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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念慈不情不愿,敷衍请安。
    柳姝妤轻抿一口茶水,眼瞧着苏念慈要落座,又道:“我几时让你坐下了?”
    苏念慈愕然,转眸看向柳姝妤,两弯细眉蹙起,娇俏的面容亦是将不悦展露无疑。
    茶杯放到桌面上,柳姝妤接过紫檀手中的团扇,正声说道:“有些规矩,侧妃怕是不清楚,今日我且与你说个明白。”
    团扇轻拂,送来徐徐清风,女子两鬓的碎发飘然浮动。
    苏念慈手掌下意识贴紧小腹,警惕的目光看着柳姝妤。
    此举落入柳姝妤眼中,只觉有些可笑。她缓缓扇动团扇,唇瓣翕动,正声道:“你我同一日嫁入昌王府,照例过门后的第一日,你需来向我敬茶请安,可你没来。这第二日,第三日,你也没来,若非我遣人三令五申去寻你,你这尊大佛,我还请不来。”
    苏念慈伫立椅子旁,手掌拨了拨云鬓珠环,显然是没将柳姝妤的话听进去,接话道:“姐姐这就错怪我了。”
    眼眸流转,苏念慈故作娇柔之态,抚摸小腹,道:“妾也不想如此,但夜里这肚子里的小冤家着实闹腾,折磨得妾难以入眠,这段日子王爷夜夜宿在月雨阁,知晓妾怀孕辛苦,早上便准许妾多睡些时辰。如此一来,定然是耽误了请安,妾也不想,是以王爷便特许妾那几日在屋中休养。”
    罢了,苏念慈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炫耀之色跃然于面,反而懵懂问道:“难道王爷没与姐姐说过此事?”
    柳姝妤心里没萧承泽,倘若真要扯上些情绪,那便是她恨不得手刃萧承泽,是以苏念慈那话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更别提指望她动怒,争风吃醋。
    “没说过,又如何?”柳姝妤简单明了回了她话,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正声道:“入了昌王府,便要守我的规矩。往后不要叫姐姐,尊我一声王妃便成。”
    上一世,苏念慈唤她的每一声姐姐,都让她不适。
    “还有,叫你的侍女回去拿件衣裳来。你什么身份,妾室竟敢与正妻穿同件衣裳。”
    她忘不掉那日,苏念慈凤袍加身,得意洋洋来到冷宫炫耀,并说出萧承泽的恶行。
    苏念慈反驳道:“衣裳是王爷给的,姐姐……”虽不愿,但她还是及时改口,“王妃纵使不喜欢妾,也不该如此,王妃这是忤逆王爷。”
    她就是喜欢这件衣裳,柳姝妤所有色系的衣裳,她都有一件。
    凭什么她就不能穿?
    她才是昌王的心头所爱!被昌王捧在手心宠的人!而面前的人不过是棋子一枚。
    苏念慈便就是仗着萧承泽宠爱她,不将柳姝妤放在眼里,左右以后昌王府真正的王妃姓苏,不姓柳。
    “忤逆不忤逆另当别论,但有件事确认无疑——内宅之事,我说了算。”柳姝妤轻笑,将茶杯放回桌上,施施然起身。
    缓步走向苏念慈,柳姝妤立在她身边,目光冷淡看向她微隆的小腹,“莫要以为腹中有了昌王的骨血,便连规矩都不知了。既是昌王侧妃,便安分些,你的身契还在我手中,该守的规矩,安安分分守着。”
    “你!”
    苏念慈气得直咬牙,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将这怒气吞了下去。
    妾室永远被正妻低一头,侧妃也不例外。
    柳姝妤算起账来,道:“第一日,你未来请安;第二日、第三日亦然,今日还是我三令五申去请,你才来。如此目中无人,是要昌王宠妾灭妻吗?”
    苏念慈一颤,似乎被柳姝妤说中了一般。
    柳姝妤不仅知道萧珏和苏念慈打的如意算盘,还知晓两人是如何对付柳家的。
    “怠慢了三日,我本可以重重罚你,但念及你怀有身孕,酌情减轻处罚,便在这处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王妃如此罚,妾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王妃难逃其咎!”苏念慈不跪,受不了这委屈,将昌王搬出来借此压柳姝妤一头,道:“王爷重视妾腹中的孩子,王妃就这般容不下他吗!”
    容不下?同样是骨血,前世萧承泽便从未想过留住她腹中孩子!
    她那未满三月的孩子,萧承泽可曾有一丝心软!
