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几日有什么大事发生么?”顾今月半阖着眼,捂嘴打了个哈欠。
她们已经在这处安顿了近一个月,平平安安的无人打扰,真应了顾今月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双儿知道她关心什么,一边拉过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一边轻声细语道:“老爷还是一样被羽林军围困在府中,倒是没人敢为难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顾今月知道嬴风会监控祖父,心里十分愧疚。
“您别多想,老爷不会怪您的,”双儿打趣道:“我瞧着老爷倒是比以前更精神了。”
双儿曾经偷偷混在人群里见过祖父出门被阻拦,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往回走。
顾今月扯出一个笑,“从三和碧柔的消息有么?”
双儿的手顿了一下,没出声。
顾今月敏锐地察觉出问题,她睁开眼看向双儿,双眸一片清明。
空气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双儿低头假装在整理被褥。
“双儿”顾今月声音很平静,“你有事瞒着我。”
双儿咬住下唇,双手不知所措地握在一起,十指交缠很是不安。
顾今月稳稳抓住她忸怩的手,语气强硬:“不许瞒我。”
双儿抬起头,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在顾今月黑黝黝地目光中全部和盘托出。
“小姐,靖王反了。”
“从三被封骠骑将军,上前线打仗。”
“还没有碧柔姑娘的消息。”
顾今月身体一僵,错愕地瞪大双眼。
作者有话说:
嬴风:媳妇是真聪明,逃跑还不忘把我的钱都卷走。
顾今月:嘻~我是接地气的仙女
第78章 起兵
字,有什么问题吗?
太昭元年十二月, 靖王骤然发难。
以瓜州为根据地,联合西北驻军冯家二十万大军以及戚家手中还剩的一万大军从江南出发,走水道直取京城。
据闻靖王为拉拢碧沙寨, 承诺他继位后封碧沙寨大当家为镇国公,且碧沙寨归属权不变,招兵买马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朝廷通通默许,每年还不必上缴过路费,全部由大当家自行处置。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在与太昭帝签订的条约作对比, 碧沙寨大当家毫不犹豫地投诚了。
之前以为靖王疯了的人又开始动摇, 朝廷的水师一直疲弱, 即便太子这些年改革不少也依旧缺少熟悉水上作战的军队。
原本以为靖王会走陆路, 这样他恐怕连京城角都摸不着, 而碧沙寨的加入这场皇权之争到底还是有些悬。
太昭帝抵抗初期如同大伙预料的那样, 水上战事节节败退, 陆路作战倒是还能与冯家军分庭抗礼。
开战第五日, 有人投靠靖王, 有人坚定支持太昭帝。
戚家一万兵马早在开战第一天就被太昭帝打败, 戚府所有人都下了诏狱,由皇帝心腹德四和姜统领亲自捉拿看押。
在一场水战中, 有一蒙面将军将戚府一众老小拉到船头,扬言若是靖王再不知悔改便杀了他外家所有人祭旗。
靖王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下令进攻。
那一场战在打之前, 众人皆以为靖王必胜。
可临了碧沙寨反水,与从三将军来了个前后包抄, 一举歼灭靖王几乎所有力量。
靖王负伤逃走, 靖王妃被生擒。
“这么大的事情, 你怎么敢瞒着我。”顾今月听后小腹一抽,痛苦地皱着眉。
“我就是怕夫人动了胎气,”双儿见她脸色惨白,还要挣扎起身立即拿来迎枕垫在她后腰:“您怀孕七个月,这肚子却像十月妇人一样,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双儿以前听说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胎儿太大,在生产过程中极易难产。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就慌得不行,若是夫人在生产过程中有个什么事,她连个商量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整天祈求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双儿难得强势地将顾今月摁回原地:“靖王殿下不甘心屈于皇上之下,您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顾今月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月,双儿对嬴岚的态度转变如此巨大,她提起嬴岚时再没有感激,而是冷漠疏离中带着一点厌恶。
“可是……”
“没有可是,”双儿似乎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马上软了嗓音苦口婆心劝道:“靖王到底是逃走了,夫人您不要再为他操心,现在养好胎才是重中之重。”
顾今月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最后红着眼说了句:“他糊涂呀。”
往后几日府中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压抑。
顾今月不说话,常常在院子里遥望瓜州城方向,有时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双儿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去休息。
