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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夏之敏就渐渐的陷入了这样的一种情绪中。
    半路被蛮横的劫掠,醒来时被那样对待,又见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夏先生,此时还要和这样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老头不停重申自己的正常。
    随着对方不停问东问西,她已经渐渐失去耐心。
    强自按捺着即将暴走的情绪,夏知敏回头看着老神在在的雷教授时终於沉下了脸,“放我走,不然我朋友会报警,我没听说过有医院有资格拘禁一个健康正常的成年人,他没有,你也没有!”
    雷教授看她生气了有点害怕,後退了一点,敲了敲桌子,“别冲动别冲动,你这不是生病了吗?生病就要治啊小姑娘。”
    完了他就开始巴拉巴拉扯孩子虚拟世界沉迷综合症和爱滋是如此相似,一样可怕而难以治疗,理论一套一套的,夏知敏都给气笑了。
    “教授,你对那些没接触过全息网的人说这个还能忽悠一两个蠢的,你和一个数据流处理员说这个,是不是搞笑?”
    雷教授被打断,也没生气,手里的圆珠笔不停有规律地敲击桌面,另一只手举起水杯又喝了口水。
    安静的室内,两人都沉默了。
    “啪,”水杯放下,夏知敏的心也重重往下一坠。
    “小姑娘,不要怪我说话不好听,”雷教授叹气,用最慈爱的表情说出了世界上最无耻的话。
    “你来了这里,就别想走了。”
    !!!
    “什麽?你,你这是非法拘禁!”夏知敏腾地站了起来。
    “哈哈,那你去告我啊?”他有恃无恐地往後一靠,双手摊开,满脸“你奈我何”。
    夏知敏只觉怒火烧到头顶,恨不得冲过去一拳把对面人打倒。
    忍!现在的情况下,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雷教授啧啧,突然打了个响指,见夏知敏瞪自己,便抬手指了指窗,“不服气?行,那今天我就放你一马,你可以试试硬闯出去,我给你这个机会。”
    夏知敏看了眼那边露出来的栅栏,没有吭声。
    就听雷教授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成功的跑出去一步,我不但让你离开,还会帮你挡住你的父亲,不会再让他送你第二次。”
    “当真?”夏知敏听他说得笃定,抬头半信半疑打量他。
    雷教授点头,没有半点敷衍,“只要你能走出去一步,我说到做到。”
    夏知敏有点怀疑。
    可仔细想想,都落到他手里了,骗自己有什麽好处?
    实在不行,再换别的方法好了。
    她心跳得飞快,跑到窗户边一拉窗帘,刺眼的阳光洒了进来,借着这阳光,她看清了栅栏的基本构造。
    观察了一会,她得出结论:有道具的话,能从边缘突破!
    “你说话算话?”她捏着窗帘回头看雷教授再次确认。
    雷教授扶着自己的腰带慢里条斯地挑衅:“当然,随便试,只要你能走出一步,我就放你离开。”
    夏知敏转身,正好看到被遗忘在一边的小圆锤,拿起掂量了一下重量,找准方向就向着早已看好的焊接最脆弱位置砸去。
    “哐——”巨大的回响响彻屋内。
    栅栏微微摇晃。
    行得通!
    还没来得及砸第二下,夏知敏突然背後听到雷教授惊慌的声音传来。
    “病人突发狂躁,快来人,送她去治疗室!!!!”
    夏知敏瞳孔微缩。
    中计了!
    ***
    意识到这一点,她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这个医生就一直在给她下心理暗示。
    从一开始的搜身待遇,後来的当面指责,挖掘隐私,到後来单独会面时整个房屋的布局构造颜色,桌面敲击的节奏,规律的圆珠笔哢擦声,还有放下杯子的那一下,都在将她往狂躁的地方引导,能坚持到现在,夏知敏已经是十分冷静了。
    雷教授赞叹的看着他,一般年轻气盛的少男少女进来,不到两分锺,基本上都会以暴躁袭击他或者家长而收场,而对於夏知敏,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够使用的方法,不过,毕竟还是个毛孩子,最後还不是得乖乖按照自己写的剧本走。
    夏知敏意识到上当已经来不及了,屋外冲进来好几个彪形大汉,这些身穿制服男人正是之前去围堵她的,力气十分大,手上没有武器的夏知敏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是拚一把,还是束手就擒?
    或者…
    她抬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玩着圆珠笔看好戏的雷教授,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以他做人质,冲出去!
    她趁着那些人还没靠近,冲向雷教授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手指用力卡紧勒住他的喉咙处,“放我走,要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住手!”其他人大惊失色,纷纷停在门口,看起来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但夏知敏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几个人的情绪不对,甚至还有一些看好戏的意思。
    她皱眉,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抬起锤子按在李教授的太阳穴上,“你们退开,把自己锁进对面的房间,等我出去了,我就把雷教授还给你们。”
    面前的几人听话往後退去,见他们乖乖听话,夏知敏心里终於松了一口气,手指依旧紧紧勒着雷教授的衣领一步步前进,却在这时突然感觉小臂一阵酥麻!
    瞬间,酥麻感蔓延全身,随之而来是仿佛来自骨髓的痛痒,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铁锤落地,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只听耳边模模糊糊有人在说,“这病情,果然很严重啊。”
    电流的兹啦声此起彼伏,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夏知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想法是:
    那笔有鬼!