    回想往事,柳姝妤眼底渐渐迷蒙,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起拳头,她硬生生将眼底的泪花憋回去。
    敛好心绪,柳姝妤回身,吩咐道:“紫檀,去请府医来,侧妃一旦有任何不适,让府医速速医治。”
    此话一处,苏念慈在此处跪一个时辰的事,已然板上钉钉。
    “奴婢谨遵王妃吩咐。”
    紫檀低头出了屋子,踏出房间那刻,露出欢畅又低调的笑容,连去请府医的脚步都无比轻快。
    坐回主位上,柳姝妤看向苏念慈旁边一动不动的侍女,厉声道:“还愣着作甚,回去给侧妃寻件衣裳来。侧妃何时换好衣裳,何时开始受罚。”
    柳姝妤复而又吩咐道:“山岚,去看看漏刻,一刻钟后衣裳还未取来,侧妃跪的一个时辰,格外再加上双倍耽误的时候。”
    “是。”
    山岚去到漏刻出守着。
    苏念慈脸上铁青,别无选择,只能忍气吞声跪了这一个时辰,暗暗把记下今日的屈辱。
    *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我了!”
    苏念慈一会去发狠地将屋中的瓷瓶扔到地上,以泄心头之恨。
    刹那间,屋子里瓷器碎地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没完没了。
    苏念慈坐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掌心捂着小腹,哽咽着发泄怒气,“我肚子里的可是王爷的长子,她凭什么这般待我!分明就是容不下我们母子,想趁机害我儿性命!”
    虽不知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苏念慈坚信这一胎是男孩无疑,以后她这孩子还会是昌王世子。
    “毒妇!毒妇!”苏念慈接连骂了柳姝妤几声,屋中皆是她的心腹,她才会如此口无遮掩,把柳姝妤狠狠骂一通。
    苏念慈本打算待萧承泽回来与他诉苦,但她从白日里等到黄昏,哭得眼睛都肿了,等来的却是丈夫被圣上留在宫中下棋晚归的消息。
    下棋而已,总归不是坏事,苏念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是心里闷闷的,十分不悦。
    她要等到萧承泽回来,亲口告诉他柳姝妤今日所做所为,替她好生出一口这恶气。
    夜色浓稠,苏念慈没等到萧承泽回来,倒是等到了件让她震惊的消息。
    且说这边,苏念慈的贴身侍女夜里路过琼华园,在黑夜中看见了男子鬼鬼祟祟的身影,那男子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翊王。
    “你可看清了?确定是翊王?”苏念慈不敢相信,拉着侍女的手反复确认,哭得红肿的眼睛充满震惊和欣喜,面上却露出一丝窃喜。
    侍女可雯是苏念慈的贴身丫鬟,再三确认所见男子是翊王无疑,“奴婢亲眼看见翊王进了王妃屋子,不敢骗侧妃。唯恐被发现,奴婢匆匆回了月雨阁。”
    话音一落,苏念慈激动,笑出声来,“天爷呀,翊王和柳姝妤!他们两人怎敢!怎敢在夜里私会!这败坏德行的事传出去,翊王和柳姝妤必定双双身败名裂,被人直戳脊梁骨!”
    老天有眼,天助她也!
    只是平日倒没看出萧承稷和柳姝妤竟是这暗度陈仓的关系!
    真是惊了天爷呀!