"我不明白,"她仰面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喃喃自语:“你以前跟我说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人人不必总想着用极端的法子求神拜佛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而是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都是假的么?”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的三哥哥。
双儿点燃安神香,确认顾今月睡着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她还是没有跟小姐完全说实话。
碧柔姑娘其实死了。
在打听老爷消息那日正好撞见即将出征的虞扬,他告诉自己,碧柔死在靖王长箭下。
靖王那晚上沿着从三一行人故意留下的马蹄印追了出去,碧柔被误以为是小姐,靖王在劝说无果后亲自拿弓箭射杀。
靖王好狠毒的心肠,他是真的要杀了小姐。
双儿怕自家小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选择隐瞒。
夜深人静时分,双儿不止一次庆幸还好她们逃出了瓜州城。否则若是靖王殿下拿小姐威胁皇上,不知道他又是如何选择。
听闻被杀的戚氏一族,一百二十八口人在靖王面前人头落地,他竟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天家无情,谁也不敢保证那位也会把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作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还是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
顾今月心不在焉地坐在书桌旁,提笔却又不知该写什么,一点墨滴在白纸上晕成一团黑,像个黑洞似的将她所有思绪全都吸了进去。
鬼使神差地,她写下了那句诗。
长赢皆好梦,风月当平分。
风月?
顾今月悬着笔,怔怔看着这两个字。
“风月”指的是嬴岚和她么?
“夫人,用膳了。”双儿端午膳进来,笑着说:“等会再练,先吃点东西。”
她走到书桌前时不经意觑了眼桌上的笔墨,笑容忽而僵在脸上,被遗忘的记忆瞬间冲入脑海。
“小姐在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双儿艰涩地动了动喉咙,干巴巴道:“不如落下个日期,等会我把它裱起来放我的房间里。”
顾今月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字,没觉得有什么进步之处,反倒是疏于练习少了几分他的风骨。
“今日我随意写的,下次再给你写个好的。”顾今月有点脸红,正准备把桌上的纸拿起团做一团。
“我就喜欢这个,”双儿登时压住一角,莫名固执道:“就要它,小姐你快写。”
顾今月哎了一声,想了想自己再差的字双儿都见过,便遂了她的意。
双儿怔怔捧着这副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右下方的落款日期。
一个疯狂又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顾今月见双儿眼神空茫茫的,旋即充满困惑,嘴里无声地张合着。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双儿蓦地抬头,表情十分复杂地回望她,五指紧扣住纸的边缘,指节颤抖隐隐发白,最后又变得平静。
“没什么,”双儿极力克制住心中猜测,她还需要想办法验证这件事。若是真的,这对小姐来说不啻于一个惊雷,她不敢在这个当口轻易下结论。
顾今月皱了皱眉,察觉出双儿有事瞒着她,不过她并不认为她会害自己。恰巧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分散。
“先吃点东西。”双儿岔开话题,不动声色把东西折好贴身放在怀里,伺候顾今月用完午膳。
下午两人在院里散步时双儿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不留神没扶稳顾今月,害得她被台阶绊倒,差点摔跤。
“夫人,对不起……”双儿在最后一刻回过神,及时扶住她,费力地把人挪到一旁的摇椅上。
顾今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双儿见状轻轻撩起半截裙摆,顺着往上看去发现右脚关节处肿了起来,还有逐渐胀大的趋势。
“对不起,是我不好。”双儿十分自责,眼眶红红地闷声说:“小姐你骂我吧。”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顾今月笑话她:“莫不是想谁了?”
“没有!”双儿马上否认,“我叫人去请大夫。”
说完匆匆转身出去找人。
顾今月望着双儿有些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好像是从看见自己写的字开始就不对劲了。
字,有什么问题吗?
顾今月回忆上面写的东西,一句诗,一行日期。
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等双儿回来时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常,这让她想问也无从开口。
没等多久,下人回来禀告,现在京城内所有看诊的人都必须用户碟登记,尤其是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