不愧是我闺女,眼光就是高,等娘找找以前剩下的布头,给你做一朵好看的。”
“娘,你还会做头花啊?”绵绵好奇的问。
冯氏骄傲的点头:“那是,你娘我就没有不会的。”
娘俩说笑着到了家,刚打开门准备进去,就看见陈四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
俩人一下就看到了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箱柜,冯氏顿时就怒了:“好你个老四,竟然跑到嫂子屋里来偷东西来了,你可真是能耐了。”
陈四兀自不承认:“谁偷东西了,我就是来借本书看。”
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冯氏给拦住了:“不许走,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就你这个臭婆娘事多!”陈四想着尽快脱身,看到冯氏挡在自己身前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
冯氏没想到这个小叔子的胆子这么大,被抓了现行还敢推自己。加上她的力气到底比不过男人,一下就被推倒在地上。
绵绵也有些懵,眼看着对方就要逃走,她一怒之下运用起精神力射向对方的膝盖。
陈四眼瞅着自己就要走到堂屋门口了,膝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刺痛,他吃痛之下忍不住跪了下来。
这时,绵绵扶起冯氏:“娘,你没事吧。”
冯氏虚弱的捂着肚子:“快去找大夫。”
绵绵看到她脸色十分苍白,有了不好的预感,忙掀起她的裙摆,看到她下身已经有血流了出来,心里一阵惊慌,忍不住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这时,众人听到动静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邻居也有人凑过来看热闹
大家看到的场面就是冯氏倒在血泊里,而陈四则一脸痛苦的跪在堂屋门口,顿时有些懵圈。
李氏顾不上儿媳妇,先跑到陈四跟前关切的问:“怎么回事啊?”
绵绵看到人都围了上来,大声哭道:“四叔要偷我娘的金镯子,正巧被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他就把我娘给推倒了。”
陈四既做了亏心事,就别怕付出代价!
说完,她也不看李氏的黑脸,径直对邻居家的翠花婶子求道:“二婶子,求求你帮我娘请个大夫吧。”
翠花婶子跟她娘关系不错,关键是她公婆早已去世,她在家能做的了主。没有银钱可请不了大夫来。
翠花婶子看了一眼只顾陈四的李氏,咬牙道:“你娘这情形请大夫也不合适,我这就去隔壁村给你找张姥娘去。”
张姥娘是附近村子有名的接生婆子,但凡是跟生产有关的事,大家都会去找她。
绵绵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很难改变这些人的观念,只得祈祷这个张姥娘有些真本事。
第11章 云琦
这时候,二伯母周氏招呼几个相熟的媳妇把冯氏抬到了屋里。
看着冯氏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绵绵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好在平时冯氏的人缘不错,几个婶子帮着把她抬到屋里的炕上,还顺带帮她铺好了稻草。
绵绵因为年纪小在屋里帮不上忙,被打发出来烧开水。
等她烧开三锅开水,屋里头也还没有动静。
冯氏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她是第三胎,按理说应该很快的。可是到这会还没有顺利生产,想到冯氏流的那些血,绵绵心里更加焦虑。
正在她急的转圈圈的时候,产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帮着接生的张姥娘走了出来:“绵绵丫头,你娘身子太弱了,你去上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给她垫吧一下。”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叹息,这村里刻薄儿媳妇的婆婆多了去了。但是像陈家这样,儿媳生产都不见婆婆人影的也是少见。
要知道生孩子可是过鬼门关呢,稍不留神就一尸两命。陈家倒好,老太太连个荷包蛋也不舍得给儿媳煮,没见过这么抠门的!
绵绵虽然不喜欢李氏的偏心,但是为了亲娘的身体,还是咬牙去了上房。
她掀开堂屋的门帘,正要往李氏常待的东次间走,就听到小李氏的问话:“娘,你真不去看看老三家的啊,她身子那么弱万一生不下来怎么办?”
“生不下来,死了拉倒!谁让她败坏老四名声的,该死的下贱玩意儿。”
李氏话语里的恶毒让绵绵不由的停住了脚步,对方没察觉到门口有人,仍在继续絮叨:“当初我就说这个冯氏一看就是个心思多的,耐不住老三死活要娶。结果被我说对了吧,老四不就凑巧从她门口走了一遭,就被她冠上偷窃的名头,要是传出去以后他怎么读书考状元?”
明明是四叔想偷自家的东西,到了李氏嘴里却成了冯氏的不是。
绵绵狠狠的咬住下唇,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进去跟李氏大闹一场。
她扭头出来,刚回到东厢门口,就看到张姥娘耷拉着脸从里头出来了。
绵绵心里一慌,拉住张姥娘的手都有些颤抖:“姥娘怎么出来了,我娘她……”
张姥娘拍拍她的手:“你娘流了太多血身子亏的厉害,怕是不成了。”
看到绵绵瞬间灰白的脸色,张姥娘眼圈一红:“进去瞧瞧你娘吧,不定还能说上几句话。”
说完狠心扯开她的手,一溜烟的跑远了。不是她存心要见死不救,陈家那个老太婆可不是个讲道理的,再待下去等人咽了气,陈家再把事情往她头上一推,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绵绵颓然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想到生死不明的冯氏,她打迭起精神跑到屋里。
冯氏孱弱的躺在炕上,连微弱的呻吟声都停止了,周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在边上呼唤,看到绵绵,忙招呼她:“丫头快来叫叫你娘,别让她睡着了。
绵绵一下扑到炕头边上,颤抖着声音喊了声:“娘,娘你快醒醒啊,你别睡……”
这时,木门被一阵大力推开,陈三踉跄着走了进来:“秋娘,秋娘怎么样了?”
看着冯氏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他低吼了一声:“陈培禄,我跟你没完!”
说着就站起身子往外走,被绵绵一把抱住了:“爹,爹,现在不是跟四叔扯皮的时候。张姥娘说娘只是身子太虚了,要是送到医馆说不定还有救。爹,我们先带娘去医馆吧。”
陈三握了握拳头,对着呆在一旁的儿子吩咐道:“宽哥儿,快去把家里的板车推出来,咱们去镇上。”
闻言,周氏有些意外:“这,这合适吗?”
在这十里八村的,遇上难产一尸两命的多了去了,却没听过有哪家把妇人往医馆里送的。
三房的爷几个却是没有搭理她,绵绵使劲回忆着前世表姐去医院待产时带的东西,麻利的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然后去帮玉宽在平板上侧铺了一层稻草和一床褥子。
小李氏听到动静出来张望,正看到绵绵往板车上铺褥子,不由嘟囔道:“你娘那样子,这褥子铺上去不就糟蹋了吗?”
绵绵没搭理她,正好陈三抱着冯氏出来,听到这话看了小李氏一眼。
看到他眼神里的凶狠,小李氏瑟缩着膀子低下了头。
这些年老三一直表现的吊儿郎当的,都快让人忘了当初这人也是个敢孤身战狼群的主。
绵绵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便宜爹跑起来速度这么快,他推着板车走的飞快,自己一溜小跑也还落的挺远。
好容易拐到了官道上,绵绵觉得自己的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这具身体还是太弱小了,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她捶着自己的腿,眼睁睁看着陈三的背影越来越远,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回头一看,后头来了一行车队,几个护卫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中间的两辆马车。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派头。
没想到这乡村僻壤的还能见到这到马车,绵绵一边想着一边避到一旁,准备让对方先过。
突然,一对马蹄停在了绵绵身边。
她讶异的抬头,正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
冯云琦老远就看见绵绵了,虽然她换了装扮,但冯云琦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让自己很远就能辨别出来。
他看了看周围,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