    ***
    她并没有完全昏厥过去,只是神智有些模糊,依稀能感觉到自己被几人抬起来丢到了一张小床上,手脚被什麽了束缚起来。
    等到终於清醒,夏知敏意识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之前那张半旧的卧诊台上。
    耳朵里呲啦呲啦的声音一阵一阵传来,不知道是不是耳膜边上的那台信号接收器被电流通过过量导致有些故障,这样好一会儿,终於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收音状态。
    “…放心,第一个疗程就能起效,半个小时还你一个乖巧的女儿。”
    噪音消失,夏知敏听到雷教授在门边说话,似乎是跟他爸做了保证,说完後把门一关,向她走了过去。
    感觉他的靠近,夏知敏挣紮了一下手腕上束缚的带子,没有挣开,只能警惕地看向对方,“你想做什麽?”
    雷教授坐到她的身边,笑眯眯地拧开一个罐子,拿出什麽东西给她擦了擦,夏知敏只觉得手臂上凉凉的,似乎是医用酒精。
    她警觉地後缩,却被对方按住了手,随後,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
    “针灸一下不用怕,别乱动哦,要是捅破动脉,我可救不了你。”
    针灸?骗鬼呢。
    夏知敏不信,但是被束缚的手脚根本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一套特别可疑的银针插进了自己身体各处,随後拿出一个拖着线的铁夹子夹在了银针上。
    “跟我一起说,爸爸我错了,我爱你!”
    ???你有病吧!
    夏知敏不明白对方想要干什麽,抿嘴看他。
    雷教授笑得慈祥极了,下一秒,他将手边仪器上的按键直接拨至最高端!夏知敏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道比刚才还可怕的电流流过全身,由轻到重,一点点击溃了她的神经,像是从骨髓中爬出千千万万的蚂蚁,在皮肤上撕咬爬动,沿着她的血脉神经向外奔涌。
    “啊!”她惨叫一声,身体像是被甩上岸的鱼一样弹起,难受几乎让她失去理智,“你神经病啊!啊啊啊!”
    雷教授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笑眯眯地重复道:“乖,跟我说,爸爸我错了,我爱你。”
    “滚你女马的!”夏知敏全身抽搐着,眼前一阵发黑,疯狂地破口大骂起来。
    明知道这时候应该顺着来,但是疼痛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将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甩到这男人无耻的嘴脸上。
    耳朵里刚刚消停的滋啦声越来越响,鼻尖甚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其中时隐时现,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学着小女孩说话一遍遍重复着。
    “爸爸我错了,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谢谢雷教授,我感觉自己得到了新生。”
    “我有病,我需要治疗。”
    这些话在耳边回响,不停地回响像是一句最恶毒的诅咒,却是摆脱地狱唯一的绳索。
    她的手指皮肤已经发黑,双眼无神,嘴巴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张一合,外来的电流刺激着她的血管颤动,电火花碰撞,整个人颤抖得像是随时都会裂开。
    极致的痛苦煎熬,这一刻,夏知敏濒临崩溃。
    艹!你!大!爷!
    ***
    “谢谢雷教授!!!幸好有您!!我得到了新生!!!您就是那天边最美的彩霞,照耀着我们!让我们的人生摆脱阴霾,变得美好!”
    早上7点,夏知敏与周围的陌生人十指紧扣,准时到达教室,对着来访的新人家长露出真诚而欢乐的微笑,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如何笑得如春花灿烂又不露牙齿,毕竟,因为露出牙齿来就被当做过度兴奋,加重精神抑制药量并且接受惩罚并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
    “他想跑!”
    一边有人大声呼叫着,於是一大群护卫队呼啦啦冲到了前排,她偷偷看了眼,发现是一个新人,似乎不喜欢和陌生人手拉手,偷偷松开了,结果此时就被一群人按住,像死狗一样拖回训诫室接受雷教授的单独治疗。
    刚才没能抓紧新人手的瘦弱青年正在接受教育,眼神往她这里飘了下,眉毛一挑,正好和夏知敏的眼神对上。
    夏知敏自然地别过脸,伸手拂过发梢,小拇指不经意屈起,绕了绕长发,那青年似乎很害羞,只是盯着她手指看了几眼,立刻低下头不再看她。
    这一幕周围人习以为常,因为男女如果交往过密,比如对视时间太长或者说了话,会被雷教授划定为“风气败坏,不自尊自爱,乱搞男女关系”而接受残酷惩罚,所以哪怕不小心对上眼,这些人也都会自觉地立刻别开脸。
    夏知敏没有再表现出什麽异常,跟着前面的人坐在大讲堂里聆听雷教授的教诲,一起高声诵读赞美雷教授的诗篇,最後起身宣誓,迎着周围记录员的挑剔目光,用最慷慨激昂的肉麻话表达对雷教授教授的崇敬。
    这就是这个救治中心每天早上必备的课程。
    而至於每天课程结束後的日常节目...
    “妈,我错了!”
    新来的大男孩进入治疗室不到半小时,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竟然嚎啕大哭着扑进了中年女人的怀里,涕泪横流。
    女人不敢置信地抱住了他,摸上他的头发,“乖宝,你终於肯理妈妈啦。”
    男孩把头埋在她的肩膀,自顾自哭喊着,“谢谢雷教授,他给了我新生,我错了,我不该玩游戏,不该上全息网,我不是好孩子!”
    男孩哭得浑身颤抖,额角刘海下残留着细微的针孔,还有泛紫的印痕。
    看他突然从之前那样倔着不愿意听话变成此时乖顺的样子,这位母亲备受震撼。
    怀着对雷教授的巨大感激,她哭着拍打男孩的後背,“早让你听话你不听,在学校上得好好的干嘛要去考军校,在我们家周围找重点大学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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