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嬴风发现什么了?
双儿故作生气呵斥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转头又对顾今月使了个眼色。“夫人,等我亲自拿户碟去请大夫,您先进屋休息。”
顾今月知道她是要去打探情况,垂眸低声道:“一切小心,实在不行就算了,它过两天自己会好的。”
双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朱雀大道上,一个带着惟帽的女子低着头靠边疾走。
事实远比下人说的更严重。
不知是不是打仗的缘故,所有药品监管十分严格,买任何药都需要登记户碟和住所。还有若不是本人前来必须由药房大夫或者伙计亲自上门查看病症才能买相应的药。
安胎药里的每一种药材更是由专人负责,每一份安胎药都必须严格登记孕妇个人信息,包括怀孕月份及生产时间。
双儿懊恼地跺跺脚,早知前几日就应该多买些安胎药放着,如今她们手里就还剩下三天的量,这可怎么办?
兀自烦恼没注意到迎面来人,砰地一下撞上去,她立即往后倒退,却不料踩在一块石头上,崴了脚。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清润的男生自头顶上方响起。
“没事,”双儿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双手撑地准备站起来,忽然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又跌坐下去。
她疼得嘶了一声,那名男子马上蹲在她旁边过来查看。
“我以前是个大夫,”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的脸,认真地观察她微微红肿的脚踝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她手上,“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跌打药,姑娘你自己擦一擦。”
说完他站起来背过身去,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模样。
双儿打开药瓶,一股浓郁的药酒味弥漫在空气里,她刚一抹上就觉得疼痛骤然减轻不少。
她高兴地拿着瓶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这位……大夫,”双儿见他回过头,怯生生提了个大胆的要求:“您还有多余的药么,我家夫人也摔着了。”
刘二郎,如今应该叫张玉徴,是礼部尚书刚刚认回来的嫡次子。
他闻言回头,又从怀里拿出一瓶。
双儿刚要接过,他手一收让人落了个空。
张玉徵动了动鼻尖,沉吟道:“姑娘你是不是怀孕了,这药可不能给孕妇用。”
皇宫内,嬴风因处理嬴岚一事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计划这么久,在最后关头还是让他成功逃走,只抓到冯若宁。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没由来地烦躁。
即便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去想顾今月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嬴风头有些疼,他以手支额撑在书桌上,轻阖双眼假寐着,忽然手一松,头往下滑瞬间惊醒。
“如何,还没有找到人么?”他的嗓音闷哑,压迫感十足。
内务总管躬着身体,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颤颤巍巍跪下认错。
作者有话说:
字迹联动第33章,嬴岚曾经在顾今月画像上提笔写下日期,双儿看见了。
下一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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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发现
去请张大夫,小姐要生了
顾今月怀孕已近八个月, 肚子大得却像坐足十月的胎,她整日精神不振,恹恹不乐, 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神色间透着倦怠。
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嬴风抓她回去关在深宫,嬴岚死在她面前,还有满身伤痕的父母。
夜不能寐, 她的身体变得虚弱, 脸色日渐苍白, 常常有眩晕之感。
直到那日双儿从外面带回一个治脚伤的大夫, 顾今月一见竟是故人。
刘二郎, 不, 如今应该叫张玉徵, 他原来是礼部尚书年轻时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
张尚书的正妻是戚国公家的旁支, 当年知道这事后带人将母子三人一顿毒打, 还勒令不允许任何大夫给他们医治。
当时戚贵妃冠绝后宫, 戚家权势滔天, 张尚书不敢与之反抗便选择视而不见,任由旁人欺辱他们母子。
刘二郎的哥哥刘大郎就死在那个冬日夜晚, 母亲也因此落下难以治愈的病根。
最后是年幼的太子收留他们母子二人,刘二郎选择学医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治好母亲, 可惜她在大哥死后几年还是病逝。
刘二郎从此断绝与张家的一切来往, 直到皇上让他带着又聋又瞎的张玉衡回张府。
张夫人因善妒,张府只有张玉衡一个嫡子, 其余妾室均只有庶女活了下来。此时戚氏已不负当年权势, 张玉衡虽然有命在但再无法入仕, 因此他成为了张府如今唯一的成年男子。
张尚书为了弥补他和他的母亲,以及最重要的前途,他选择倒戈嬴风。
“夫人怀的,好像是双生子。”张玉徵替顾今月把完脉后露出为难之色,“您身体本就不好,双生子恐怕……”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顾今月却明白他的意思。
收回手,顾今月又放到小腹上,她垂眸看着圆滚滚的腹部表情很淡。
“张公子是想说,我很有可能需要在自己与孩子之间做个选择?”