    苏念慈欢欣雀跃,眼底灿烂的笑意越发扭曲,洋洋得意,“这正妃位子,很快就是我的。”
    第11章
    苏念慈得意洋洋,笑得合不拢嘴,已经幻想将柳姝妤苟且的事情捅出去,事情败露后柳姝妤被大家戳脊梁骨,再被萧承泽休书一封赶出昌王府的场景。
    “去小厨房传晚膳,这等好消息需好生庆祝庆祝。对了,我喜欢的甜汤,端一碗来。”
    苏念慈吩咐道,因晨间在柳姝妤那处受气,傍晚等萧承泽却未等到,她气得是来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
    此时心境不同,苏念慈自然是不会再受这窝囊气的。
    可雯领命离开屋子,而正给苏念慈揉膝盖的侍女青霜却道:“依奴婢之见,侧妃还是莫要声张的好。王妃今日这般刁难侧妃,显然是对王爷这几日留宿侧妃身边有怨言,嫉妒罢了。王妃心里有王爷,如今又跟翊王殿下不清不楚,倘若侧此刻告诉王爷,被王妃攀咬一口,反而让王妃有了针对侧妃的借口。俗话说眼见为实,侧妃不如等王爷亲眼看见,如此一来王妃要发难也不会针对侧妃。”
    苏念慈沉眸,手掌下意识抚摸小腹,思忖良久,“不失为个好法子。青霜,还是你有主意。”
    青霜笑道:“能为侧妃分忧,是青霜应该的。”
    “待我成了正妃,少不了你好处。”
    苏念慈面上笑意不减,她知晓萧承泽贪柳家的权势,如今还没到萧承泽和柳姝妤翻脸的时候,假使她此刻将此等辛密之事告知萧承泽,萧承泽也不会当即休了柳姝妤,但有一件事苏念慈敢确定,那便是萧承泽定然觉得失了面子,冷落柳姝妤。
    而被冷落的柳姝妤仍旧还是压她一头的昌王妃,势必会对她发难,届时定是比今日还要折磨她。倒不如引诱萧承泽亲眼看见这对私会的野鸳鸯。
    思来想去,苏念慈觉得先不声张此事,待寻个合适的机会,将事情捅到众人面前,最好是让圣上知晓。
    苏念慈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她帮萧承泽解决掉萧承稷这个心头大患,萧承泽定会夸赞她!如今她也能帮萧承泽分忧解难了。
    正是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苏念慈因为被柳姝妤责罚的愤恨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反而生出一丝窃喜,期待着众人谩骂柳姝妤的一天。
    *
    琼华园。
    天色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柩照入屋中,寝屋的烛台上只燃了四支蜡烛,略显昏暗。
    夏夜亦是闷热,柳姝妤沐浴后只披了薄如蝉翼的素白纱衣,而里面仅仅只穿了件心衣。
    铜镜前,柳姝妤脱下纱衣,伸手取来妆奁里的瓷盒,拿银片舀了些许香膏,指腹轻揉,将那香膏揉开,抹在身上。
    沐浴后擦香膏,柳姝妤不喜欢假手于人,每次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柳姝妤正抹着香膏,忽而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侍女进来,回身却见萧承稷推门而入,她惊呼一声,忙转过身子背对男子,迅速将薄衫拉到肩头,严严实实捂住心口。
    男子脚步声渐渐靠近,柳姝妤从铜镜中看见萧承稷逐渐凑近的身影,心里一紧,不详的预感随之而生,背脊骤然紧绷,沉声质问道:“翊王不觉此举越矩了吗?还请翊王殿下出去!”
    柔荑按住心口,柳姝妤始终背对着萧承稷,未让男子窥探半分。
    唇瓣轻抿,柳姝妤垂下眼睫,眉头渐深,这纱衣轻薄,里面的心衣一览无遗,聊胜于无,与在萧承稷面前褪了衣衫又何区别?
    她羞赧难当,葱白指尖拢紧纱衣衣襟,双臂环胸试图挡住盈盈春.光。
    萧承稷并未离开,反而在柳姝妤身后停下脚步,“出去?弟妹今日差人送来那信封,不是在暗示我今夜前来?”
    从衣袖中拿出被剪下来的心衣系带,萧承稷目光凝在女子纤瘦的背影上,反问道:“这系带是我逼着你送的?柳娘子送本王此物,难道不就是希望本王今夜来寻你?”
    语气咄咄逼人,似对柳姝妤的回避不悦。
    “不是的!翊王殿下慎言!”柳姝妤又羞又恼,强忍着羞赧,解释道:“翊王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萧承稷将那系带攥在手中,明知故问,“那是何意?本王理解的意思,就是此意。”
    乌眸中是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薄如蝉翼的纱衣聊胜于无,藕粉色心衣将那如霜塞雪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
    也越发让萧承稷心中沉寂很久的邪|念再次升起,眼底的汹意越发明显。
    烛火昏黄,柳姝妤看着墙上映出的冗长影子,男子的影子将她笼罩着,他只需再进一步,大有一副从身后将她揽住的架势,她心下越发慌乱,坦言道:“安抚翊王殿下而已,别无他意。”
    柳姝妤攥紧衣襟的手指指骨渐白,努力使自己平静,“妾身既与翊王殿下结盟,便会信守承诺,答应翊王殿下的事情不会食言,也请翊王殿下放心,莫要再生出昨夜在棋局上的事情。”
    柳姝妤回想昨日的事情,仍觉心惊肉跳。
    话音刚落,只听萧承稷轻笑,道:“我可说过,切勿让他碰你?昨日真真是一对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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