张玉徵愣了一下,旋即欲言又止。
“请但说无妨。”顾今月抬手拦住双儿要开口的话。
“妇人生子本就是一道鬼门关,双生子的风险更大。夫人如今已怀胎八月有余,临盆只在瞬息。您之前一路奔波劳碌到底对身体有损伤,需要好好调养生产才更容易些。”
张玉徵苦口婆心地劝她:“皇上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您,皇宫内有经验丰富的太医和足量的奇珍药材,一定能保您母子平安。”
顾今月沉默片刻,忽而抬头直视张玉徵,黢黑双眸里一片坚毅之色:“张公子,这孩子姓顾,与皇家,与嬴风无半点干系。”
张玉徵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因怀孕后期导致身材略微臃肿,眼底似有青黑,想必定是晚上不得好眠。
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露出一丝怯懦与恐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濯清涟而不妖的水中芙蓉,不可亵玩。
顾今月十分冷静,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乱,她从容道:“您现在有三条路,第一去向他告密。”
张玉徵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等着她的后文。
顾今月顿了顿,见他没有接话也不理,继续道:“第二,现在就走,装作我们没见过。”
张玉徵的身体像是黏在凳子上似的,迟迟没有动作。
顾今月笑了,吩咐双儿拿来一沓银票放在张玉徵面前:“第三条路,我恳求您帮助我调养身体,平安生下孩子。”
张玉衡抬起头,对上顾今月信任的双眼,他张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端起茶杯假装抿了一口。
顾今月也不催他,亲自给他斟满热茶。
“我可以考虑考虑么?”张玉徵想到皇上为了留住夫人不惜给她下毒,完全不顾念夫人的身体。他甚至还责怪自己或许是没能及时阻止皇上才让夫人如今有了这样一场劫难。
“可以,”顾今月笑了笑,随手将掉落的发丝拨至耳后,轻声道:“但你今天若是选择其他两条路,我会立即消失在京城中。”
张玉徵瞳孔一震,夫人不信他。
顾今月捧着一杯茶放在嘴边,淡淡道:“张公子别误会,我不是信不过您的为人,只是如今这关头,容不得我冒任何风险,出一丝差错。”
张玉徵闻言露出惊愕之色,他想告诉夫人皇上不会对您如何的,转念又想起宫里的传言。
据说太初宫再一次大兴土木,宫殿四周挖出大片池塘,只留一条小道能够来往,它像一座孤岛伫立在无边无际的湖面上,与世隔绝。
皇上造了一座精美的囚.笼,只等着把贪玩的鸟儿抓回去关起来,再也不允许她有机会离开。
他想起那只被捉住的蝴蝶,听说在关进笼子的第三天就死了。
张玉徵闭上眼仰头喝下那杯茶,不轻不重地放在案几上,双眸翻涌着不知名的深色。
“好,我选第三条。”
顾今月站起身向他微微躬身:“一切就拜托您了,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从那日起,张玉徵便开始为顾今月调养身体。
有他在,无论是看诊还是配药无疑都不是问题,顾今月的身体情况逐渐好转,双儿感念张玉徵的付出,常常做各种好吃的招待他。
太医院药房。
张玉徵如今在太医院就职,虽说只是个普通太医可这里的人无人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张尚书的唯一的嫡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皇上还在当太子时的心腹。
就这一点,足以他在太医院横着走,不过他为人低调,大部分都潜心研究医术,并不参与斗争。
“张太医,今天又来取藏红花吗?”看守库房的太监总管笑呵呵地给他开库房,领着他往深处的药柜去。
库房里的药分为上中下三品,其中极品藏红花属于上品药,有专人保管。
张玉徵扯出个笑点点头,站在药房最南边的一个药柜前,等着太监打开锁。
“您有事就先忙去,我挑好了再给您查验。”张玉徵塞给他一锭银子。
“瞧您说的,奴才怎么会不相信您的为人。”太监拿了银子揣进袖口,转身就走。
这里的药味太重,他怪不习惯的。
张玉徵等看不见他身影后才轻车熟路地打开藏红花下方的一个暗色格子,里面是上好的胎心草,对孕妇保胎有奇效。
他最近以钻研药香为由,经常出入药房,为的就是窃取胎心草。幸好宫内无贵人怀孕,没人会来拿这药,否则他不免被怀疑。
到时候,他获罪是小,就怕夫人在京城一事瞒不住。
她如此相信他,简直是将身家性命托付,他如何能辜负。
“虞大人,您要来取什么?”太监奉承声从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